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聯絡參謀(二)

“迪化號傳來命令,飛機回收完畢,各艦規避返航!”

歐陽鐔鬆了口氣,現在用不著跟個靶子一樣挨打了。“通知黃島號,沿之字航線,全速前進!”

軍艦恢複了活力,速度越來越快,不斷變更著航線,連串的炸彈雨點般朝外圍拚命抵抗的肇慶號和黃島號落了下來,爆炸掀起的巨大水柱將肇慶號與黃島號吞沒,等濺起的水‘花’平靜下來,兩艘軍艦完好無損地駛出了煙霧區,拖著一條白‘色’煙跡,在陽光下繼續前進。

從天空望下去,四艘軍艦在蔚藍‘色’的海麵上不斷地拐著彎,劃出一道道錯綜複雜的白‘色’‘交’叉尾跡。點點火光在軍艦上閃動,半空中白光一閃,黑煙擴散,硝煙順著海風,向南飄去。

迪化號與庫倫號擁有一萬八千噸的滿載排水量,裝甲厚,火力強,對空高‘射’炮大中小口徑齊全,數量也遠比兩艘輕巡洋艦要多。六架轟炸機朝兩艘快速裝甲巡洋艦飛去,受了輕創的庫倫號拖著黑煙一邊躲避,一邊和迪化號一起,用所有能還擊的高‘射’炮,拚命向天空傾瀉著彈雨。一架轟炸機被迪化號上發‘射’的76毫米高‘射’炮彈直接命中,在空中爆裂成一團烈火,好象盛開的玫瑰‘花’,殘缺的機身、零件紛紛撒撒朝大海落下來,又有一架飛機機翼被迸飛的彈片削去,飛機打著轉,怪吼著從天空劃了道弧線紮了下來。緊跟在後麵的轟炸機見事不妙,剛將炸彈甩掉,正要掉頭返航,一發炮彈在它後麵不遠處炸開,飛機尾部冒出了一縷黑煙,歪歪斜斜朝基地逃竄。剩下三架飛機卻飛到了正在燃燒的庫倫號上空,將六枚炸彈丟了下去,海麵上竄起五麵水‘花’,庫倫號後甲板吊架處挨了一枚炸彈,轟隆一聲,庫倫號攜帶的海鷹二號水上飛機燃燒起來,好象兒童玩偶被氣‘浪’拋出軍艦,遠遠飛了出去。

嘩啦一聲,***水‘花’濺上艦橋,將正在艦橋上指揮防空的歐陽鐔和王林斌渾身上下淋個透。看著天空剛才投彈的飛機被高‘射’炮擊中,歪斜著栽了下來,王林斌伸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心裏不由一陣後怕——飛機要是晚投彈一秒鍾,那枚炸彈就不是落在海裏,而是砸在艦橋上了。

“艦長!庫倫號艉部中彈!”

歐陽鐔看了眼側前方正在燃燒著的庫倫號,平靜說道:“靠上去,命令黃島號跟在我們後麵,掩護庫倫號全力滅火。”

幾架戰鬥機怪叫著俯衝下來,其中一架正對著肇慶號艦橋飛來,看著飛機就要和艦橋相撞,王林斌猛地趴在甲板上,死死閉上眼睛。想象中慘烈的相撞還沒有發生,咚咚聲中,傳來耳朵裏傳來幾聲急促的慘叫,嗡地一聲,一陣狂風將王林斌緊緊壓在甲板上,飛機從頭頂掠過。

當王林斌睜開眼時,見到他的上級歐陽鐔上校就趴在前麵,現在正罵罵咧咧站起來,耳朵裏塞了棉‘花’,上校到底罵什麽,王林斌聽不明白。王林斌趕緊扶著舷牆站起來,耳朵裏全是剛才飛機掠過時的嗡嗡聲,眼前什麽東西都在搖晃,無數人在麵前跑來跑去,張著嘴好象在嚷嚷著什麽,可王林斌卻什麽也聽不到。用力搖了搖頭,伸手將耳朵裏的棉‘花’取出來,一時什麽聲音都清晰起來……“快來人啊……電話手負傷了!”、“測距兵犧牲了!快來人接替!”、“軍醫!軍醫在哪?!水手長負傷了!”、“右五,過上三……放!”、“目標對正……放!”

吵吵聲與槍炮轟鳴聲中,夾雜了越來越響的蜜蜂般叫聲,一抬頭,又有一架戰鬥機惡狠狠地飛了過來,王林斌急忙將身子蹲下來,將鋼盔整了一下。他是打定主意,隻要飛機對準了自己,自己就馬上趴在甲板上。戰鬥機不比轟炸機,炸彈躲不了,艦橋上的裝甲還是能保護他免遭機槍火力傷害的。在王林斌注視下,那架飛機朝黃島號飛了過去,穿過漫天的炮火,用機槍鞭撻軍艦,接著一抬機首,扭著***飛上了天空。

一架戰鬥機想要學著別人樣子咬庫倫號巡洋艦一口,有了防備的軍艦用所有的機槍組成‘交’叉火力,飛機好象撲火的飛蛾,拚命搖擺著想要擺脫火網糾纏,還沒等他飛到庫倫號,自己已經冒著黑煙撞在海麵上,‘激’起***水‘花’,轟地一聲化為一團火球。戰鬥還在繼續,時間好象凝固了,麵目可憎的飛機圍著軍艦一再發起攻擊……

一架戰鬥機從肇慶號上空穿過,用機槍子彈犁了一趟艦艉,軍艦上所有能瞄準他的機槍拚命開火,可他還是逍遙地翻個身飛了出去。王林斌正遺憾這架飛機逃避了軍艦給他的懲罰,在後麵指揮對空防禦的主管日常勤務、訓練的副艦長滿臉都是鮮血,手扶著舷牆,搖搖晃晃走了過來,嘴裏歇斯底裏吼著:“返航!快!快返航!……聽到沒有?我要把這艘該死的軍艦開回去!”

歐陽鐔聽到身後動靜,一回頭見是副艦長身上又是血又是水,雙目赤紅,扶著舷牆走過來,嘴裏還大聲尖吼著,不由皺起了眉頭,威嚴地喝道:“怎麽回事?軍醫!……快帶老張下去治療!”

正在救助水手長的軍醫聽到艦長大聲叫著自己,望眼過來卻見副艦長負了傷,軍醫急忙將水手長‘交’給助理軍醫,自己跑到艦橋上救助副艦長。

副艦長已經神誌不清了,一把推開了靠過來的軍醫:“你幹什麽?滾遠點,我要將軍艦開回家去!……我沒有負傷,放開我!……該死的,我命令你滾開!我是艦長,誰都要聽我的命令!”

歐陽鐔見副艦長實在不象話,瞪著副艦長喝道:“老張你幹什麽?!我是這條軍艦艦長,服從命令,馬上下去治療!”

副艦長怪笑幾聲,血紅著眼橫著麵前所有人:“你算老幾?我才是艦長,你們都要服從我的命令。”歐陽鐔臉‘陰’得嚇人,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帶下去,帶下去……太胡鬧,實在不成體統……太不成體統了!”艦長衝副艦長發火,艦橋上所有軍官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急忙將暈頭轉向的副艦長推進醫務室。

“報告艦長,後麵需要指揮員,請艦長指示由誰指揮。”剛才跟著副艦長過來,想阻止卻沒阻止成副艦長大鬧艦橋的水手,有些畏懼地請示道。

歐陽鐔一愣:“槍炮長呢?”

“槍炮長重傷昏‘迷’了。”

歐陽鐔看了下左右,一眼看到王林斌:“少校,馬上到艦艉去,負責艦艉防空,要是完不成任務,我扒你的皮!”

王林斌渾身一‘激’靈,看***眼神,要是敵人飛機從艦艉衝下來,將軍艦擊沉,自己就是活著,艦長真的會扒了他的皮!和藹可親的領導,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給王林斌的感覺就是——麵前站著的不是人,而是一頭受傷的困獸!他不由後悔自己剛才怎麽沒有跟著其他人,“押送”副艦長去醫務室了,本來自己傳令兵當得好好的,這下好,一步沒走好,讓***把自己放在火上燒烤了!王林斌離開軍校後,一直跟在歐陽鐔身邊,他什麽時候獨立指揮過戰鬥了?可現在那麽重要的任務‘交’付給他,這讓王林斌不由不緊張起來。可縱然不情願,他也不得不服從命令。

“槍炮長呢?”

“剛才飛機掃‘射’,槍炮長頭部重傷,已經抬下去了。”

“擊中頭部居然也沒死?他還真命大。”王林斌在心裏暗罵起來。

到了艦艉的王林斌什麽也管不了,各炮都有自己的指揮官,他們就會指揮‘射’擊,至於王林斌,他不過是被艦長擺在艦艉的泥菩薩,供那些正在戰鬥的水兵心裏有個安慰,起到穩定軍心作用。

“敵機正在逃走!” 瞭望台上的瞭望兵手指著天空大聲喊了起來。

“結束了嗎?”王林斌抬起頭,天空,四架戰鬥機掩護著十七架飛機朝東北方向嗡嗡叫著飛了過去,天空,還有一道黑‘色’煙跡沒有消散,那是剛才一架攻擊迪化號的飛機被擊傷後,逃跑時留下的痕跡。

王林斌在第一時間返回了艦橋:“報告!敵人已經逃跑。”

“看到了。”歐陽鐔眼望向正在附近冒著濃煙的庫倫號:“不知庫倫號現在怎樣了……問一下庫倫號,他們現在情況如何,是否需要我們支援。”

軍艦上到處響起粗野的歡呼聲,從大規模空襲中生存下來,隻有庫倫號快速裝甲巡洋艦受到中等創傷,其他軍艦(迪化、肇慶、黃島三艦)隻是蹭了下皮,對繼續航行、戰鬥一點影響也沒有,最讓大家高興的是,在一場生死搏鬥後,自己還活著呼吸帶了硝煙味的海風。

倒黴的庫倫號快速裝甲巡洋艦先是讓一個不要命的家夥,駕著飛機著自己側舷撞了一下,要不是飛機提前爆炸,側舷給他炸出一個足以沉沒的大‘洞’出來也不是不可能。一邊側舷受創,挨撞一邊火力驟然減弱,那邊火還沒撲滅,又有幾架轟炸機乘機鑽過火網(如果防空火力沒有減弱,這些轟炸機原本不敢輕易衝進來)對著庫倫號一通‘亂’炸,大多數炸彈都丟進了海裏,有一枚卻無巧不巧剛好落在吊裝水上飛機的吊架上,不光將吊架炸壞,還將吊架邊的水上飛機掀到海裏,艦艉也讓這枚炸彈炸得一片火海。水手都投入搶險中,艦上防空火力癱瘓大半,如不是肇慶號與黃島號向他靠攏,用自己的高‘射’炮和迪化號一起在庫倫號恢複正常前,給他支起一張防空網,避免了敵人轟炸機集中轟炸庫倫號戰艦,庫倫號非遭受重創,甚至沉沒也不是不可能。

“庫倫號表示他們已經控製火勢,繼續航行不成問題。對我們在戰鬥中的幫助,沈副艦長表示感謝。”

歐陽鐔冷哼一聲,滿臉不快:“沈副艦長?沈鴻烈吧?張偉群呢?我們拚命幫他擋炸彈,他怎麽連說聲謝謝也不願意。”

“張艦長在敵機掃‘射’中犧牲了。”

歐陽鐔默然,輕輕將鋼盔摘下來,麵朝庫倫號肅然靜立。艦橋上所有軍官學著歐陽鐔的模樣,一個個摘下鋼盔,用默立來表達自己對犧牲戰友的哀悼。

“這事情真糟糕。”

“自然很糟糕……”歐陽鐔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大對頭,說話的是應該陪著副艦長的軍醫。歐陽鐔以為軍醫將副艦長丟棄一旁不管,自己跑出來瞎逛,有些生氣道:“張副艦長呢?你怎麽把張副艦長丟在一旁不管?”

軍醫搓著手,臉‘色’很難看,不安地輕輕說道:“張副艦長脈搏很快,血壓也高,他的視力也減退了,看樣子是被鈍器擊打在頭部,造成顱骨折裂,這樣的傷我們軍艦上無法治療,必須盡早送到拉塔基亞的醫院去,晚了……很麻煩,會有生命危險。”

艦橋上眾人臉‘色’都很難看,剛剛得知庫倫號的艦長不幸犧牲,現在自己軍艦上副艦長又有生命危險,傳來的都是不好消息。

歐陽鐔眺望眼附近冒著濃煙的庫倫號,掏出雪茄吸了一口,這才發覺雪茄不知什麽時候熄滅了,王林斌趕忙上前幫歐陽鐔將雪茄再次點燃,吐了口煙霧,深深吸口氣,歐陽鐔沉聲說道:“盡全力搶救,我們會盡快趕回拉塔基亞。”

燃燒的太陽下,四艘軍艦排成右單橫隊(旗艦在最右邊,為基準艦,是為右單橫隊。如基準艦在左邊,為左單橫隊。單橫隊主要通過非觸發水雷區與潛艇巡遊區),用最高航速,快速返航。軍艦犁出的尾跡,好象四道扇麵,延伸到遠方。

攻擊薩洛尼卡的消息,早就用無線電報發了出去,分艦隊主要指揮官心情都不怎麽樣。要說戰果,這次出擊自然取得了不錯的戰果,能確定的就有:一艘魚雷艇,一艘潛艇被擊沉;一座油庫被摧毀;六架轟炸機,兩架戰鬥機被擊落,兩架轟炸機被擊傷,是否能飛回機場還很難說。

與戰果相比,遠征軍地中海巡洋艦第一分艦隊付出的代價是耗資巨大的庫倫號快速裝甲巡洋艦遭受中等程度創傷,看樣子要在修理區呆上一個月了,庫倫號上一‘門’76毫米高‘射’炮、一‘門’37毫米雙聯高‘射’炮被摧毀,艦上犧牲包括艦長在內人員十五人,受傷二十四人,整個艦隊犧牲二十三人,包括一名副艦長在內,負傷四十四人。除了庫倫號快速裝甲巡洋艦,其他三艘軍艦在艦體上都留下了機槍掃‘射’的痕跡,還吃了幾顆近失彈,雖然對整個軍艦係統沒造成什麽影響,可外麵的油漆卻當了犧牲品,看起來四艘軍艦沒一艘好的,要是一個有潔癖的當艦隊司令,三艘軍艦免不了又要回到修理區重新粉刷一遍。

漆黑的夜裏,王林斌睡不著覺,上午那場戰鬥差點讓他永久留在了愛琴海,一合眼,腦海裏就是怪叫著俯衝下來的飛機,濃烈的硝煙,巨大的爆炸聲,連串的水‘花’,水兵嘶啞的喊叫,拖著水管來回奔跑的損管隊員,甲板上讓人反胃的血跡,庫倫號翻滾著的火球,擦著軍艦快速掠過的魚雷……那麽多讓人心驚膽戰的畫麵,想想自己連二十二歲生日都還沒過,卻差點在這裏送命,王林斌害怕的快要瑟瑟發抖了。睡不著覺的王林斌幹脆離開了臥室,套上救生衣就跑到艦艏,享受冰冷的海風拂麵滋味。

“什麽人!?”

“是我……少校王林斌。”艦艏已經有人在了,王林斌應了一聲,又問道:“***是您嗎?”桅杆上的航行燈閃了一下,不過是一閃的燈光,讓王林斌分辨出前麵正扶著艦艏欄杆的,正是他的領導,地中海第一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肇慶號輕巡洋艦艦長歐陽鐔上校。

“你怎麽不休息?夜裏外麵涼,小心感冒了。”

“***您不也沒休息嗎?……像我們這些入伍沒幾年的體質好,稍微冷些熱些沒問題。哪像***您?(歐陽鐔臉‘色’難看下來,雖然年近四十,可他卻從不認為自己不如年輕人,他還很年輕,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在‘床’上,他都擁有年輕人無窮的活力。給王林斌這麽一說,好象自己已經半截入土,快要完蛋了。)***身負整個艦隊安危,廢寢忘食,日夜‘操’勞。可以說,我們艦隊能有今天,那都是***嘔心瀝血才擁有的,您的身體再細小的變化,也能影響到整個艦隊。既然***都不害怕感冒著涼,我一個小兵又怕什麽?”

歐陽鐔仔細看了半天王林斌,當桅杆上燈閃動之時,歐陽鐔苦笑著搖了搖頭:“馬屁‘精’!有你說的那麽嚴重?說好聽點,我是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說難聽點,不過是管這條巡洋艦的艦長,上有分艦隊司令,再上麵有地中海艦隊司令,上麵下來人視察,亮晃晃星星一大堆。”歐陽鐔深吸一口氣,歎息道:“也不知什麽時候自己擁有一艘戰列艦……”

隻有少將以上軍官才能擁有一艘戰列艦。

“你伯父當海軍參謀長,中國艦隊總司令,要當將軍還不容易?”心裏這樣想,嘴裏卻說:“***戰功顯赫,在美索不達米亞、伊朗,為我國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這次海戰,在艦隊遭遇魚雷、潛艇威脅時,***您又身先士卒,擊毀了敵人魚雷艇,擊沉了潛艇,防空作戰中,又以自己軍艦掩護了庫倫號軍艦……這麽多功勞,上級也看在眼裏的,我想,***您很快就能擁有屬於自己的戰列艦艦隊了,希望到時候我還能給***您當下級,好多跟著***學習。”

歐陽鐔心情大暢,隻是聽到王林斌說自己馬上能擁有一支戰列艦艦隊,歐陽鐔還是很謙虛地糾正道:“這話不能這樣說啊,你還小,不了解上麵,戰列艦艦隊是那麽好指揮的麽?光有能力是不夠的,還要在上麵有人!嗬嗬,你還得好好學習學習才是。”

王林斌十分誠懇,必恭必敬:“是是,***見多識廣,我一定好好向***學習……不過我看關係很重要,本身能力更是需要,一艘戰列艦,上麵就有千多條生命,能力差點,到時候可是要讓上千人為了自己低劣的指揮送命啊。”

歐陽鐔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對王林斌所說他自然讚同,不過作為比王林斌更高級的軍官,他觀察事情自然要比王林斌更高了。

“白天戰鬥你也參加了,你是怎麽看待早上戰鬥的?”

王林斌言語中充滿了對歐陽鐔的無限崇拜:“在***英明指揮下,我艦官兵煥發出高昂戰鬥熱情,在整個艦隊麵對危險時,在千鈞一發關頭,將敵人魚雷艇擊毀(“我不是問你有關魚雷艇。”歐陽鐔‘插’口說道)……當我艦麵對敵人潛艇攻擊,兩條魚雷直奔我艦過來時,***堅毅果敢下達命令(“我也不是問攻擊潛艇,躲避魚雷,任何一名艦長身處當時我的境地,他們都會做出跟我一樣舉動,這是拯救軍艦唯一正確方式。我問的是空襲,是大批敵機空襲!”歐陽鐔不由有些生氣,說話也嚴厲起來。)……哦,防空作戰中***指揮得當,指揮我艦擊落敵機多架,當庫倫號遭遇危險時,***奮不顧身用我們軍艦給庫倫號當了活動屏障,以猛烈的炮火擊退敵機多次攻擊,掩護庫倫號擺脫困境,就整個艦隊而言,在如此猛烈空襲下,除了庫倫號受創,其他軍艦均未受到損失,還擊落了大批瘋狂向我進攻的敵機,可以說,這是一次十分‘精’彩的,勝利的防空作戰,是可以列入教科書的戰例……當然,要是敵人飛機更多一些,組織更嚴密一些,恐怕我們這次會遭受一定的損失。”桅杆頂上燈閃的時候,王林斌看到歐陽鐔臉沉了下來,知道他不願意聽到自己***,連忙改口。

“一定損失是嗎?小王你也說的太客氣了。如果敵人飛機再多一些,攻擊沒有那麽雜‘亂’無章,而是組織得力,海麵下再來一兩艘潛艇,我們四艘戰艦想要撤出戰鬥,恐怕就難了。”

“是是,***站的高,看的遠,部下是永遠也趕不上***。”

歐陽鐔皺起了眉頭:“小王,我知道你人聰明,有思想,對任何事情都能很快抓住本質,我看出來的,相信你也不會看不出來。你這人有眼‘色’,這不錯,以後大有前途。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奉承(“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王林斌看起來很是委屈)……別以為我不了解你,再怎麽說我也比你多吃幾年飯,是不是奉承我還能分辨出來。”

王林斌臉變得通紅,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這對他來說可是為數不多的。當然,他也不相信歐陽鐔會為此對他有什麽不好的看法。在領導麵前,要是表現的自己比領導眼界還要廣,思考還要深,這是極為危險的,你要跟一個心‘胸’狹隘一點的領導,說不定從此就可以做在廁所當所長,享享清福了。就算領導‘胸’懷似海,那也不會太高興,你的提拔比別人慢是肯定的。

“……白天的空戰告訴我們,以後要是沒有空軍保護,哪怕是一整個戰列艦艦隊,麵對群狼一般的飛機,那也是極為危險的。”

王林斌很有同感微微點頭。他還想到,再多的高‘射’炮,組成的火網也會存在漏‘洞’,和飛機相比,軍艦速度實在慢的好象蝸牛在跟兔子賽跑。要掩護戰列艦艦隊,唯一可行方法隻能是在艦隊裏配置航空母艦,用戰鬥機掩護自己艦隊,或者先敵用轟炸機將敵人機場、航空母艦摧毀,航空母艦上的飛機還能遠在戰列艦‘交’戰前,攻擊敵人艦隊,削弱敵人實力,不過這樣一來,戰列艦的海上霸主地位就要受到極大挑戰……王林斌無法想象,耗資巨大的戰列艦,在小小的飛機麵前,居然變成擺設,這讓海軍至上的軍官很難接受這種觀點。

沒有徹底摧毀薩洛尼卡軍港,自己在和敵機空戰中還遭受了一定損失,在返航路上,原來在大家眼中個‘性’溫和的章騫將幾個艦長(包括庫倫號快速裝甲巡洋艦上的沈鴻烈中校代理艦長)召集到迪化艦艦長室,也不用草稿——可能是時間太緊,他的秘書來不及準備,或者準備好的稿子,少將不滿意,總之章騫麵前空空如也,連一張小紙條都沒有——掰著手指隨口講著,態度嚴厲,列舉出此次作戰***出的種種缺點,批評起來簡直可以用傾盆大雨來形容了,幾個艦長不由得大吃一驚。歐陽鐔原來還以為自己跟章騫有著多年良好關係,現在自己又是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員,看在老同學、老朋友、老同事的份上,章騫不會怎麽說自己,沒想到開了口的章騫不管不顧,連他歐陽鐔一起罵,罵他看到敵人魚雷艇,讓熱血衝昏了頭,丟棄兩艘快速裝甲巡洋艦不顧,帶著黃島號用兩艘六千噸的巡洋艦,去跟幾百噸的魚雷艇作戰;罵他明明知道有潛艇,卻在攻擊魚雷艇時,忘記了走反潛之字航線,給了潛艇攻擊他的機會,簡直是愚蠢透頂;罵他在防空戰中隻顧著自己安全(天地良心!歐陽鐔看到庫倫號起火,還拚命靠攏過去,用自己軍艦做起了一道長城,替庫倫號遮擋敵人攻擊),沒有注意與兩艘裝巡密切配合……那麽多責備,讓歐陽鐔在其他艦長麵前很丟麵子。奮勇作戰的歐陽鐔都沒得個好,其他各艦艦長下場更是不妙,尤其是受損的庫倫號,幸好庫倫艦艦長已經陣亡,不然他會羞愧的跳海自殺的。

章騫的會議開了足有一天,快回到拉塔基亞基地了,會議才結束。開會的時候,章騫的副官煮了一壺又一壺的咖啡(當過海外海軍武官的章騫就喜歡喝咖啡,於是所有艦長都要陪他喝咖啡),把煮好的咖啡端上來供大家喝,會議中間還送了兩次麵包作為工作餐,可憐這些艦長吃慣了大米飯、‘肉’包子,麵對黃油和麵包,大家誰也沒有胃口,可肚子餓了,沒胃口也要吃,少將沒準備中國飯菜,這些艦長隻能就著咖啡啃塗了黃油,幹巴巴的麵包。這簡直是他們記憶中,最糟糕的工作餐了。

會議開的時間太長,讓人昏昏‘欲’睡。不過每人有幾壺咖啡撐著,至少在章騫做完總結會議前,他們還能勉強將少將說的那些意見記錄在本子上,是否有記錄不清的地方,那也隻能等會議結束,幾個人之間互相‘交’流了。咖啡除了提‘精’神,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喝了那麽多咖啡,中間又不允許出去上洗手間——上洗手間是逃避上級提出正常批評,是對上級無聲的頂撞,是要絕對禁止的,如果是開表彰會,你要上幾次洗手間都沒問題,但現在不成——於是幾個艦長是腆著大肚子,憋紅了臉,夾著雙‘腿’,好象鴨子一樣離開迪化艦,回到本艦後第一時間挪移到距離自己最近的洗手間,關上‘門’好長時間出不來。

給分艦隊司令員一通批評,回到軍艦上的艦長自然不會有什麽好心情,於是相同的一幕在各條軍艦艦長室再次上演,隻是這次主持會議的是各艦艦長,參加的是軍艦上各部‘門’主管,那些艦長要將自己丟在少將司令員那兒的麵子,在自己下屬麵前找回來,罵了個狗血噴頭後,幾個艦長這才算出了口惡氣。

在艦長那裏吃了批評,沒幾個人自認艦長批評正確,大家都很委屈,自己竭盡全力,終於打了一場勝仗,怎麽艦長還要罵?尤其是主管輪機的,他跟戰鬥就沒什麽關係,艦長非要‘雞’蛋裏挑骨頭,連二十年前老事都會翻出來,這很讓他們鬱悶。隻是麵前坐著的是艦長,他們無法反抗,於是隻能各自找自己能說得上話的人去好好發泄發泄……

一級壓一級,等回到拉塔基亞,巡洋艦分艦隊不像成功進行了一次戰鬥返航,倒像是慘敗而逃回來的,人們灰溜溜地站在軍艦甲板上,準備靜侯基地給他們的狂風暴雨。

讓人以外的是,四艘軍艦駛入軍港,想象中的鄙視並沒有出現。軍港中各種大大小小艦隻排成長長一列,每艘軍艦上戰旗飄揚,號聲頻傳,汽笛齊鳴,基地修築的教堂上空鍾聲不絕,碼頭上簇擁著無數歡迎之人,無數的‘花’束(用絹和絲綢做成的)在空中揮舞,尤其讓人意外的是:在碼頭居然還有日本慰問團成員,看起來慰問團是傾巢出動,很多水兵在慰問團喜笑顏開的人員中看到了自己的老相好……這哪是迎接一支打了敗仗或者沒有完成任務的艦隊返航?分明是歡迎一支剛剛打了具有決定‘性’海戰的艦隊勝利凱旋!

無數的記者等候在岸邊,打算采訪參加過戰鬥的海軍將士,無數的慰問團團員踮著腳尖衝軍艦上水手揮手(打了勝仗,遠征軍會很慷慨地犒賞將士,那些口袋裏有了錢的水手自然需要好好發泄一下勝利的喜悅,自己能讓水手記住——雖然可能‘性’不是很大——那麽生意就會很好,自己也能賺取更多外匯充實國庫)……“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整齊的口號聲中,水兵們還以為自己身處夢中。等軍艦靠了碼頭,得到下艦命令,那些水兵‘精’神飽滿,興高采烈離開軍艦,從歡迎的人群中幸福地走過。

火紅的晚霞給軍港內一切都披上一層橘紅‘色’光芒,一艘白‘色’汽艇拖著長長尾跡離開了正在油漆中的肇慶號輕巡洋艦。

“司令員,今天怎麽有興趣請客吃飯?”

拉塔基亞最高檔的——也是宰人刀子磨的最鋒利,價格最昂貴——石浦海鮮大酒樓中,歐陽鐔帶了少校聯絡參謀在漂亮的迎賓小姐引領下,來到酒樓最大的東方廳包廂。站在‘門’口,歐陽鐔笑著衝包廂中坐在主席的章騫打個招呼,正要離去的迎賓小姐突然發出“啊”地一聲驚叫,接著就是清脆的啪地一聲——某位不良中年人偷偷‘摸’了下剛要轉身離開的小姐尊貴的‘臀’部,感覺受到‘性’‘騷’擾的迎賓小姐用‘玉’掌“輕輕撫摩”了不良中年人臉頰。

“真有你的……要是給你老婆知道了,你們家葡萄架子非塌了不可!”章騫看著臉上帶了五指山的歐陽鐔毫無尷尬之意,走到自己身邊,拖出椅子,一***坐了下來,不由得搖頭苦笑。

跟著歐陽鐔進了包廂的王林斌感到自己麵上無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惜石浦海鮮大酒樓地上鋪著上好的大理石,連螞蟻‘洞’都沒有,他自然也鑽不進去。不過王林斌很識相與歐陽鐔拉開距離,眼睛望著頭頂的吊燈,一臉“我不認識他”的表情。

歐陽鐔撇撇嘴:“怕什麽,咱壯年有為,大不了再找一個……這個,這幾位如何稱呼?”歐陽鐔這時候才想起包廂裏並非隻有自己和章騫,現在還有幾個人正麵容古怪看著自己。

章騫爽朗地一笑:“嗬嗬,來!我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搭檔,巡洋艦分艦隊副司令員歐陽鐔上校。”

於是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紛紛笑著跟歐陽鐔打招呼:“久仰久仰,歐陽上校威名那是天下聞名啊!今日得遇副司令,這可是三生有幸了。”

“這位是我跟你說的老同學……廢話,怎麽可能是軍校同學?當然是我在外語學院時的老同學!石浦海鮮大酒樓董事長李鞍明先生。”

“李先生好,能認識您真榮幸……不知道以後我來吃飯是否可以打折?”

李鞍明打著哈哈:“一定一定!歐陽司令可是大名人,您若能來,蓬蓽增輝啊!”

“嗬嗬,八五折,海鮮不打折,老規矩了,點了一桌子菜,等結帳時卻發現根本沒便宜多少,老李你就別悶我兄弟了……這位也是我的老同學。”

一名一臉嚴肅的中校軍官站了起來,對著歐陽鐔行禮:“您好,下官是遠征軍地中海艦隊參謀部作戰參謀科長丁偉!”

“這位是拉塔基亞銀行副行長,盧允中……”

歐陽鐔與一個接著一個客人分別聯絡感情,親密的好象從此大家可以穿一條‘褲’子了。可心裏他卻很是懷疑,這裏除了丁偉中校,其他都是地方人士,五‘花’八‘門’,什麽行業都有,這些人過來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章騫手指著一位身著日本海軍少尉軍服的年輕人:“至於這位……”

“哈咿!下官是大日本帝國海軍少尉觀察員小泉壽夫,請上校殿多多指教!”小泉壽夫在章騫指著自己時,如同彈簧一般,猛地站了起來,用比歐陽鐔更加標準的中國話大聲匯報自己身份,說完衝歐陽鐔深深鞠了一躬——上身和兩‘腿’成九十度,就好象將頭伸出的阿拉伯數字“7”。

歐陽鐔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學著人家樣,鞠那麽大的躬回禮,隻好坐在椅子上,嘴裏連連道:“不客氣,不客氣……您叫小泉獸夫?”

“正是!”

“那麽小泉獸夫您……令尊是不是叫什麽小泉蠢一狼?”

“上校殿怎麽知道我父親姓名?”

“哦……有人跟我說過。”歐陽鐔看了眼偷笑的章騫。

歐陽鐔剛才還覺得章騫介紹的這些人,自己很耳熟,聽到小泉壽夫的名字,他突然想起了章騫說過的一段趣事,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這些人如此熟悉了。

李鞍明、丁偉、盧允中、小泉蠢一狼是章騫在外國語學院中的同學。李鞍明、盧允中是因為功課不好,考大學沒考進好的,隻能到外國語學院‘混’個文憑。丁偉和章騫一樣,因為需要,到外國語學院進修。至於小泉蠢一狼,(本名叫小泉隼一郎,到了歐陽鐔嘴裏,很喜歡將外國人名字改的奇醜無比的他馬上將小泉隼一狼改成了小泉蠢一狼)他是日本人,而且還是極端的日本民族主義者,小泉蠢一狼從來不承認琉球是中國附屬國,也不承認日本首先對蝦夷地挑起了戰爭,很可惜,當時日本在和中國爭奪東亞霸主戰爭中失敗了,於是話語權落在了中國一方。為了要打倒中國,讓日本成為東亞霸主,奪回話語權,小泉蠢一狼跑到中國留學來了(要打倒你,就要先了解你,在到中國之前,小泉蠢一狼已經學習多年中國文化,能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寫著一手好字)。

這五個人一開學就在一個班裏,開學第一天,沒有英語底子的學生學習的第一個英語單詞就是“English”,老師在上麵一遍又一遍念著標準的發音,這些人聽了如此拗口,深感不便,不過他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具有無窮的想象力與創造力,於是幾個人各自用自己偏好的中文注上音方便記憶。

老師上麵念得口幹舌燥,下麵卻有四位學生沒有跟著老師發音,低頭‘亂’畫著什麽,這自然讓老師很是不快。於是四位不認真聽課學生書本被沒收,講課的老師要看看他們塗了什麽鴉,一看之下,老師臉上立刻開起了醬衣房——李鞍明注的是“‘陰’溝裏洗”,盧允中注的是“應給利息”,丁偉注的是“因果聯係”,至於小泉蠢一狼, 他注的是“應改曆史”……

四個搗蛋的學生理所當然跑到外麵站牆腳去了。

多年以後,寫“‘陰’溝裏洗”的李鞍明成了石浦海鮮大酒樓董事長(一想到‘陰’溝裏洗,歐陽鐔就想轉身走人,這飯菜他實在吃不下去)寫“應給利息”的盧允中成了拉塔基亞銀行副行長,寫“因果關係”的丁偉成了遠征軍楊威利成了地中海艦隊參謀部中校作戰參謀科長。至於那位寫“應改曆史”的小泉蠢一狼,回到日本後,他成了日本國會議員。

不管是在議會中演講,還是‘私’下裏‘交’流,小泉蠢一狼都屬於極右的***陣營領頭人,這人常常叫囂為了東亞霸主,大日本帝國要不惜與中國一戰!至於有人問他兩國在國力和軍力上擁有巨大差距,打仗失敗可能‘性’有多大,這位蠢一狼議員卻說打都不打,又怎麽知道自己沒有勝機?隻要有萬分之一勝利希望,日本也應該跟中國一戰!——於是有人送他一個外號:瘋子小泉。

整天跟條瘋狗一樣的小泉蠢一狼讓中國政fǔ很是討厭他,可這人在世界大戰爆發後,卻又讚同與中國一起,加入協約國對同盟國宣戰,這又讓人不明白他的大腦裏到底想些什麽。聽說小泉蠢一狼很有可能當選為日本首相(真要當選了,日本民族也和他姓名中間字一樣了),也不知他在政界的願望要是滿足後,這位“應改曆史”首相會否真的會修改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