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遜跟著張昭一起來到張府。賓主坐下之後6遜便有些不滿意地道：“大人怎麽不肯當殿直諫？如今的局勢豈是主公進位之時？”張昭長歎一聲道：“怎麽不是？我軍在前線連戰連捷魏軍已無還手之力。眼看曹魏就要敗亡主公若不能正位待曹魏滅亡之後劉氏名為皇帝之尊主公將如何與之抗衡？”
“這這……”6遜大為吃驚道：“這是大人的意思？”張昭搖了搖頭道：“這是主公心中的意思。將軍當知此次主公已是決心進位又有諸葛恪在旁挑唆隻怕你我二人再無力阻止此事。”
“不能阻止也要阻止。”6遜大聲道：“前方將士死戰經年未得絲毫休息安頓主公卻在後方稱帝能不寒前方將士之心？且李蘭派人前來怎會如此好心？其中必有圖謀主公怎可貿然輕信？”張昭看著6遜仍舊是長長一歎道：“將軍如此忠心隻怕主公非但不會體諒反而……”說著又低聲問道：“難道將軍近日不曾聽到外間傳言麽？”
遜心中一凜不悅道：“老大人也相信這些謠言？”張昭道：“老夫雖然不信可是誰能擔保沒有人以此進言主公而將軍力阻主公進位豈不又正好……唉！！！”6遜原本慷慨陳詞此刻卻有如雷擊一般怔在當場良久才緩緩坐下道：“主公疑我？”這句話早在他的心中自問了千百遍隻有這次才說了出來。語氣之中包涵著萬千的委屈萬千的悲痛。
張昭跟隨孫權多年可以說是看著他從稚嫩走向成熟現在卻又從成熟走向糊塗。從6遜大敗劉備之後再不曾有機會帶兵作戰這“主公疑我”四個字當真是絲毫不假。可是誰又敢說？張昭拉扯6遜退出來便是想他不要再讓孫權的猜忌加深於是勸道：“主公現在是在興頭上將軍不必再強逆其意明日再商議之時還是順從主公之意吧。”6遜看了看張昭終於明白這老頭子為什麽能在東吳的官場上數十年不敗苦澀地笑道：“大人好意某心領。”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張昭之子張承道：“父親主公派人前來急召6將軍議事。”張昭頓時心中一緊轉看6遜道：“怎麽主公又要召你？莫不是諸葛恪又進了什麽讒言？”6遜淡淡一笑道：“小人讒言吾豈懼之？”當即起身告辭。張昭本打算與之同行卻被6遜勸止道：“主公既然沒有召見大人大人還是不去的好。方才聽老大人一席話已是茅塞頓開明白該如何應對。”言訖大步而去張昭望著6遜的背影不禁又是重重的一聲長歎。這些年來張昭的歎息聲是越來越多了。
遜來到大殿隻有孫權一人高高在上滿臉陰沉。大禮參拜之後孫權也沒有讓6遜起身隻是冷冷地問道：“伯言為何阻攔孤進位稱尊？”6遜還不曾開口回答孫權卻早已經大聲道：“莫非是覺得孤名不正言不順？”一拍坐下寶座喝道：“這個位置也該由旁人來坐？”6遜頓時明白張昭所言不假已經有小人借機揮誣陷自己本想要張口分辯卻又覺得心中一陣悲涼不知該何從說起。跟隨孫權這麽多年當初若不是自己一舉擊敗劉備的數十萬大軍哪裏能有孫權現在的基業？滿腔的忠心換來的卻是更多的猜忌6遜抬眼看著孫權麵無表情地道：“主公臣勸止主公絕無絲毫私心皆是為我東吳基業著想……”
孫權冷笑幾聲道：“怕是為了別人的基業吧？”6遜隻覺得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打在自己的心窩一顆心直沉到冰底半響才道：“既然主公執意要進位臣也隻能跟隨百官上表慶賀。”孫權卻並不能體會到6遜的心痛道：“隻怕你心中還是不服。”6遜木然地搖了搖頭道：“臣不敢。”又複道：“若是主公無事臣便告退回府修表奏請主公進位。”
孫權此刻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揮了揮手示意6遜退下。6遜僵直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殿外。不過片刻就聽外麵內侍驚呼：“不好了6都督吐血暈倒了……”孫權心中大驚匆匆邁出兩步卻又停下沉聲喝道：“來人送大都督回府安養。”
遜連氣帶恨一病不起既沒有再勸止孫權進位也沒有上表奏請孫權稱帝。但是無論他的態度如何都不能阻止孫權稱帝的心意終於在百官的朝賀之下孫權在建業繼承皇帝之位國號大吳。張昭等一般舊臣都加官進爵至於有擁立功的諸葛恪更是倍受封賞一時風光無限。
遜本是在家中靜養但這樣重大的喜訊他又豈能不知？輔佐孫權成就帝業本是他多年的夙願可是現在6遜的心中非但沒有一絲的高興反而無比的憂心。但此刻的孫權剛剛有位登九五之喜哪裏還能再聽得進去絲毫的忠言？更何況6遜本身還被孫權一直猜忌著。“大禍將至。”6遜反反複複地低聲念叨著這四個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於安靜下來。旁邊侍奉的6抗明知父親心中的痛苦卻不知該如何勸解隻好輕輕為父親蓋緊棉被然後悄然退出房間。
第二天清晨孫權還沉浸在登極的喜悅之中高臥未起。便有內侍來報大都督6遜已於昨夜病故在府中。就在這一刹那孫權的心中有些許的自責又回想起八年前的那次大戰。如果不是6遜劉備複仇的兵鋒隻怕已經打到這建業城下再也沒有自己登基稱帝的一天。“傳朕旨意以王公之禮厚葬。”孫權沒有想到稱帝之後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安葬這位輔佐自己成就帝業的功臣。
內侍卻並沒有退下孫權遂又問道：“還有什麽事？”那內侍急忙答道：“6都督之子6抗讓下臣轉奏陛下6都督臨死之前曾留下遺言。”孫權微微點頭道：“你說吧。”那內侍未曾回答卻先伏地請罪道：“下臣鬥膽那遺言隻有四個字‘大禍將至’。”
“混帳。”孫權一聲怒喝嚇得左右眾人全都伏地求饒。過了許久孫權才緩緩道：“去吧。”那內侍如逢大赦急忙起身逃似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