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關於夢想
裴衍在回房間之前先繞到了裴笙的房門口，好幾次想要敲門的手伸起又放下。仿佛再次上演了在日本那幾天那樣糾結著不安著忐忑著的心情。
剛明朗的畫麵經過了郎浩然那麽的一鬧，變得更加地朦朧，看不真切。那些悸動如同暖陽下的冬雪，緩緩化成了水，慢慢消散。
於現在的裴衍而言，這扇門不僅僅是隔絕著他們的人，更加是隔絕了一個世界一樣。
噠。
門把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特別的清晰，裴衍下意識地往後退著，正好對上了剛打開門的裴笙的視線。
裴笙的眼裏帶著探究的情緒，裴衍迅速地掛上一抹笑：“我買了藍莓慕斯，你要不要吃？”
裴笙看了看裴衍兩手空空的手，狐疑地微眯著眼睛。
“放在冰箱，你要吃的話我去拿給你。”裴衍體貼地說道。
“不用了，謝謝。”裴笙拒絕道，頓了頓，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
想要他幫忙然後又覺得難以啟齒，所以才會用這樣的莫名其妙的態度。
裴衍微愣：“怎麽這麽想？”
“不然，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裴笙好整以暇地望著裴衍，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裴衍的臉龐就像踱了層金色一樣，有些虛幻的難以捉摸。
裴衍又搬出了對郎浩然說過的話：“大概，我是在後知後覺地表示作為一個哥哥該給弟弟的關懷而已。”
“這確實是件後知後覺的事情。”裴笙附和著裴衍的話，並沒有再追問下去。
彼此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可是如果固執地追問下去可能會照成捅破了所有的窗戶紙那般無法繼續相處的局麵。
裴笙繞開了裴衍，準備下樓。
“你去哪裏？”裴衍眉頭微皺著，語氣裏隱隱有著不安。
裴笙回頭：“喝水。怎麽，難道親愛的哥哥想要表示兄弟情誼親自給我倒水麽？”
裴衍暗暗收起了自己的疑心，溫和地笑著：“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親自給你倒水的。”
裴笙慢吞吞地走了回去：“如此，麻煩了。”
“客氣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裴笙喊了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而後是端著一杯水的裴衍走了進來。
裴衍走到裴笙麵前，把杯子遞給他：“小心燙。”
“謝謝。”裴笙捧著杯子，感受著透過杯身傳遞過來的溫度，唇角彎了彎。
這是裴衍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著裴笙的房間，這個房間簡單得沒有太多零碎的東西。除開沙發、書架、衣櫃等本身布置好的家具以外，就隻有門後掛著的一個挎包以及書桌上擺著些許雜物能證明這個房間住著人的事實。
“你的房間有點空**。”環視了一圈，裴衍如是總結道。
裴笙順著六十度角的方向看過去，吹了吹滾燙的水杯，漫不盡心道：“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這樣收拾起來還比較方便。”
“你有什麽東西缺了嗎？”裴衍想著的是，是不是裴笙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裴笙搖了搖頭：“沒有啊。”
電光石火間，裴衍瞳孔微縮，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你想要離開家裏？”
裴笙有些錯愕地看著裴衍，像是不明白為什麽他那麽大反應。
裴衍再次重複道：“你就這麽不想待在這裏麽？”
“也不是。”鑒於他和裴衍的關係改善了很多，所以他也不想刻意地去隱瞞些什麽：“之所以會在這裏，隻是因為母親希望我留在這裏。二是因為，現在父親還是我的法律監護人。”
裴笙繼續說道：“今晚父親跟我說了些話，我想可能你也有著這樣的誤會。我真的對聖元集團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打算過要去爭些什麽。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想要的，會用自己的雙手去做到。”
裴笙說的很認真，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話。
“裴衍，你有夢想嗎？曾經有一個少年告訴我，他的夢想是能夠走遍任何想去的地方。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了，但我依然希望能代替他實現這個夢想。”
裴衍動作有些僵硬，他突然發現，除了那個被規劃好的未來以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連唯一一樣剛剛發現的自己想要的存在，都被抹殺在那規劃好的未來之上。
而那個未來，會是自己想要的嗎？
裴笙那沉靜如古井的雙眸很亮，亮得讓裴衍無法直視。
氣氛開始凝固，流動著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打破沉默的衝動。
“對不起，我好像說太多了。”裴笙遲疑著說道。
裴衍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我很高興你可以分享你的想法。”
時鍾嘀噠嘀噠地轉動著，裴笙低頭看一眼指在淩晨零點二十三分的時間試探性地說道：“那麽，晚安？”
“晚安。”
裴衍站起身，輕輕地走了出去。裴笙隱隱覺得，裴衍身上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就好像是一種沉寂下來的因素開始不安分地跳動起來一樣。
裴笙把自己整個人扔在柔軟的**，呈大字型張開了手臂。在隻餘下台燈橘黃色的光芒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
而裴衍，連一盞燈都沒有開，徑直倒向了自己的床。月色的餘輝溫柔地灑落在窗簾上，隨風微動著。
今夜，似乎是個難眠的夜晚。
同一時間，安琉璃趴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麽。她輕咬著齒貝，神色裏有著難掩的疲憊。等到她回過神，單薄的紙張上麵寫滿的全是‘裴衍’兩個字。
裴衍……
安琉璃的思緒有些飄忽，她第一次見到裴衍的時候是在父親為她舉辦的生日宴會上。那天著一身白色西裝的裴衍自父親身後走出來禮貌地向她祝賀的時候，安琉璃隻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地以一種加速的頻率跳著。
那一年，她的生日願望是想要在裴衍的身邊。
而現在，她未來的所有願望依然是在裴衍身邊。
不管前麵擋著的人是誰，她都不想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