第四章(三)

官文能抵擋住左宗棠,不光錢鼎銘不相信,實際上李鴻章也是有些懷疑。可事實上,不管他們相不相信,官文確是將左宗棠的十萬大軍擋在了太原城外。

陰雨綿綿,寒風裹脅著冰冷的雨點朝每一個角落撲去。

多日雨水讓小店堡西邊的汾水在接納了東邊澗河河水後不再平靜,攜帶了大量泥沙,泛黃的河水咆哮著南下,河水拍打著兩岸,發出隆隆雷鳴般巨響。

披著蓑衣的左宗棠如同一具塑像,站在河邊望著北方烏沉沉的天際,仿佛能透過雨幕,望見遙遠的城垣。

“司令員,外麵雨涼,還是到屋裏先避避吧!”

這已經不知是警衛員第幾次催促左宗棠暫時先避避雨了,可是以前警衛員說的話,左宗棠當了耳旁風,這次也不例外。

戰鬥不順,原本以為有戰鬥力的清軍在襄樊戰役被殲之後,北方不再會有什麽有組織的抵抗,第三集團軍進入山西開始也是極為順利,可靠近太原府後,部隊前進阻力驟然增大。

太原府周圍冒出無數團練,這些團練武器裝備不算很好,但都是地頭蛇,熟悉地形,神出鬼沒,凶狠狡猾,這個山頭打兩槍,那個山頭放一炮,雖說每次都無法給第三集團軍造成多大傷亡,可積少成多,也不是左宗棠可以承受的。

消滅他們嗎?他們不跟你正麵交手,大軍沿途過去,看看都是老百姓,可要是人少了,那些老百姓又突然變成練勇,給你抽空子打冷槍,或者不知從什麽地方變魔術一樣,大刀長矛對著你就招呼過來了。

你總不能看到田間山頭站著百姓有殺無赦吧?解放百姓的軍隊,卻對被解放者進行屠殺,聽起來這也太諷刺了。部隊若是原地停留,對周圍村莊進行宣傳,自然可以將這情況扭轉過來。但左宗棠現在想的是盡快拿下太原,活捉官文(他已經知道官文進了太原府),自己的部隊第一個打進京師,埋葬清廷。哪有太多工夫和那些百姓套近乎?

如何分辨百姓和團練,這讓左宗棠極為撓頭。既然不能將那些多如牛毛的團練徹底消滅,邱明隻能讓軍隊組成幾支大兵團,人多了,一般團練也不敢招惹,如有誰膽敢捋老虎胡須,大軍一個包抄,可以將他們迅速兜住,以雷霆之勢,徹底消滅搗亂者。

靠人多,可以避免與團練的大規模接觸,可太原府這裏不光有團練,還有清廷的新軍。

清廷的八旗、綠營在與太平軍、解放軍作戰中,數量雖然龐大,但戰鬥力卻極為低下。

這也不能責怪清廷,實際上自唐朝以來,曆代皇朝傳統軍事製度追求的都不是軍隊戰鬥力,而是如何讓軍隊完全聽從皇帝旨意(唐朝的安史之亂、藩鎮割據算是讓朝廷吃盡了苦頭),不至於成為社會不安定因素,威脅到皇帝寶座,同時又能充當維護皇帝統治的工具。

大清軍製雖然是在原滿洲八旗兵製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但入關收編了明朝降軍,將他們改編成綠營後,皇帝一在北京定都,他也明顯繼承了宋、明建軍精神,把軍隊的穩定作為第一要求,以滿製漢、以文製武、化整為散、差操兼顧……這些都是以犧牲清軍戰鬥力為代價,換來的是軍隊不至於威脅到皇帝安全。

軍隊這樣發展好處自然有,這樣的軍隊不會威脅到中央集權的大清皇朝,但害處卻是軍隊不受重視,人們恥於當兵吃糧,到道光年間,清軍火器居然還不如兩百年前的明軍,英國人洋槍洋炮過來,沒有戰鬥力的軍隊自然隻有落花流水的份了。

洋人縱然可惡,他們距離大清還遠著呢!無法動搖大清根基。等英國人一退,大清那些軍隊還是以前怎麽做,現在還是怎麽做。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太平天國突然冒起,這給了暮氣沉重的清廷一定警覺。不過太平天國的北伐軍讓清軍在連鎮、馮官屯殲滅,京師安定下來,戰事在長江兩岸進行,紫禁城裏的官僚又覺得天下還算太平,軍隊還可使用。

一八六零年(鹹豐十年)五月,以綠營為主體的清軍江南大營被太平軍再次擊敗,四萬清軍死傷逃遁;同年十月,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十萬清軍一觸即潰(抗爭的也有,蒙八旗在博多勒噶台親王僧格林沁率領下,新河一戰,三千蒙古精騎人馬相依,朝英法聯軍發起進攻。結果不言而喻,蒙古精騎成了眾矢之的,“如牆之隤,紛紛由馬上顛隕。”三千多精騎最後隻有七人幸免於難。八裏橋之戰中,僧格林沁再敗,八旗禁軍指揮勝保,紅頂黃掛,騁而督戰,結果麵部中彈,當場跌下馬來,於是清軍大潰。),鹹豐皇帝在八裏橋之戰第二天就出狩木蘭,如不是臨近冬天,英法士兵難以承受北方的寒冷,希望盡快簽約,英法聯軍就要攻打北京了。就是如此,圓明園也讓英法聯軍放了一把火燒毀。

這兩次軍事上的嚴重失敗,讓皇帝和滿朝文武大驚失色,他們看到清軍雖多卻臃腫龐雜,八旗與綠營在戰爭中以證明不可再用。南方湘勇雖然有戰鬥力,但它是個人招募,屬於兵為將有,不軌朝廷直接統轄,朝廷對這些勇營自然也不會太信任,如何建設一支能鎮壓內部動亂,抵禦外敵入侵的軍隊,成了擺在皇帝和滿朝文武麵前最現實問題。

原本朝廷想用湘勇和後來起來的淮勇鎮壓太平天國,以八旗、綠營牽製湘、淮勇營,平衡內外力量。為此,八旗與綠營要有所改動,練軍就是這個改動的產物。

可一八六二年(同治元年),南方突然又冒出一支解放軍,湘、淮勇營不是解放軍的對手,連英法聯軍也大敗虧輸,能打仗的僧格林沁蒙古騎兵讓人家打的不敢作戰。練軍雖然裝備半數火器,卻因出自綠營,先天不足,後天又能又有多大作為?不過濫竽充數而已,一交手,馬上被人家打了個稀裏嘩啦。練軍也難當重任。

八旗、綠營、湘、淮勇營、練軍均不足依靠,而解放軍勢力卻一日強於一日,以前縱然不重視軍隊,現在為了身家性命著想,也不能不對軍隊有所變革,不然等解放軍攻入京師,萬事休矣。

在戰爭中,滿朝文武也看出來,英法聯軍雖然戰場不利,可他的軍製卻比自己八旗、綠營要厲害多了,所以失利,不外乎遠道而伐,勢單力孤,不熟悉中國地形、氣候,深入匪區後,糧草彈藥補給出現問題。

為了避免禍至臨頭,悔之晚矣。掌握實權的內臣恭親王認為“查治國之道,在乎自強。而審時度勢,則自強以練兵為要,練兵又以製器為先。叛匪起事以來,大炮之精純,子藥之細巧,器械之鮮明,隊伍之雄整,實非我大清所能及。”

外臣李鴻章走的還要遠,他以為“……竊以為天下事窮則變,變則通。中國士大夫沉浸於章句小楷之積習,武夫悍卒有多粗蠢而不加細心,以至所用非所學,所學非所用。無事則嗤外國之利器為奇技**巧,以為不必學;有事則驚外國之利器為變怪神奇,以為不能學,不知洋人視火器為身心性命之學已數百年……鴻章以為中國欲滅匪,則莫如學外國之利器,欲學外國利器,則莫如覓製器之人……欲覓製器之器與製器之人,則或專設一科取士。”

內外重臣都認為必須改變,縱然有些腐儒大夫還在說什麽“祖宗之法不可變”、“國家經製之兵,垂二百餘年,不敢輕議紛更,惟期實力整頓”、戰場之敗是因為“用人不明,與軍製無涉。”可他們這些話已經不是主流了。

腦袋要緊,為了保護自己腦袋,又鑒於舊式軍隊已不可依,清廷在江南解放軍還在與法軍打得不可開交時,下令各省嚴汰八旗、綠營、練軍十分之二三,挑選其中強壯者另立若幹營,“分為常備、續備、巡警等軍,一律操習洋槍洋炮,認真編練,以成勁旅”。

一八六五年(同治三年),清廷在京師設立“練兵處”,練兵處是考察和督練新軍的總機關,由恭親王負責。

和舊軍(八旗、綠營、湘淮勇營、練軍)相比,在編練指導思想、編練體製、兵役製度、軍官製度、訓練製度上,新軍是完全不同的。

新軍編練沒有參照中國古代軍事製度,而是完全學習和仿效西方軍隊的經驗,在製度上,受俄國影響猶為深遠。在軍隊中大量聘用俄國與英法國人擔任教習訓練各部(一八六六年後,英、法國人大量離開了新編陸軍)。

新的製度規定清朝實行普遍義務兵役製,放棄以前采用的募兵製,改用征兵製。

新軍編組諸兵種合成部隊(步隊、炮隊、馬隊、長夫——也就是工程隊,數種合之成一軍),學習南方的解放軍,在朝廷裏設置參謀本部(由原來軍機處發展而成)。軍製方麵,改變了原來的標、協、營、汛,完全學習西人(實際上是南方解放軍),將常備軍按軍、師、旅、團、營、連、排、班序列編製。說起來,這種製度是“依照周製”,實際上完全換了湯藥。

讓清廷有些著急的,是軍官培養和任用上,按照西方製度,軍官應該從軍校產生,可清廷現在沒有軍校,新建也來不及了,現在還暫時無法擯棄蔭襲製,隻能采用湘淮勇營的以戰功選拔製度,所以軍是新軍,軍官卻還是舊人。這也沒什麽辦法,隻能期待以後再調整。

訓練中,“訓以開其智實,固其心性;練以精其技藝,增其材力。”訓要求“勵忠義、敬長官、守營規、勤操練、奮果敢”。練在西人幫助下,要操練步槍、火炮,埋設地雷,架橋修壘,地圖測繪,戰術配合、諸兵種配合上也極為講究。

新軍操練分兩個階段,士兵進入軍營後,先進行三個月新兵操練,學習列隊、步法及槍械使用知識,三個月後,按照步、馬、炮、長夫轉入專業技術操練和戰術操練,步兵戰術操練以營、連兩級為主,演練進攻和防禦各種西方戰法。

自一八六五年開始草創新軍,到一八六六年,一年的時間,清廷訓練了六個師新軍。這時法軍戰敗,解放軍拒絕了清廷求和乞求,開始全力北伐,而這些新軍雖然剛剛有個規模,朝廷也不得不將這些無數銀兩堆積起來的寶貝投入到戰場去。

建設他們,就是為了能發揮作用,總不能等人家滅了大清,這些軍隊還窩在後麵當縮頭烏龜。

新軍一離開京師,馬上在直隸總督官文率領下轉入對京師威脅最大的太原戰場:表裏山河要是丟失了,平原上的京師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防範那些從山上湧下來的解放軍。

左宗棠算是第一個品嚐到新軍滋味的解放軍將領。

左宗棠指揮的第三集團軍自從渡過長江後,一路北上,雖然有淮軍阻截,又與僧格林沁數次交手,可那些軍隊根本無法對第三集團軍行動構成太大威脅,到最後,連博多勒噶台親王僧格林沁也跟個莽夫一樣,揮舞著腰刀讓解放軍機槍打死。雖然打死僧格林沁的是第四集團軍模範軍部隊,可第三集團軍是第一個衝進襄樊的部隊,兩軍配合下,僧格林沁死在誰手裏並不重要。

消滅了僧格林沁集團,左宗棠率領他的第三集團軍稍時休整,很快躍進山西,將如秋風掃落葉將山西的八旗、綠營打的丟魂喪膽,一直到接近太原,左宗棠進軍都很順利,可現在,他的軍隊卻在太原外圍受阻,寸步難行,不得不停下來調整部署以利再次發起進攻。

阻擋住第三集團軍的,就是清廷新軍。

左宗棠書讀了不少,他明白做為兵家必爭之地,太原的地理位置十分險要,城東、城西均有高山做為屏障,登上山頭,可以俯瞰全城。而直隸總督官文同樣明白這些。

四個師的新軍與山西練軍、綠營一起占領了太原外圍各個重要山頭與村落,罕山、鄭村、石千峰和周家山成了太原外圍陣地。

受到清廷長期蒙騙的平遙、祁縣、太穀商人,還在解放軍與法軍作戰之時,即紛紛離開老家,進入太原。這些商人帶有大量銀兩,龔自珍說過:“山西號稱海內最富”,而之所以海內最富,就因為這些商人在中國到處做生意,家裏積蓄了富可敵國的家產。

這些商人原本就對太平天國心懷不滿,認為太平天國起事,斷了他們的財路,現在從太平軍發展而來的解放軍有奪取天下之勢,朝廷說了,這些“叛匪”對與朝廷合作之士“燒殺搶掠”,把田地分給奴仆,富人成了乞丐。商人們自然不會對解放軍有什麽好印象。

這些商人之所以富起來,經營手段高超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他們與上麵的那些官員沆瀣一氣,實際上都是官商,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關係,自然不希望清廷垮台。

進了太原的不光有道光三年成立的中國第一家票號“日升昌”,還有協同慶、長盛蔚、蔚泰厚、太穀的曹家、祁縣何家、祁縣渠家(渠家在祁縣的家園有“渠半城”之稱)、祁縣喬家、榆次的常家(喬家一個院,常家二條街。當然,這個是後話了。)……

眾多的商人不光將家產帶進太原,為了自己在城裏免遭刀兵之災,他們還與城裏清廷官員合作,開辦了太原洋炮局。大量生產仿製俄國的洋槍、洋炮。而這些洋槍、洋炮質量不怎麽樣,用來防守,卻也讓解放軍的第三集團軍頭痛不已。

警衛員看著站在雨中的左宗棠心焦不已,任憑他怎麽說也無法讓司令員回去。雖然是九月,可這裏不比江南,天已經很冷了,站的時間一長,給雨這麽一淋,很可能就要著涼。政委在去大同之前,已經交代過他要好好照顧司令員,可現在司令員卻不讓他照料,這讓警衛員十分頭痛。

正在心煩,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警衛員警惕地掏出左輪手槍,轉身望著身後,幾匹駿馬在雨霧中朝小店堡方向飛馳過來。

“司令員,馬軍長來了!”

左宗棠一個轉身,飛馳過來戰馬上的騎手越來越近。左宗棠舒了口氣,馬上騎手他認識,是他過了長江後,劃歸他指揮的第五軍軍長馬鼎南。

距離左宗棠還有一段距離,兩邊躥出幾個戰士,將騎手攔截下來。

馬軍長跳下戰馬,將韁繩遞給身後上來的戰士,與突然出來的戰士交談兩句,筆直地朝左宗棠站著的地方快步走了過來。

“司令員……第五軍軍長馬鼎南奉命前來報到!”

左宗棠上下打量一番馬鼎南,經過長途趕路,馬鼎南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雨水沿著麵龐不停朝下淌落。

顧不得說什麽場麵話,左宗棠直入主題:“你的部隊現在到什麽地方了?”

“應師長的第九師已經占領交城,高師長的第十師現在抵達徐溝、東陽鎮一帶。司令員,是否輪到我們軍上了?”馬鼎南有些激動地詢問道。

自從和第三集團軍主力會合後,馬鼎南的第五軍就算失去了用武之地。有什麽戰鬥可打,左宗棠首先想到的是劉鬆山的第十三師,如十三師力量不足,需要增援,支援上去的必然是王德榜的第十二師,接著是程學啟的第十一師,馬鼎南的第五軍成了第三集團軍總預備隊。

馬鼎南曾經為了這事找左宗棠埋怨過,可左宗棠卻告訴他第五軍乃第三集團軍精銳,刀子要用到刀刃上,對付一些無能之輩,第五軍這樣優秀軍隊何必上去?還是讓沒怎麽打過仗的十三師上去鍛煉鍛煉吧,第五軍還是留在該用的時候再用。

這樣的話左宗棠從湖北說到河南,又從河南說到山西,結果一路**,第十三師立下赫赫戰功,而第五軍卻默默無聞,好象被遺棄了,這讓馬鼎南很不舒服。

這次過來,馬鼎南事先已經知道第十三師攻打鄭村不下,而王德榜的第十二師進攻西山聶家山,又告失利,程學啟的十一師進攻東山也不順利,攻下東山石咀,就無法繼續前進了。

左宗棠的三個師都進展不順,馬鼎南自然認為自己應該有了用武之地。

左宗棠默默點點頭,算是肯定了馬鼎南說法。

讓馬鼎南的第五軍上來,左宗棠也是迫不得已。

左宗棠認為,在擊敗了法軍之後,清朝退出曆史舞台已經是必然的了,大軍北上,根本是橫掃千軍如卷席。存了點私心的左宗棠自然很樂意看到自己的老部隊劉鬆山的十三師、王德榜的十二師可以在這樣戰爭中撈取一定資本。不是沒辦法,他才不想讓馬鼎南這個解放軍的老底子部隊上來摘果子呢!

可現在三個師(包括程學啟的十一師)卻紛紛受阻太原外圍,左宗棠縱然不樂意,他也不得不讓馬鼎南軍上來了。

誰叫他左宗棠曾經在楊滬生麵前誇下海口,說什麽隻要自己北上,拿下京師不在話下?現在京師還沒拿下,自己卻在太原城外無所作為,左宗棠如何能夠容忍這樣事情繼續?

“前方現今戰事不利,東山、西山、鄭村,三個方向沒有一個拿下來,這樣局勢繼續下去,我軍何年何月才能進入太原?”

馬鼎南滿麵紅光,很是急切說道:“說吧!司令員打算讓我們軍攻打什麽地方?我保證!隻要我們第五軍上去,就沒有什麽地方是不能拿下來的,實在拿不下,我們砸,也要把他給砸碎!”

左宗棠回頭看了眼太原府方向,陰冷地說道:“我打算讓你部占領東山、西山外圍,監視守軍,不讓他們突圍出去。調十一師監視鄭村之敵,同時將北上的騎兵軍調回來,與十二、三師一起,剿滅太原府周圍團練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