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舊人意義
給別人的感情添堵有很多種方式，其中祖先的三十六計，無疑是給添堵增加了不少了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借刀殺人。
顯眼，裴南允就是那把刀。
而這一次裴南允所采取的行動來勢洶洶。先是用公司的事情絆住了裴衍，接著順理成章地把他扔去遠在大西洋彼岸的地方出差。
各個擊破的方法確實是不錯的，隻是裴南允意料之外的就是現在的裴笙早已不是五年前那個可以任由他捏圓戳扁的少年了。
每個人都有軟肋，而裴南允的軟肋無疑就是袁楚楚。
在裴衍出差的第二天，裴笙起了一個大早。難得的是，裴南允同樣也早起了。同坐在一個餐桌上吃早餐時，氣氛莫名地凝固起來了。
“阿笙，我想和你談談。”裴南允放下了筷子，一臉威嚴地看著裴笙用著命令式的語氣說道。
裴笙慢慢地放下了勺子，直起了肩膀淡淡地說道：“恐怕今天不行，今天我想去看看媽媽。”時隔久日後，裴笙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喊出‘媽媽’了。
而裴南允卻沒有去想裴笙喊出的稱呼是自然還是別扭，隻要提起那個埋在他心尖上的人兒，他的動作幾不可見地一僵。
良久，在裴笙吃完早操準備離去的時候，裴南允終於開口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天色依然不是很好，而且沒有太陽。推開門後入眼就是一大片灰蒙蒙的看不太清楚前方的即視感。
這樣的天氣，讓人會有些不喜。很容易地就被卷進一個名為回憶的漩渦裏，怎麽都掙脫不出來。
所以一路上，他們都特別地安靜。沒有人主動打破那份沉默，壓抑的天氣容易讓人整顆心都壓抑起來。
到達墓園的時候，太陽依舊沒有出來。偌大的地方，更是連個人影都難以瞧見。
裴笙走的很快，輕車熟路地左拐右轉，絲毫沒有為他身後可能會迷路的裴南允著想。如果真的是有那麽愛，那麽在意的話，總不至於連對方的方位都找不到吧。
出乎意料的是，當裴笙拔去袁楚楚墓旁的草時，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了裴南允。對方捧著一束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在手裏的百合，站在他的身後。
裴笙站起身，朝袁楚楚深深地鞠躬。
“媽媽，您在遙遠的那一邊過得還好麽？好像很久很久沒有來看過您了。”說到這裏，裴笙歉意一笑：“不過，媽媽，今天來是想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的。我終於愛上了一個人，如果您在天之靈知道的話，會祝福我嗎？”
這段話，裴笙用著的是非常平常的語氣，不大不小的聲音足以讓身後的裴南允聽見。而後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直到陽光完全地鋪滿大地以後，裴笙才再次鞠了一躬。
“媽媽，下一次我會帶著他來看您的。我想，您一定會喜歡他的。因為您愛我是不是？”
轉身離去的時候，在路過裴南允所在位置的時候裴笙的腳步微頓了會兒，才說道：“我在外麵等您。”
裴笙走了以後，裴南允才露出了些許疲態。他慢慢地上前，把百合花放在了墓旁。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上那張麵容明豔的女子，他幾不可見地歎息。
“楚楚……你看，你還是這麽的年輕漂亮，可是我已經老了啊。你還在那邊等著我麽？”裴南允的動作帶著少有的溫柔，凝望著照片的目光仿佛那是此生最嗬護的珍寶。
“你說，我該拿他們怎麽辦？”裴南允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點點無措，“阿笙那孩子，大概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吧。即便是為了補償你，我也該對這個孩子很好很好。哪怕，他並不是我真正的孩子。”
風輕柔地吹過來，吹起了正打著轉往下落的樹葉。細細碎碎地聲音把裴南允的目光都帶了過去，“楚楚，是你嗎？”
裴南允望著上空，語調溫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風停了，失去了支撐點的樹葉飄飄然地落下，真巧掉在了袁楚楚的墓上。裴南允伸出手，輕輕地拂去那片葉子。
“楚楚啊……”短短的三個字裏，有著無盡的悵然。
裴笙也沒有等很久，就看到裴南允出來了。裴南允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不少，讓裴笙真真覺得裴南允真的已經開始慢慢變老了。
時間，果然是最不仁慈的存在。
從墓園回到市區還要一段不短的時間，裴笙無意說話，靠著窗外閉上了眼睛。
冷不防地，裴南允突然喊了他的名字：“阿笙。”
裴笙轉過頭，疑惑地看著裴南允：“？”
裴南允閉了閉眼，把眼底的那些不忍的情緒都藏了起來：“你還認我這個父親麽？”
此話一出，裴笙就知道他所麵臨的挑戰要緩緩拉開帷幕了。裴笙沉靜地看著裴南允說道：“我永遠感激您對我的好。”
可是這句話，其實是和沒有回答的性質差不多。裴南允仿佛早就預知了裴笙的回答，並沒有動怒。
“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兒子踏入火坑的。”裴南允又帶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威嚴，而這樣飽含著威脅的話，已經是裴笙已自動忽視的存在了。
“阿笙，你也想要看到如郎浩然一樣被硬生生驅逐出本家的局麵麽？”看著裴笙的不為所動，裴南允繼續加大了火力。
“我會不會看到這樣的局麵取決於您。”裴笙垂著眼瞼，淡淡地說道。
“你知道你會讓阿衍失去什麽嗎？”裴南允摩擦著拐杖，不看裴笙一眼。
裴笙揚起唇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我隻知道阿衍此後的餘生將會得到我，而他會失去什麽，還是取決於您。”
裴笙之所以會打這麽一出親情牌，當然是希望能夠私下完美地解決完這件事。當然，他自知這並不容易。
而至於這牌能起到什麽樣的效果，裴笙隻能說不管裴南允接下來會做出些什麽，他們好好接著便是了。
人這一輩子那麽的短，何不在能夠爭取的時候盡全力去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