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獵犬有一點也沒有說錯,武器這東西,在遺跡裏的確會受到很大的局限,並不是說武器沒用,而是在很多情況下,戰鬥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還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事實上,很多獵人都不是戰鬥專精的職業——在組隊的時候,和專職的戰士相比,工程師、地質學家、生物學家或是像伊凡這樣的醫生往往會更受歡迎。

“卓力格圖,本事是力氣大。”一個紮著辮發的矮壯漢子對著柯嵐憨厚一笑,“之前在飛機上,就是我把你拉回來的。”

“謝謝,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請盡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會盡力而為。”柯嵐點頭致意,雖然差點被對方給摔出腦震**來,但怎麽說這也是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我還得謝謝你把防護服給搶了回來呢,要不然,咱們誰也活不了。”卓力格圖擺了擺手,和前麵三個人相比,這個蒙古族漢子看上去要好相處得多。

柯嵐下意識朝卓力格圖靠近了一些,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獵犬似乎對自己的能力多有隱瞞,單靠嗅覺方麵的能力,是絕對沒法成為這個級別的獨行獵人的。

“江漣。”這是七個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她穿著一身布料極少的衣服,大片**在外的肌膚上布滿了繁複精美的紋身,就連臉頰之上都刺著一朵正在綻放的薔薇花。

“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雷頓盯著江漣的臉龐,若有所思地說道。

“就是、就是那個……北九區很有名的……聽說隻要八百信用點就可以……”獵犬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猥瑣的笑容,用毫不掩飾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對方的身體。

柯嵐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獵人這行收入雖然不怎麽穩定,但怎麽也不至於用靠出賣那個度日……

“你的消息有些過時了,現在的行情是三千信用點,不過……如果是你的話,一千五就可以。”江漣並沒有生氣,反倒是扭動著腰肢走到了獵犬的麵前。

“老狗小心!”本以為和獵犬是對頭的雷頓這個時候卻猛地向前一步,伸出一隻機械臂擋在了獵犬的身前——

“叮!”

銀光一閃,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傳來,機械臂上麵多了一道不起眼的白痕,一根泛著藍紫色光澤的鋼針彈了開來,掉在了地上。

“沒意思。”江漣聳了聳肩,“這種毒要不了命。”

“這是濃縮過的PSP毒素吧?”不知道什麽時候,伊凡已經把那根鋼針撿了起來,“你從藻類裏麵提取的?”

“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江漣回答道。

“那是什麽東西?”獵犬自認為對毒理學還是有些研究的,但這種毒素的名字他卻是從未聽到過。

“一種古老的神經性毒素,源自地球上的藻類……我以為隻有研究所裏才能見到這東西的標本了……”伊凡低聲歎道。

“這根針要是紮在我身上了,我會死嗎?”獵犬心有餘悸地問道。

“不會,劑量不致命,但至少會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之類的……我建議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誰都不想帶著一個累贅上路。”伊凡轉過身,將鋼針遞還給了江漣。

“隻要他能管好自己的嘴。”

獵犬悻悻地瞥了江漣一眼,很快便把目光放在了柯嵐的身上:“輪到你了,咱們的英雄。”

“英雄不敢當,要是能活著出去,戰利品多分我一成就行。”柯嵐笑了笑,“我叫柯嵐,職業獵人,沒什麽本事。”

“沒什麽本事?”雷頓有些不高興地將這個五個字重複了一遍,“什麽叫做沒什麽本事?都這種境地了,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何必藏著掖著。”

“大實話罷了,我屬於那種百通而無一精的角色,什麽都會一點,但也都僅限於略知皮毛的程度。”柯嵐攤了攤手。

“懂了懂了,全能型人才是吧?你這可太謙虛了。”獵犬笑著拍了拍柯嵐的肩膀,“像你這種的,組隊時可都是搶著要的。”

對於獵犬拍的馬屁,柯嵐也隻能笑笑了,相比團隊,全能型獵人反而更適合走單,原因無他,像柯嵐這樣的人,在團隊裏麵的地位是十分尷尬的——他什麽位置都可以上,但卻都比不上專精於這個位置的人才,更多時候,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補位人選。

而當一個團隊出現減員的時候,他們需要第一時間考慮的並不是補位,而是立馬撤退,這才是精英獵人的生存之道。

“就剩最後這位小哥了。”獵犬轉過身,望向了一側。

一個身穿舊型號製式甲胄的年輕人靜靜地盤膝坐在一塊石頭上麵,低著頭,懷裏抱著一柄和甲胄同樣破舊的製式戰刀——從柯嵐醒來之後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未動,更是沒有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這個人似乎很是孤僻——這是他給另外六個人帶來的第一印象,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獵犬才把他排到了最後一個。

“淺野昭,退役士兵,特長……姑且算是劍術吧。”年輕人抬起頭,緩緩說道。

“退役士兵?我看你才隻有二十出頭吧?按照軍隊的條例,一旦服役,三十五歲之前是不準退役的……再說了,你這套盔甲是一百多年前的舊型號吧?磨損的也很嚴重,盔甲上部隊的番號、軍銜也都被抹掉了,該不會是舊貨市場裏的淘來的吧?”獵犬很是狐疑,孤僻的性格再加上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與實力,這樣的人往往會成為團隊之中的不穩定因素,誰也不知道在接下來的探索過程之中會發生什麽意外,說是一顆定時炸彈也完全不為過。

和淺野昭相比,反倒是像江漣這樣的人更讓人放心一些。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唯獨柯嵐所沒有注意到的——之前在運輸機上,眾人齊心合力把他往機艙裏拉的時候,這個淺野昭是除了不能動彈的雷頓之外,唯一一個坐在座位上無動於衷的人。

“如果你要證明你沒有撒謊,我建議你報出你原本部隊的番號和編製。”伊凡插話道。

六人之中,雷頓和獵犬兩人也都是從軍隊裏麵退役下來,隻要淺野昭能說出這些東西來,他們完全可以推測出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我的確是一名退役士兵,但是限於保密條例,這些東西我不能說。”

“放屁!”獵犬突然罵道,“老子又不是沒有當過兵!你以為現在還是舊紀元嗎?番號又不是軍事機密,哪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保密條例,我看你就是單純編不出來罷了!我覺得我們絕對不能帶上這個小子,把他丟在這裏讓他自生自滅才是最穩妥的決定!”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麽退役。”淺野昭說道,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失明了。”

柯嵐這才發現,雖然淺野昭一直看著他們,但是他的雙眼之中是沒有聚焦的——他,真的是個盲人。

“瞎子?這年頭瞎子還能當獵人?那我覺得母豬都能上樹了!”獵犬也是愣了一下,但嘴上卻是一點都沒有客氣。

“我不會成為累贅的。”淺野昭還是用一開始那樣平緩的語氣說道,對於獵犬的質疑和諷刺,他似乎完全沒有生氣。

“我覺得可以帶上他,他應該不會成為累贅的。”這時候,柯嵐開口了。

“為什麽?”

“在他自己說出來之前,我們有誰注意到……他是個瞎子嗎?”

這句話一出口,另外五人頓時沉默了——沒錯……別的不說,單說從運輸機殘骸裏爬出來的時候,淺野昭的表現就一點都不像一個盲人,他不僅沒有尋求任何人的幫助,其脫身的速度,也並不比其他人要來得慢。

“你真的是個瞎子嗎?”獵犬話音未落,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直刺淺野昭麵門而去,堪堪在距離對方鼻尖隻有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匕首帶起的勁風微微刮動了淺野昭額前的一縷發絲,但他的雙眼卻依舊是那副茫然無神、沒有焦點的模樣,就連眨眼都沒有眨過。

“行吧,不過你得自己跟上,掉隊了可沒人來拉你。”獵犬撇了撇嘴,收起了匕首。

“謝謝。”淺野昭點了點頭。

獵犬對淺野昭出手的整個過程,柯嵐都看在眼裏,他也並沒有去阻止,但從後者的表現來看,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到,不然的話,就算表情再鎮定,麵對直刺而來的銳器,眼神也不可能一點細微的變化都沒有。

還有一個發現,是柯嵐沒有說出來的——淺野昭懷裏的那柄戰刀,和他身上穿著的那套甲胄很明顯是一整套,但在方舟的軍隊之中,卻沒有任何一支部隊配備過這樣的製式武器。

在柯嵐的認知裏麵,軍隊裏最常見的近戰武器就是多功能匕首和工兵鏟,其次就是裝在機甲上麵的撞釘和鏈鋸劍了……這種造型類似東瀛武士刀的戰刀,早在舊紀元就已經被淘汰了,也就隻有在收藏市場和搏擊俱樂部裏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