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徐晴月來說,也許是人生最幹脆利落的時候。她起了一個大早,穿上灰色的套裝,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出門打車徑直去了民政局。
剛到民政局,淩睿已經等在門口了。淩睿看到的她頭發染了顏成了茶棕色,口紅顏色也和以往不太一樣,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吃驚,他眨了眨眼睛,恢複了平靜,輕聲開口說:“這一個月,你過得還好嗎?”
徐晴月輕笑一聲,“我好不好跟你有關係嗎?我很忙,快點兒辦手續吧。”
徐晴月的語氣讓淩睿有些吃驚,在他的印象裏,徐晴月對他一直是溫柔的、體貼的,甚至當葉霜霜找到她,她也沒有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
徐晴月走到辦理離婚的窗口,把相關的資料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看了看資料,“財產就按照你們之前說得那樣,一人一半嗎?”
徐晴月沒有說話,隻想快點兒辦完手續。
也許是因為愧疚,淩睿回答說:“房子、現金都歸她,車她不會開,歸我。”
徐晴月略帶詫異地看著他,“你確定?”
淩睿點點頭,對工作人員說:“按這個分吧。”
徐晴月吐了口氣,輕聲說:“你別後悔就行。”
淩睿對徐晴月這句話,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心裏默默的想,“我有什麽可後悔的。”
從民政局出來,一個叫葉霜霜的女人就湊到淩睿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嗲聲嗲氣地說:“手續辦完了?”
淩睿嗯了一聲。
看到葉霜霜和淩睿親親我我,徐晴月的臉上寫滿了攻擊性。她冷笑了一聲,熟視無睹地徑直走開。
淩辱和徐晴月即便已經離婚,葉霜霜看到徐晴月對她如此不屑一顧,很想殺殺她的銳氣。
徐晴月剛走兩步,身後傳來葉霜霜的聲音,然後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無辜地說:“月月姐,你也別怪睿哥,他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是有意的……”
徐晴月抬起半邊的眉毛,雙手環抱在胸前,“然後呢,你和淩睿都不是有意的,你想要我做什麽?”
葉霜霜看著她盛氣淩人的氣勢,假裝哭起來。淩睿走過去,擋在葉霜霜身前,“晴月,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這和霜霜無關。你有什麽火可以衝我來,你有氣可以撒我身上。”
“我沒有在生氣,你們也不配讓我生氣。你在家裏的東西,希望你今天能夠收拾好,我不希望我晚上回家,還能看到你的痕跡。要是你不用給我留,我會換鎖的。就此別過,日後不見。”
本想壓徐晴月一頭的葉霜霜,反而被徐晴月占了上風。徐晴月看著她投過了的眼神,厲聲說:“葉霜霜,你幹嘛這樣看著我,不想再裝一下了嗎?”
“晴月,霜霜她真的沒什麽錯,你別這樣說她。”
“你知道我是律師,我可以一個髒字都不帶,罵你們一個小時都不帶重樣的,但是我不想罵人,因為你們都不配。而且罵人也不符合我的教養。沒什麽事我就走了,記得回家收拾你的東西。我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徐晴月轉身剛走了兩步,突然一隻手拽過她,她回過神,看清了眼前的這張臉,是給她之前拍寫真的攝影師。她扭頭看到淩睿扶起跌落到地上的葉霜霜,完全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她很禮貌地看著顧景琛,輕聲說:“謝謝。”
這一聲清甜的“謝謝”,簡直酥到顧景琛的天靈蓋。顧景琛看著她,又瞥了一眼葉霜霜和淩睿,“小姐,需要我報警嗎,這兩個人看起來對你不懷好意。”
“謝謝,不過暫時先不用。”
徐晴月走到葉霜霜麵前,“葉霜霜,你已經是勝利者了,對我還有什麽不滿嗎?如果你有,給我忍著,我想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麵,這個男人,我也不會再要。所以,你大可以保持你勝利者的姿態。今天的事,我記住了。如果以後你還來找我的麻煩,我一定會走法律程序,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說完,她衝顧景琛輕輕地點頭表示感謝,轉身就離開了。
顧景琛愣了半晌,看著徐晴月離開的背影,快步追過去,走到路口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徐晴月了。
這張臉,他看到第一麵,就深深刻在了腦海裏。雖然全身散發著高不可攀的冷酷,但是眼睛裏的悲傷又帶著細碎的疏離感,讓他很想靠近,一探究竟。
徐晴月回到律所,剛坐下來,戚音敲門進來,“手續辦完了?”
徐晴月嗯了一聲。
“你也太拚了,剛離完婚就來上班。”
“姐姐,我已經休了半個月的假了,不能沒了男人,還丟了工作。”
“你這麽拚,律所失去你是律所的損失。”
“你今天不是有個客戶來谘詢,怎麽閑的來我這兒?”
“客戶下午來,你最近也不太忙,跟我一塊去聊聊唄。我都忙瘋了,要是能談下來,這案子歸你。”
“這不好吧,你的客戶給我?”
“沒什麽不好的,我們是一個團隊的,而且著作權侵權,你擅長的。上次那個專利侵權案件那麽難你都搞定了,這個可比那個容易多了。”
徐晴月點點頭,“那你把資料發給我吧,我看看。”
“好嘞,就等你這句話了。”
徐晴月出去衝了杯咖啡,戚音把案件資料已經發到了她的郵箱。她滑動著鼠標,雙眼盯著屏幕,仔細地看著案件的內容。
她把案件的經過、要點和疑惑記在了本子上,為下午跟客戶的交流做準備。
下午剛上班沒多久,客戶就來了。沒想到的是,這個過來谘詢的客戶就是顧景琛。但兩個人好像很有默契,沒有寒暄,對之前的認識也絕口不提,隻是簡單地自我介紹後便進入了正題。
徐晴月並不知道這是顧景琛第四次見到她。第一次是在東山島采風時,她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出現在他的鏡頭裏,隻不過那個時候眼裏,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傷。第二次是在拍寫真的時候,拍攝的時候,她突然想到淩睿出軌,淚流滿麵。第三次,便是上午,而這一次她的眼睛裏似乎沒有了之前的悲傷。
徐晴月沒有在意顧景琛的眼神總是不自主的飄到徐晴月身上,心想,也許是因為之前認識,會議室就三個人,除了戚音,認識的隻有她,多看兩下也沒什麽。她除了傾聽和記錄,還問了很多細節。這樣的細節,讓顧景琛覺得她很專業。
聊了大概2個小時,徐晴月的本子上已經寫滿了相關的信息。她把顧景琛送到電梯口,顧景琛輕聲問:“之前給你拍的照片,你還喜歡嗎?”
徐晴月點點頭,“很喜歡,你拍得很好,還有早上的早上的事情,謝謝你,謝謝你沒有讓我受到傷害。”
“你不用這麽客氣,我也隻是碰巧看到,見義勇為了一下。”
“如果你確定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所負責,後麵這個案子可能會由我處理,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聯係我。”
顧景琛點點頭,“好,我相信你。”
顧景琛這句話,讓徐晴月有些不知所措。她禮貌地笑笑,送走了顧景琛之後,她心想,顧景琛那麽說估計也隻是隨口一說,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
她去茶水間泡咖啡的時候,戚音鄙夷地看著她,“送走了?”
徐晴月點頭嗯了一聲,“你喝什麽,蜂蜜水可以嗎?”
“嗯,給我來一杯”,戚音轉身靠著櫥櫃,繼續說:“我有種預感,他肯定會選咱們所,而且也一定會選你做他的代表律師。”
徐晴月笑笑,“你這完全不符合邏輯,什麽都靠感覺的話,那合理性和合法性又在哪?”
“邏輯,是針對案件而言的。而預感,隻是對將來的事情做出的合理性假設。”
“那請問你假設的前提是什麽?”徐晴月把一杯蜂蜜水遞給她,拿起自己的杯子,轉身走到窗台。
“你沒注意到嗎?剛才在會議室,他的眼睛裏隻有你,我就跟個電燈泡似的。”
徐晴月撇撇嘴,“你別亂說,我剛離婚,可不想這麽快再次跳到火坑裏。”
“離婚好啊,你這長相,放出去,絕對能引起轟動。也不知道你當年怎麽想的,非看上淩睿那個人渣。”
“當年眼瞎唄,還能怎麽樣。師姐,我現在不想找對象,至於顧景琛,他如果選我們所,我就幫他處理這個案子,他要是不選,那就沒有然後了。”
“行吧。對了,離婚的事,你爸媽知道嗎?”
“還不知道,還沒來得及。周末我回一趟家,當麵跟他們說吧。”
“你就不怕他們……”
“親爹親媽,沒必要瞞著。放心吧,我有分寸。”
“要我說,你真的是太大方了。要是我,我非得讓淩睿淨身出戶。”
“他也沒什麽錢,淨身出戶和現在沒有什麽區別。他那個公司,跟我也沒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了,你幫他審合同什麽的,不費勁啊。要是我,非得讓他給我折合成工資,付給我。”
“他把房子給我了,算了,隻要以後別讓我看到他就行了。”
也不知道戚音什麽時候變成了預言家,第二天一早,顧景琛就決定將自己的案子委托給徐晴月。徐晴月剛把代理合同寫了初稿,就被同團隊的高級律師厲藤叫到了辦公室。令她出乎意料的事,淩睿也在。
她一臉平靜地坐下來,假裝沒看到淩睿,“師哥,有什麽事嗎?”
厲藤也明顯感受到氣壓有些低,他倒了杯茶給徐晴月,開口說:“是淩睿有事情想要我們幫忙。那個葉霜霜前幾天上班的時候崴了腳,按理說這是工傷,但是所在的公司沒有按工傷處理,想要我們來幫忙。正好,你休假剛回來,手上沒什麽案子……”
徐晴月的臉上寫滿了攻擊性,她氣定神閑地站起身,“不好意思啊,師哥,我剛接了個案子,著作權侵權糾紛,難度比較高,沒工夫處理這種民事案件。再者,我擅長的是知識產權,這種普通的民事案件,我不擅長,還是交給會的人處理比較好。最後,淩睿是我的前夫,葉霜霜是我跟他婚姻存續期間的第三者,我得避嫌。如果我幫他們,處理好了,他們也不會感激我,隻覺得這是我的本分,處理不好了,肯定又會責怪我,覺得我是公報私仇,趁機打擊報複。這案子性價比太低了。”
淩睿第一次看到徐晴月居然這麽牙尖嘴利,他趕忙說:“晴月,你……”
“不好意思,以後請稱呼我為徐律師,我們沒有那麽熟。”
厲藤有些看不下去,“月月……”
“師哥,這案子性價比太低我不接,你給誰都可以,反正別給我。你要非給我,我就隻能辭職了。”
“唉,別……”,厲藤也知道徐晴月是鐵了心不想跟淩睿有任何瓜葛,“你看看,這不是找你來商量嘛,你不想接就不接了,幹嘛用辭職威脅我。”
徐晴月嘟著嘴,帶著撒嬌的語氣說:“師哥,我錯了還不行,以後我一定在一凝的麵前說你的好話。”
“行了,別賣萌了,忙去吧。”
“師哥果然最好了”,她臨走的時候衝厲藤比了個心,“師哥,愛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