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台談話
裴衍找到裴笙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天台上。風吹起了他的襯衫，他目光遙遙地望著遠方，帶著裴衍所看不透的神情。
裴衍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前，而裴笙卻仿佛注意到了背後的視線而轉身，四目相對間，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別開了目光。
裴笙的麵容有一瞬間的空白，很快地，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從裴衍的身邊，擦肩而過。
裴衍眼見著裴笙直接地從自己身邊路過毫無留戀的模樣，仿佛有絲絲淺淺的痛一直在撓著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阿笙難道不是來找我的嘛？”裴衍在裴笙走過以後，拉住了他的手。
這一場景那麽像之前，為了不重蹈覆轍，裴笙直接甩開了裴衍的手，簡言意駭地說道：“意外。”
“你還真是無情誒，連哄都不願意哄我一次麽？”裴衍有些無奈地望著裴笙，與他並肩走著。
“唔，你不是一直活得很現實麽。”裴笙淡淡地說道。
似乎這樣不鹹不淡的聊天，在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以後，都變成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所以的，有些話不經思考的就脫口而出了：“阿笙，我們聊一聊好不好？就隻是隨便聊聊就好了，什麽都不談。”
那語氣裏，潛藏著的近乎是卑微的情緒。裴笙邁出去的腳步頓住了，一個“好”字就那麽自然地說了出來。
感情真的是一件特別折磨人的東西，而現如今更是進退維穀。這樣的困境，前進太難，而又根本沒有退路。
他們幹脆地在天台席地而坐，背靠著牆壁，明明都是襯衫西服，明明都已經過了那個年紀，還是用著那樣四十五度仰望著天空。
那樣的別扭而又心酸。
“洛辰陽最近都去哪裏了，怎麽沒有黏著你？”裴衍斟酌了好會兒，才用這麽一個話題開始和裴笙聊天。
說起洛辰陽，裴笙的臉上這才多了絲絲笑意：“他啊，一貫是家裏人的寶貝。現在大概又去了哪家親戚那兒備受寵愛去了。”
“這樣啊。”裴衍微眯著眼睛，仿佛沒有去看裴笙，隻是眼底依然殘餘著的溫柔卻是快要滿溢出來了。“感覺你好像特別喜歡洛辰陽。”
“很久之前，在他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了。不過沒有想到，留學的寄宿家庭居然是洛辰陽的家，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呢。”裴笙有些歡快地說道，這讓裴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簡單來說，他在吃一個小孩子的醋。
“都沒有聽你說過，你留學的生活誒。”裴衍佯裝好奇地問道，自動忽略了自己不止一次對裴笙生活的調查以及如今還藏在書房的各種裴笙的照片。
“沒什麽好說的，也就這樣。那你呢？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裴笙手枕在腦後，有些放鬆地說道。
“唔，和你差不多啊，留學，回國，接管公司。”裴衍同樣是一筆帶過：“阿笙過來公司幫我怎麽樣？”
裴衍依然是那個了解裴笙的人，隻是，人終究是會變的。他最了解的，是五年前的裴笙。所以他猜中了裴笙所煩惱的地方，卻無法提供猜透裴笙真正的想法。
裴笙非常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你不知道吧，我學的是編輯出版學。”
而且，他一點都不想攪進裴家的企業裏。他想要的，是以和裴家毫無幹係的身份出現在裴衍的身邊，站在他的身後與他並肩。
而目前來說，在裴笙一無所有的現在，要脫離裴南允還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或者說，他還不夠勇氣站在裴衍的身邊。
“哈哈，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怎麽會知道。”裴衍大笑道：“阿笙，你怎麽忍心一直什麽都不告訴我。在缺失了你的五年裏，點點滴滴我都不曾參與過。”
這些話裴衍是用著玩笑般的口吻說的，試圖掩蓋過心底那突然湧上來的悲涼感。
裴笙心底一緊，裴衍那微微顫抖的尾音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於是的，裴笙也用著一種輕鬆的口吻，娓娓道盡他這五年來的生活。裴笙專門挑了一些比較有趣的事情，學校的事情，老師對他的評價，洛辰陽的調皮，還有洛辰陽一家對他的照顧。
不經意地，提到了洛辰陽其實是郎浩然的弟弟這樣的事情。
“郎浩然的叔叔就是辰辰的父親。”裴笙這麽說著的時候裴衍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所以，你都沒有停止過和郎浩然的聯係嗎？”裴衍酸酸地說道，望著裴笙的眼神飽含無盡的怨念。
裴笙一愣，“有斷斷續續地和郎浩然聯係過。”
裴衍把頭靠在了裴笙的肩膀上：“怎麽可以這樣，阿笙你都不主動聯係我。”
那活脫脫的怨婦般的聲調讓裴笙不禁微笑起來，淡淡的笑容裏麵有著裴衍說不太理解的類似滿足的情緒。
而在這一邊還在持續著的溫馨氛圍裏，有另一個人站在另一邊看著他們。雙手緊抓著門把，有青筋明顯可見。
那個人定定地看著裴衍所在的位置，眸子裏閃爍著不一樣的光芒。
“阿笙，你……”裴衍突然收住了聲音，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裴笙微微一笑，不太在意裴衍那沒有說完的話。“我的生活也大概就是這樣了，下次再有時間的話，作為交換你也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吧。”
語畢，裴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身。裴衍耍賴著非要裴笙去拉他，溫熱的雙手交疊的時候，有一種異常的滿足感填充滿了整個心房。
這一刻，裴衍無比地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隻是裴笙很快地就鬆開了手，輕聲地對他說了聲：“走了。”就絲毫不留給他反應的餘地，徑直地往門口走去。
裴衍忙跟上了裴笙的腳步，卻見裴笙突然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裴衍關切地問道，順著裴笙的視線望過去，入眼處卻空無一物。
裴笙搖了搖頭：“沒事了。”
那依稀感受到的目光以及那目光透露出去的強烈情緒，應該是他的錯覺吧。明明不管多少次回頭去看，他的身後都沒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