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月五日下午三點,一場熱帶特有的雷陣雨過後,鄭和艦出現在蓬山島外洋麵上。突然出現的鄭和艦讓島上人們一陣緊張,從軍艦上可以看到一群群海盜正狂呼亂叫到處亂跑,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鄭和艦贈送給李思明的那兩門十二磅海軍榴彈炮被海盜推著將炮口對準了鄭和艦。

“搞什麽東西!居然敢將炮口對準我們?”徐震氣急而笑,有些啼笑皆非地罵道。

軍艦和岸防炮兵交戰,吃虧的一般是軍艦。不然納爾遜也不會說“沒有水手,隻有傻瓜才會去和炮台玩命”這樣的話了。問題是這個岸防炮台必須要有良好的工事,火炮性能要先進,並且炮手要經過良好的訓練,而現在這些條件蓬山島上的海盜全都不具備,他們又有什麽資本用來和鄭和艦對抗?

火炮隻有兩門,還都是十二磅前裝滑膛炮,反應時間慢,射程近,威力小(如果用來打他們那種小帆船,十二磅火炮威力自然是的了,可鄭和艦在要害部分加裝了鐵板,那些中小型火炮能有多大作用實在值得懷疑)。從了望台上可以看到在將兩門炮贈送給李思明後,他將火炮當成了要塞炮,可所謂的要塞也就是將火炮推到懸崖上,將炮口指向外麵,炮壘?李思明並沒有構築。至於那些從海盜轉行幹炮手的,他們以前並未縱過如此複雜的火炮,密位製不用說是不知道的了,連裝藥多少能打多遠都不知道。鄭和艦上大中口徑火炮有十四門,加上四門一磅快炮,在火力上是遠遠超越這些海盜了,而水兵的素質更是海盜所無法相比的,讓那些海盜抵擋鄭和艦,簡直跟螳臂當車差不多。如果不是大家都是人,就島上現在所擺出的架勢,徐震非好好給這群海盜點顏色看看不可,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是海軍。

張誌輝從望遠鏡中看到島上慌亂勁也是好笑地歎息道:“這個李思明是吃錯了藥還是咋地了?怎麽敢將炮口對準我們?楊波,給島上打旗語,就說我們鄭和艦完成攻擊達爾文港任務,現在需要上島補充食水,請李思明給予幫助。另外,老徐,是否讓紹興他們做好準備?萬一這李思明痰迷心竅真的朝我們開火,我們不反擊也不成啊!”

見島上海盜對自己一點友好表示也沒有,鄭和艦還是自顧自繼續朝前開去,惟有速度稍微放緩了一些,並且沿著之字線前進,一直讓一麵的側舷麵對蓬山島海盜“要塞陣地”。將火炮遮蓋起來的炮衣被戰士們拉了下去,一發發炮彈裝填進炮口,炮手們肅立在火炮旁爆隻等艦長一聲命令,他們馬上就可以將炮彈打到那些忘恩負義的中間去。也許是鄭和艦強硬的立場起了作用,發覺軍艦不受自己威脅繼續行駛過來,反而是鄭和艦上那黑的炮口十分嚇人,那些海盜驚慌失措下,丟下火炮逃之夭夭,沒多少時間懸崖上就沒一個海盜還站著了。

“艦長,看樣子你的收買李思明完美計劃這下是徹底泡湯了。看到沒有?你又是送大炮又是送步,可人家根本不買你的人情啊,還把你送的東西拿來對抗我們,擺明了是不想跟我們走嘛!”張誌輝見那些海盜逃到後麵去了,放下望遠鏡跟徐震開玩笑道。

徐震臉上一陣微紅,氣呼呼地罵道:“娘的,李思明這個混蛋該死!他以為自己是什麽人?還真他娘的胳膊肘朝外拐了,你看老子非收拾他不可!”

張誌輝失聲笑道:“收拾他?別忘了他手下可是有三百多名海盜啊!你不是還想那蓬山島當我們暗中補給基地嗎?這要是一開炮,可什麽都給你炸飛了。”

徐震看了看左右,見謝阿大還在後麵很遠的地方,壓低了嗓子小聲說道:“你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說說看,你讓謝阿大加入鄭和艦真的是被逼無奈之下才跟我求情的嗎?誰比誰笨多少?你想的東西我會不知道?”

張誌輝微微點頭道:“為了讓謝阿大當上首領,我們行動更加需要謹慎一些,一定要做到有理有力有節,人家不動手,咱也不能動手,隻要將李思明搞掉,讓謝阿大成了蓬山島海盜頭子,這裏就是我們良好的補給基地了。進,可以打擊敵人,退,可以在這裏補充人力、食水、煤炭。”

沒多少時間,鄭和艦到了上次停泊的地方,拋錨停泊了。

“謝老哥,謝老哥!……艦長和政委找您!”剛才謝阿大看到蓬山島對鄭和艦如此不禮貌,正羞慚地躲到後麵,沒多少時間,有人找過來了。聽艦長找自己,謝阿大急忙朝艦艏趕了過去。

“艦長您找小人?”

“謝老哥,島上李思明恐怕對我們有些誤會,您是否能到上麵去和他談談?我們為了補充水和食物,一定要登上島。謝老哥用不著為難,你可以將我們順利攻擊達爾文港告訴他,同時明確地跟他說,大家都是人,希望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鄭和艦雖然不想對自己同胞開火,可要是有人攻擊鄭和艦,它也不會不還手的!”

“別聽艦長的,你說的這麽嚴重是想和島上開戰還是怎麽?謝老哥,你不是希望加入鄭和艦嗎?我和艦長經過商量同意你的請求。至於和島上進行溝通,我們畢竟和李思明並不是很熟悉,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和楊波乘坐舢板先登島,和李思明解釋一下我謬來並沒有什麽惡意,希望他不要誤解。當然,你也知道,從達爾文港到這裏軍艦走了將近五天,因為多裝煤,水裝的並不多,我們希望能在這裏補充一些。請李思明能理解。”

謝阿大一聽,政委說的雖然好聽了許多,可實際上和艦長一樣,也是非要登島不可,看樣子倆人被島上剛才過激反應給激怒了,這次是一定要上島找回這個場子。鄭和艦的厲害謝阿大見識過,李思明要是不答應,很快整個島嶼將變成一片火海,阻擋鄭和艦的李思明不是被殺就是被抓,肯定跑不了。對李思明何以非要擺出一副拒鄭和艦於島外的架勢,謝阿大感到不可理解。

謝阿大不知道,李思明就是不擺出架勢嚇唬鄭和艦,鄭和艦也非要上島並且想辦法抓李思明小辮子不可,何況現在真的有辮子可抓了?在發現李思明對鄭和艦反應不光是冷淡,簡直是包藏禍心後,徐震和張誌輝心裏麵就決定讓蓬山島的海盜換下馬。剛好謝阿大主動表達了投靠鄭和艦的意思,順水推舟的事情對這倆人來說是再好幹也沒有了。現在李思明膽敢讓火炮炮口對準鄭和艦,倆人準備不管李思明是真的對準鄭和艦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別國軍艦,隻要抓住就不鬆手,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李思明下台,謝阿大取代他的位置。謝阿大要是知道這些,不知道他是應該對自己感到高興呢?還是感到傷心。

見李思明安全性方麵謝阿大倒是不擔心,李思明要是朝自己發火,想要殺了自己,那麽隻要告訴他鄭和艦上火炮正對著蓬山島,艦上炮手一個個都是說打鼻子不打眼睛的能人,同時艦上水兵裝備的步根本不是他所能抵禦的,相信李思明知道這些後肯定會三思而後行——沒有什麽人非要和自己腦袋過意不去。

在楊波陪同下,謝阿大乘坐舢板離開了鄭和艦朝島上而去。等謝阿大一賺艦上很快宣布戰鬥狀態,甲板上一切妨礙通行的東西不是搬到甲板下,就是扔進了大海。為了減少受彈麵積,風帆降了下來,蒸汽機還在繼續開動著,時刻準備進行規避,煙囪裏吐出的黑煙不停地溶入身後的藍天中。除了炮手還站在火炮旁爆其他無關人等都進到船艙內,艙門緊緊閉攏。

也許是太悶熱了,徐震將頭上的軍帽朝上麵頂了一頂,轉頭朝正在檢查火炮的王紹興喊道:“紹興,一磅快炮準備的如何了?”

“報告艦長,各炮已經裝彈完畢,隨時可以發射!”

“讓艦艉一磅快炮朝海裏試射幾發,看看火炮性能有沒有下降。”

“等一下!”張誌輝見徐震要試射火炮,連忙大聲說道。捅了捅身邊徐震,張誌輝悄聲道:“我說艦長,你也用不著這樣吧?這不是太小家子氣了?給人一看就是我們在威脅人家嘛!你這不跟首長批判的帝國主義一個德性?”

徐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咋一樣?那些帝國主義國家是無理取鬧,咱這隻是檢查一下火炮,而且將炮彈打到海裏,又沒有朝岸上發射,相信就是首長在這,他也不會說我是帝國主義啊!”

“強詞奪理!不管怎麽說,你現在放炮還不是擺明了要嚇唬人家?讓人家看看你武力有多厲害,嚇的自動乖乖過來投降,你這要不受批判,我張字倒著寫!”

“行了行了,你也別給我扣大帽子,咱不試射了還不行?紹興,通知戰士暫時不用試射,不過要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的,這炮要是一放,島上的李思明還不老實了?你這政委偏要把很簡單的事情搞的如此複雜!” 見張誌輝說的很嚴重,把自己給上綱上線了,徐震也隻能舉手投降,誰叫政委在這方麵有決定權?至於最後一句那就是徐震在跟張誌輝抱怨了。

既然徐震取消了開炮示威的命令,張誌輝也就不再理會他到底在抱怨些什麽了,而是舉起望遠鏡,耐心地觀察著島上的動靜。懸崖上不時有人朝海麵上探頭探腦,不過很快就縮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到岸上去的舢板再次劃了回來,徐震和張誌輝透過望遠鏡看著舢板,微微笑了起來,在舢板前麵站著的是謝阿大和李思明。

“哎呀,抱歉抱歉,實在是太抱歉了,我那些該死的手下不知道是徐大人凱旋而歸,還以為是尼德蘭海軍過來了,竟然將炮口對準了外麵,這些混蛋實在是該死!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啊。”李思明剛登上軍艦,臉上就露出尷尬的笑容,嘴裏連聲道歉。

“徐大人,李大哥並不知道過來的是鄭和艦。在聽到是鄭和艦凱旋歸來後,李大哥將那些擅作主張把炮口對準鄭和艦的人都給抓了起來,還請徐大人多多包涵。”

雖然張誌輝說過不要稱呼自己和徐震是什麽大人,可在李思明麵前,謝阿大還是沒膽量叫徐震是“徐兄弟”的,要是這樣叫鐵定讓李思明難看自己(徐震是李思明口中的“大人”,那作為徐震的“兄弟”,李思明又該稱呼謝阿大什麽?)。畢竟李思明一直是謝阿大的頭兒,在李思明麵前,謝阿大還是幫他這個真正該死的大哥開脫的。

謝阿大一說,李思明打蛇隨棍上,嘴裏連連道:“是啊,雖然不知者不罪,可對那些胡作非為的下人,小人還是十分生氣,竟然敢將炮口威脅大人乘坐的軍艦!小人將他們都抓了起來,還請徐大人論罪。”

見李思明一推二六五,島上火炮對準鄭和艦仿佛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徐震笑了起來:“謝老哥,不知上了岸後你是否將我們在達爾文港戰鬥過程告訴了李大哥?”

謝阿大瞟了眼站在身前的李思明,低頭道:“不敢,李大哥見孔迪卡巴沒有回來,自然很關心,小人將鄭和艦在達爾文港戰鬥經過告訴了大哥,大哥很是開心,我還沒講完大哥就迫不及待要上來親自賠禮道歉了。”

徐震和張誌輝心裏暗笑起來,謝阿大嘴裏說的不盡不實。從謝阿大離開鄭和艦到現在已經不是一會兒的工夫,而是好一會兒了,這麽長時間內,別說介紹一下小小的達爾文港戰鬥,恐怕就是再稱述一下鄭和艦是如何恐怖都足足有餘了。

張誌輝在旁邊插口問道:“楊波呢?”

李思明臉上掛著笑意,討好般說道:“我的手下現在正招待楊大人,還請徐大人、張大人一同上岸洗塵壓驚。”

張誌輝擺了擺手,笑道:“不急,我們軍艦長途跋涉,現在需要好好檢查一下各個機器工作是否正常,剛才害怕試射會嚇著島上百姓,既然李大哥到來了,我看我們一起檢查一下如何?”

“啊?……”李思明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看著張誌輝。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張誌輝不由分說拉著李思明就朝艦艉走去。

跟在後麵的徐震差點笑出聲來,剛才政委還說自己示威性開炮是他娘的帝國主義行經,沒想到他比自己做的絕多了,政委想的居然是讓這個李思明親身體驗一下鄭和艦的威力!實際上還是要嚇唬嚇唬李思明。

正在後麵的王紹興見張誌輝和徐震拉著李思明走了過來,急跑兩步來到他們麵前,啪地一下利索地行過軍禮,大聲說道:“報告艦長、政委!十七號炮準備完畢,隨時可以發射!”

徐震點點頭下達了命令:“可以試射,六十發,目標西方八百碼外海麵。”

“是!……十七號炮注意!目標四五——零零,距離八百碼,六十發急速射……預備……放!”

隨著王紹興的口令,一磅快炮很快將炮口指向了西方,等王紹興下達開火口令後,連串的爆破音在人們耳邊炸響,一股青煙從炮口處湧了出來,朝四周擴散開,將人們包圍住了。炮口火光閃動,一串炮彈從炮口處飛了出去,八百碼外的洋麵上水花四濺。

六十發炮彈發射的時間並不很長,很快,十七號炮停止了射擊,青煙漸漸在散開,張誌輝撇了眼李思明,隻見李思明張大了嘴望著遠處被射擊的海麵發呆。這些火炮李思明以前上艦的時候看到過,隻是他並沒有見到鄭和艦是如何開火的,今天算是讓他長了見識。

“十七號炮射擊完畢,請首長指示!”

六十發炮彈發射完啦?李思明心中疑問剛剛升起,很快就在自己心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思明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未想到過火炮還有發射如此迅速的,那六十發飛出去的炮彈在李思明耳朵裏連成了一個音,仿佛一顆炮彈剛剛飛出去,下一顆炮彈緊接著就出了炮口。如此迅猛的火力,天曉得打在人身上還會留下什麽。

徐震瞟了眼麵色發灰的李思明,朝王紹興說道:“二號主炮發射,目標西方兩千碼,燃燒彈。”

“是!二號主炮注意!目標四五——零零,距離兩千碼,燃燒彈……預備……放!”

隨著王紹興的命令,艦艉六十磅主炮緩緩將炮口指向了西方,畢竟是六十磅火炮,沉重的炮身壓著導軌發出難聽的金屬聲。戰士們將燃燒彈裝進炮膛,隨著命令,轟然一聲巨響,人們耳邊仿佛炸響了一聲驚雷,軍艦猛地朝左側搖晃了一下,李思明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甲板上,眼前全是嗆人的硝煙,辛辣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流淚。空中一條火龍朝兩千碼外的海麵飛去,很快與正在西沉但陽吻合在一起。沒多少時間,海麵上濺起衝天雪白的水柱,幾點火苗在空中飛濺開。當水柱落下後,水麵上還漂浮著點點火光,遠處傳來一生悶雷。

“這火炮是六十磅火炮,看來這段航程並沒有影響它的性能。”徐震自言自語地說道。

李思明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在鄭和艦離開蓬山島後,李思明曾經試射過徐震贈送的英國製造十二磅海軍榴彈炮,當時這種火炮優良的性能給李思明留下了深刻印象,讓他讚不絕口,認為有了這種火炮,任何人也不能登上自己控製的蓬山島了。可是今天看了鄭和艦的射擊表演,李思明才知道什麽叫做一山還比一山高。與這兩種火炮比起來,自己的那十二磅海軍榴彈炮簡直跟玩具差不多。打的距離沒有這六十磅火炮遠,威力也遠遠不如它,而射速上,與第一次發射的那種火炮更加沒了可比性。要是自己剛才真的惹怒了鄭和艦,與它開一仗……後果真是慘不可言。虧得自己還以為從此在蓬山島上可以稱王稱霸了,原來隻是自己異想天開而已,一想到自己剛才在走鋼絲,李思明臉上流下了兩行冷汗。

讓李思明欣賞了鄭和艦火力後,徐震打算和他攤牌了:“怎麽?李大哥你擔心什麽?怎麽臉上往下流汗啊?”

李思明伸手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反應很快地找到了借口:“這個……天太熱,唉,最近身子實在虛弱,這天一熱就流汗不止。”

徐震拍了拍李思明肩膀,將手放在上麵:“那你哆嗦什麽?瞧,李大哥這肩膀現在還在發抖。”

徐震拍一下肩膀李思明就激靈一下。偷偷抬眼看了下徐震,見徐震正朝自己笑著,李思明覺得這笑怎麽瞅怎麽像是冷笑。嘴裏說著李大哥,可語氣中卻一點尊敬的意思也沒有。李思明感到自己簡直要崩潰了,哭喪著臉苦苦哀求道:“這個……這個……小人身子虛弱,不光天一熱就流汗,還怕光怕風,海風一吹人就抖動,實在是不適合出海。……大人,請大人還是上岸吧?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得罪了大人真正該死!隻是小人要是再在海上多呆一會兒,這身子骨實在是堅持不住了,還望大人海涵啊!謝兄弟,你幫大哥說說話,我這身子真的有病哪!”

“嗬嗬,有病是嗎?可上個月我們到蓬山島的時候李老哥您身子骨不是很健康嗎?半夜三更人家都休息了,您老哥還有興致橫眉豎眼的訓人,第二天不照樣什麽事也沒有?”

給張誌輝一說李思明這下不是流冷汗發抖了,而是失去了力氣軟癱在甲板上,將目光投向了謝阿大,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得理不饒人,痛打落水狗是誰都會幹的,何況徐震和張誌輝打定主意要將李思明給換了?現在不乘勝追擊讓他再找個借口溜之大吉肯定是倆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見徐震和張誌輝苦苦追逼李思明,謝阿大雖然對李思明頗有怨言,一心想要加入鄭和艦,可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兄弟”今天是怎麽了?從徐震和張誌輝對待那些英國戰俘如此友善看,他們不應該是這種人啊?!難道他們對外國人友善,對自己人就這樣嗎?心頭疑問剛出來馬上又被謝阿大給否決了,真要這樣也不會為了一名戰士的死亡,搞的如此隆重了。謝阿大很想幫李思明開脫兩句,隻是給張誌輝伸手拉住了,見張誌輝使眼色不讓自己說話,謝阿大也隻能將疑問統統關進內心深處。

“李大哥,人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我們贈送給你的那兩門火炮,炮口居然對準了我們鄭和艦,恐怕這不止是底下兄弟們不懂事,將鄭和艦辨認錯了吧?尼德蘭海軍?謝老哥曾經跟我們說過,李大哥你每年都要給濟羅羅島繳納很多費用,既然你是人家財源,人家又怎麽可能過來動手收拾你?尼德蘭人要是露出一點兒想要打你們的意思,以蓬山島與濟羅羅島如此之近,你們早就應該跑了。”

“所以這火炮是真的對準我們鄭和艦,想要威脅我們,讓我們不能登島。隻是見我們並沒有被你恐嚇住,加之謝老哥上島後將鄭和艦如何在達爾文港作戰告訴了你,老李你發覺自己無法阻攔鄭和艦於是隻能委屈地跑了過來,希望能取得我們諒解,我說的是也不是?”

“我說老李啊,你還是人嗎?也難怪,在南洋生活了這麽些年,別看說著還是話,可腦子早就讓尼德蘭人給洗掉了。就跟一樣,皮是黃的,可裏麵芯是白的了。人家說血濃與水,從你身上我可沒有看到。你以為英國佬實力強勁,我們和他們對抗隻能是自取其辱,為了讓自己多活幾年,幹脆與可能已經沒什麽力量的鄭和艦為敵,最好擊沉鄭和艦好跟英國佬報功去,給謝老哥一說,你才發覺鄭和艦不光沒在達爾文港因和英國人戰鬥有什麽損失,反而那強大的火力是你所無法抵擋的,於是隻能心不甘情不願跑到這裏來了,至於楊波,老李你是在招待他嗎?不會是讓他做人質吧?!”

“還有,你讓謝老哥和孔迪卡巴陪我們到達爾文港真的像你所說那樣嗎?孔迪卡巴並不是你解救的奴隸,至於謝老哥,你那天晚上和手下都說了些什麽?能不能現在再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啊?……”

張誌輝和徐震倆人如同演雙簧,不顧李思明臉色如何自言自語地說著。李思明現在臉色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想要站起來辯解兩句,可不爭氣的雙腿卻灌滿了鉛,讓他動也無法動一下。而張誌輝和徐震語速如此之快仿佛連珠炮般,炸的李思明瞠目結舌,。張誌輝和徐震倆人一個說的有些氣喘了,另外一人馬上就會接上,李思明連插口的地方都找不到。看看徐震和張誌輝倆人臉上都未露出什麽殺氣,臉上掛著微笑,嘴皮子飛快地動著,可那神秘的微笑卻比一些人怒目圓睜滿臉橫肉更讓李思明恐懼。

謝阿大腦子完全悶了,徐震和張誌輝如此苦苦相逼難道就是為了李思明將炮口對準鄭和艦?謝阿大不知道,隻是他心裏覺得事情並不如此簡單,同時謝阿大隱隱還覺得事情會變成這樣好象和自己的出現有一定關係。

李思明看看周圍,鄭和艦上的水手原來對自己還很客氣,可是給徐震和張誌輝如此一講,這些人一個個眉頭聚到一起了,有的人還端著步,在周圍轉來轉去,眼睛一直撇向自己這爆這些人心裏想幹什麽不言而喻,情況真是再不妙也沒有了。

害怕之極的李思明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將甲板磕的咚咚作響:“徐大人、張大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都怪小人豬油蒙了心,居然作出如此齷齪之事。求兩位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人一般見識,原諒小人吧!”

徐震見李思明服軟了,上前將他扶了起來。李思明還以為徐震要對自己做什麽,嚇的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徐震笑笑道:“李大哥,你不是說自己身體不好嗎?是否身子太差,搞的神誌失常才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若是這樣我等自然理當諒解。”

張誌輝手指輕扣著火炮,讚同徐震的話:“這倒是,若是失心瘋了,理智不清下做的事情連自己也不清楚,我們自然不會責怪,說清楚就好了。”

李思明一聽兩位大人有原諒自己的意思,好象承認身體有病自己就能逃出一劫,連忙打蛇隨棍上:“是、是、是……小人怕熱怕風怕雨,這個這個……整天不停出汗,使人心煩意亂,連自己說什麽都不明白,做了出格事情還望二位大人多多諒解。”

聽著李思明被徐震和張誌輝嚇暈了頭,隻能被人家牽著鼻子賺人家希望他說什麽,他就會說什麽,謝阿大隻能暗中苦歎了。謝阿大相信徐震和張誌輝讓李思明承認生病肯定是包藏了禍胎的,這兩位“兄弟”如何可以在占了上風之時輕易地將李思明給放過?也許後麵還潛伏殺機呢!謝阿大心中隱隱有一種好事臨門的感覺,隻是這事實在太意外,意外的讓他無法接受。

果然,與謝阿大所想的一樣,徐震在聽了李思明承認自己有病後,很是大度地拍著李思明肩膀,麵帶笑容替李思明“著想”起來了:“既然這樣我們自然原諒李大哥了,沒什麽事了,你們將火炮對準了鄭和艦就當沒發生過,我們還是彼此友好。”李思明一聽渾身壓力一時不翼而飛,三萬六千毛孔全部開放,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可徐震馬上將話一轉:“可是……李大哥,你身子如此不好,有個風吹草動馬上疑神疑鬼,這如何可以率領三百來人的手下呢?與我們發生誤會,我們可以諒解,要是對著百姓也這樣,豈不是讓人很是不齒?明明每年都給尼德蘭人上供,可卻又想將火炮對準了人家,你不過是隻有兩門十二磅火炮,人家尼德蘭人一艘軍艦上火炮數量就遠遠超過了你,你怎麽和人家抗衡?這可是葬送三百兄弟的事情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思明一聽臉色再次變的慘白,他這下才明白這兩位大人到底是想幹什麽了,搞了半天人家要讓自己下台!而且這徐大人他不想說出來,要讓自己首先提出,做的好象人家是被逼無奈之下才同意蓬山島換人的決定,真是其心可誅啊。

明白是明白,李思明偷偷環顧一下左右開始考慮自己要是不識趣後果會怎樣。不同意嗎?現在自己在人家艦上不說,要是他們心黑一點兒,將自己綁起來扔進大海也不意外。就是自己能回到蓬山島是否能率領手下將鄭和艦驅趕卓剛才一磅快炮密集的彈雨要是打到島上,誰能躲過如此密集的彈雨?至於六十磅火炮,這更加是恐怖武器了,自己看到的射程有兩千碼,它實際上恐怕還能打的更遠,隻要鄭和艦圍著蓬山島繞一圈,島上還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而且從激起的水柱看,這種六十磅火炮炮彈威力是絕對不能小視的,也許一炮炸死十來人對它來而言也不是什麽困難事。想用兩門火炮阻止如此敵人?那不跟做夢一樣!

在鄭和艦離開蓬山島後,李思明就整天做噩夢,他總覺得鄭和艦出現在這裏乃不祥之事,與英國人交手是李思明所不願意做的,而自己的這些手下又被鄭和艦所吸引,一個個恨不得馬上回國,加入到鄭和艦所屬的軍隊去,這對自己控製實在是威脅太大了,將謝阿大送到鄭和艦上,李思明還以為是排除了一個禍胎,可島上聽過國內故事的人實在太多,是否將他們都排擠掉?要是這樣自己豈不是成了孤家寡人?整天神智恍惚讓李思明生活在恐懼中,他希望鄭和艦最好被英國人擊沉了,而且艦上所有人都被打死,讓英國人不知道自己和鄭和艦有一點關係。

可惜美好的願望與現實之間總是具有的差距,當接到鄭和艦出現在蓬山島外的洋麵上時,李思明在驚恐之下叫囂著要將鄭和艦阻擋在蓬山島之外。對島上海盜來說,李思明的命令簡直是瘋狂之舉,隻是他是老大,別人也無法幹預。現在鄭和艦真的逼宮了,李思明又後悔自己當時叫囂阻擋鄭和艦實在是不明智之舉,若是沒有這件事,人家就是想讓自己下台也不會有借口了。

徐震見李思明腦門上光冒汗,哆嗦著嘴卻不說話,有些不耐煩了:“李大哥,你怎麽說?我看你既然身體不好,還是好好在家休養比較好。”

李思明抱著萬分之一希望,不死心地苦苦哀求道:“這個……小人隻是偶爾身體不適,也許過兩天就好了。”

可惜徐震和張誌輝並不打算讓他休息兩天,真的將身體養好了再率領蓬山島海盜。經過這次事情,徐震在海盜問題上和張誌輝有了共同意見,那就是海盜必須要經過整頓,李思明在台上,這裏的海盜還如何整頓?張誌輝不耐煩地揮揮手:“兩天就能好嗎?不見得吧?何況兩天內天曉得會發生什麽事情,也許尼德蘭人為了你的失誤兩天後就開了過來,或者我們戰士被挑釁激怒,一時失控下打出幾發炮彈,要是這樣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李思明絕望地環顧左右,那些士兵鄙視自己目光,徐震和張誌輝不耐煩的表情,謝阿大充滿同情卻不敢替自己說話,欲言又止的神態讓李思明明白什麽叫在人屋簷下那能不低頭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小人還是好好休息吧,在小人休息期間,由謝阿大代替小人當大當家。徐大人,張大人,這樣你們總滿意了吧?”李思明絕望地說出了徐震和張誌輝滿意的話。隻是雖然為了自己身家性命不得不這樣說,可李思明還是在最後發表了對徐震和張誌輝極端不滿的話。話一出口,李思明徹底輕鬆了,旁邊好象有人在狂笑,而李思明神智卻飛上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