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超刀”影響力的不斷擴散,南博公司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許多求職者心目中的香餑餑,每天前來應聘的人熙熙攘攘,這同時也為公司提供了大量優質的人力資源。

對此林南當然很高興。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施若雪竟然也想跳槽去南博公司上班。

林南不解地問她:“省人民醫院各方麵的情況都不錯,為什麽要離開那個地方?”

施若雪道:“護士工作太辛苦了,而且天天千篇一律都是那樣的一些事情。我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都當護士吧?”

想當初她是覺得縣城太小、太偏僻了,這才立誌參加高考,沒想到如今她的想法又變了。不過林南倒是能夠理解她,畢竟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變得更好一些。他提醒道:“公司也不像你以為的那麽輕鬆,而且你從來沒有過這方麵的工作經驗,今後的壓力可能會更大。”

施若雪道:“有壓力才會有挑戰,總比我現在天天給病人打針、換藥好吧?”

林南一直以來都對施若雪有好感,所以也願意幫她這個忙,於是就給童小天打了個電話:“我有個熟人想要進公司,你好好安排一下。人力資源部那裏你就明說,讓他們作為特殊情況處理。”

既然林南已經把話說到了這樣的程度,施若雪入職南博公司也就沒有了任何障礙。因為考慮到她畢竟是醫學類專業出身,最終被安排到了銷售部。

當然,這對於林南來講隻不過是一件小事情,後來他也就沒有再過問。

“超刀”利用的是超聲波聚焦這個最基本的物理學原理,而現在“超刀”在臨床應用的過程中發現了缺陷,林南覺得還是應該從超聲波這個源頭去解決問題。

關於物理學的基本原理很多人都知道,不過想要把它們與實際應用結合起來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需要超乎尋常的靈感以及天賜的運氣。林南當然不會把所有的寶都押在上天賜予的運氣上麵,也不完全奢望靈光一現的到來,隻能從超聲波的基本特性入手,然後一項一項去思考,去聯想。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林南每天的生活、工作軌跡始終清晰而且規律:兒子已經3歲,已經學會了走路,還能夠說簡單的詞語,在林南的堅持下開始上幼兒園;歡歡也已經升入省城一所重點初中。所以每天早餐後林南會先送兒子去附近的那所幼兒園,然後再送歡歡去學校。整個白天林南都在“超刀”治療中心做手術,或者去往學校的圖書館。下班後去接兩個孩子。晚餐後開始看書。如今“超刀”項目已經拿到了國家更大的一筆科研經費,學校專門給他建立了一個獨立的實驗室,所以有時候林南會去那個地方做實驗。

有天下午,林南像往常一樣去往學校接歡歡。歡歡剛剛上車就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爸爸,今天物理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說有一隊士兵路過一座橋梁的時候,因為共振引發了那座橋梁倒塌。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林南道:“是有這麽回事,我上中學的時候物理老師也給我們講過這個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1831年,英國的74名士兵野外訓練結束回來,當他們齊步走經過一座名叫布勞頓的大橋的時候,大橋忽然倒塌,74名士兵全部掉進了河中。好在河水不深,士兵們隻是受了點兒輕傷。後來經過調查,發現橋梁的倒塌是因為士兵齊步走產生的共振造成的……”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共振也是波的特性之一,如果超聲波與癌腫之間產生共振的話會發生什麽?

歡歡見林南忽然陷入了沉思,問道:“爸爸,你怎麽了?”

林南頓時清醒過來:“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如果這個想法被證實了的話我就帶你去吃大餐。”

歡歡很高興:“真的?”

看著孩子期盼的目光,林南連忙道:“我們現在就去,我這就給你吳雙媽媽打電話。”

晚餐的時候吳雙問林南:“怎麽忽然想起要帶孩子來吃大餐?”

林南道:“好久沒帶孩子來吃了,我看歡歡都有些饞了。還有就是,今天歡歡問了我一個問題,讓我想到了改進‘超刀’的一個可能性辦法。”

吳雙很感興趣:“哦?說來我聽聽。”

林南道:“我們中學學過的共振你還記得吧?於是我就想,如果讓超聲波與癌細胞共振的話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吳雙問道:“你覺得共振會消滅掉癌細胞?”

林南點頭:“共振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當一隊士兵齊步走過一座橋梁的時候會造成橋梁的倒塌,所以從理論上講,當癌細胞與超聲波發生共振的時候,癌細胞會因為細胞壁的破裂而死亡,不過這需要通過實驗去驗證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麽。除此之外,從細胞學的理論上講,每一種類型的癌細胞因為結構上的差異,它們的頻率也應該是不一樣的,所以這就必須要先測出各種類型癌細胞的振動頻率。”

吳雙問道:“那麽,癌細胞的振動頻率可以測出來嗎?”

林南道:“從理論上講應該是可以的。這個頻率其實就是固有頻率。固有頻率是由物體的密度、外形等物理因素決定的一個振動頻率,而施加外力使他振動的頻率叫策動頻率,當策動頻率等於固有頻率時,物體產生諧振,到達最大振幅。所以隻要用驅動力使物體共振達到最大振幅,這時驅動力的頻率就等於物體的固有頻率。”

吳雙道:“你一個學醫的,怎麽連這些都懂?”

林南道:“這是最基本的物理學常識好不好?”

吳雙嗲聲道:“你是學霸,我哪能和你相比?”

既然有了方向,接下來林南的研究就有了具體的內容。通過實驗他發現,各種癌細胞的頻率確實是不一樣的,而且在共振的狀態下癌細胞的細胞壁結構就會出現破裂。

上次那具屍體被林南保存了下來,隨即他用改進後的“超刀”設備在屍體上開始做實驗。

由於肝癌細胞與血管的組織結構完全不同,二者的振動頻率當然也就不一樣,所以改造後的設備不會對癌細胞周圍的血管造成損傷。

也就是說,如果采用超聲共振原理對癌腫進行切除的話,也就根本不需要考慮癌細胞擴散以及周圍正常組織受到損害的問題,介入的層序也就因此可以省略掉,從而達到真正意義上無創手術的目的和效果。

這樣的實驗結果讓林南很興奮,於是就在董事會上提出了重新更換現有“超刀”核心部件的想法。

祝衡陽卻一改前段時間對林南毫不吝嗇的讚揚與附和,堅決反對他的這個想法:“這是一個全新的創意和專利,公司應該把它作為‘超刀’的升級產品,待現有的產品在市場上基本上飽和之後再進行升級換代,這才符合公司的最大利益。”

林南耐心地解釋道:“長期以來,有些特殊部位的腫瘤沒有辦法做手術,如今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就應該盡快把它投放到各大醫院裏麵去,以此挽救更多類似的患者。”

祝衡陽道:“從醫生的角度上講你的這個想法沒錯,但現在我們是商業行為,商業行為的準則就是利益最大化,就是要充分考慮到股東的收益。商業行為不是做慈善,做慈善是在商業行為產生了利潤之後的事情。我作為南博公司的主要股東之一,有權反對你的這個方案。”

謝進見二人的意見完全相左,而且雙方的理由似乎都很有道理,說道:“這樣吧,這件事情等我去請示了任校長之後再說。”

董事會後,林南去找到祝衡陽:“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祝衡陽似乎知道林南要來找他,從辦公室的櫃子裏麵拿出一瓶茅台來:“走吧,我們找個地方邊喝邊說。”

林南道:“我要接孩子呢。”

祝衡陽道:“今天你就讓吳雙去接吧,我也有很久沒有和你好好聊天了。”

於是兩個人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飯店,隨便點了幾樣菜。祝衡陽打開酒給林南倒上:“我知道你是想說服我同意你的那個想法。林南,我也是學醫的,我能夠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想過沒有,畢竟像肝門肝癌那樣的疾病並不多見,而且也並不是每一個醫生都能夠具備你這樣的手術水平,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馬上就對設備進行升級。你要知道,你想要升級的可是這套設備的核心部件,而且為此芯片設計也要做相應的改動,成本太高了。”

林南不以為然:“一台設備500萬的價格,這點成本算什麽?”

祝衡陽道:“兄弟,你的發明代表的是科技含量,這就是最大的成本啊,雖然你付出的是腦力和時間成本,但我可是實打實地拿出來了好幾千萬,你以為我的錢真的就是大風刮來的啊?”

林南默然。

祝衡陽繼續說道:“其實這些錢也算不上就是我的,我是從銀行貸款出來的,每個月的本息,這也是成本啊,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必須要計算清楚啊你說是不是?”

林南沒想到自己竟然反而被他給說服了,心裏麵卻又硌硬得慌:“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我得再想想才行。”

祝衡陽笑道:“你是因為所有的動機和目的都在為病人著想,可是卻並不懂得商業的規則。且不說我這裏,就是學校的投入也是需要回報的啊,不然的話謝進為什麽沒有馬上表態?”

林南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任校長最終會同意你的意見?”

祝衡陽朝他舉杯:“這是當然。”

然而祝衡陽的判斷並不準確。任校長的意見是同時生產兩種“超刀”設備,原來的叫“超刀”1號,升級後的叫“超刀”2號,不過“超刀”2號的價格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100萬。

祝衡陽卻對此再次提出了反對意見:“‘超刀’2號並不僅僅是在‘超刀’1號的基礎上升級,而是一項全新的發明,所以價格上多出的這100萬並不能體現它真正的價值,所以我認為‘超刀’2號的價格至少應該在800萬以上。”

林南覺得他的想法太過不可思議:“無論是‘超刀’1號還是‘超刀’2號,應用的都是超聲波的基本特點,而且這東西是我發明的,什麽樣的價格符合它的價值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

祝衡陽搖頭道:“你是發明者沒錯,但我們是股份製公司,股東的意見決定一切。你不能用自己的情懷和理想替代商業行為,從某種角度上講你這是一種非常自私的做法,因為你會因此損害到我們股東的根本利益。”

林南竟然被他反駁得啞口無言:“你……”

結果又是謝進出來打圓場:“我看這件事情還是由省裏麵決定吧。”

數天後,省裏麵的意見下來了:“超刀”2號的價格確定為每台700萬元人民幣。林南對此雖然很有看法,但也隻能選擇服從。

祝衡陽反而發起了牢騷:“這不是和稀泥嗎……”

喬雅蘭和施若雪都被何國勝追求過,甚至可以說都被這個人傷害過,如今她們倆竟然在同一家公司的同一個部門上班,也就因此成了好閨密。喬雅蘭是銷售總監,對施若雪照顧有加,出差的地方都讓她自己去選,就當成是順道旅遊。

這次施若雪從哈爾濱出差回來,喬雅蘭就約了她去逛街,“正巧”遇見了一個喬雅蘭認識的年輕男子,隨即就將施若雪介紹給了他:“這是我家那位的表弟,他家是做外貿生意的……”

施若雪這才明白喬雅蘭約她出來的意圖。不過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身高長相都還不錯,她也並不反感,所以並沒有拒絕對方的邀請,和喬雅蘭一起去往附近的一家酒樓晚餐。

晚餐後喬雅蘭問施若雪:“你覺得他怎麽樣?”

施若雪道:“第一印象還不錯。”

喬雅蘭很高興:“那就先接觸一段時間。對了,你和林南……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他?”

施若雪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而且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更何況他已經結婚,孩子都那麽大了。”

喬雅蘭看著她:“你怨恨他嗎?”

施若雪搖頭:“他是個好人。”她反問喬雅蘭,“你也喜歡他的是不是?”

喬雅蘭點頭:“而且我還有些恨他,他總是在我麵前高高在上,總是讓我感到自卑。”

施若雪頓時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是啊,我在他麵前的時候也有些自卑。不過這也不是他的錯,因為他本來就比我們優秀許多。”

喬雅蘭輕歎了一聲:“我們不說這個了。若雪,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你可不可以把公司的股份轉讓給我?我用現有價值的5倍收購。”

施若雪驚訝地看著她:“現在正是公司發展勢頭最好的時候,你用5倍的價格收購豈不是虧了?”

喬雅蘭道:“我就是不服氣,也想成為公司的主要股東之一,所以即使多花點錢也值得。”

施若雪道:“你要想成為主要股東的話需要收購的股份可不少,需要花的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喬雅蘭道:“這你不用管,這筆錢我已經準備好了。”

施若雪有些猶豫:“就是不知道公司允不允許這樣的事情。”

喬雅蘭笑道:“公司員工持股方案中並沒有這方麵的規定呀,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看看相關的內容。”

施若雪問道:“你目前收購了多少?”

喬雅蘭道:“已經不少了,積少成多唄。若雪,你肯定願意支持我、幫助我的是不是?”

施若雪想了想:“我個人的股份就那麽點,你按照現有的價值拿去好了。”

喬雅蘭道:“我怎麽可能讓你吃虧呢?對了,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去對其他任何人講,到時候我要讓林南和祝衡陽大吃一驚,看他們還敢不敢小瞧我。”

這天,施若雪回到住處後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隨即就給林南打了個電話。林南聽了後大吃一驚:“喬雅蘭?她哪來那麽多的錢?”

施若雪道:“我也覺得奇怪。如果她真的想要成為主要股東的話起碼得收購公司10%以上的股權,而且還是現有價值5倍的價格,要好幾千萬呢,她哪來那麽多的錢?”

林南掛斷電話後就去問吳雙:“你幫我分析分析,喬雅蘭這究竟是想要幹什麽?”

吳雙想了想,問道:“你們公司最近招聘了多少人?”

林南道:“具體的我不知道,不過各個部門的工作人員加上總裝車間的技術工人起碼有好幾百人吧?”

吳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據我所知,你們公司人力資源部的負責人是從祝衡陽那裏借調的……”

林南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的幕後是祝衡陽?”

吳雙道:“祝衡陽通過員工持股方案降低你和學校的持股比例,同時安插大量自己的人進入你們公司,然後高價收購他們手上的股份,他的目的是取代你成為南博公司的第一股東。”

林南點頭:“這就合乎邏輯了。前段時間童小天還提醒過我,說祝衡陽是在我麵前示弱,說不定背後在搞什麽名堂,現在看來果然是如此。他這是為了爭奪公司的決策權,想把南博公司變成一個純粹為了利潤的商業機構。不行,我絕不能讓他得逞。”

吳雙搖頭道:“喬雅蘭不會那麽傻,很可能是她故意讓施若雪透露給你這個消息,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的收購已經完成了。”

林南臉色大變,問道:“對此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吳雙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學校將股權全部轉讓給你,或者……”

林南明白了:“或者是我把手上所有的股權都轉讓給學校。嗯,在祝衡陽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哈哈!不過他錯了,我才不在乎這個狗屁公司呢,我在乎的是‘超刀’,我希望它能夠挽救更多患者的生命。”

吳雙驚訝地看著他:“你真的願意把手上的股權都想轉讓給學校?”

林南點頭:“而且我還準備按照原始股的價格全部給學校。”

吳雙瞪大眼睛:“那可是好大一筆錢。”

林南去握住她的手:“吳雙,你想想趙宏亮,還有裴老師他們……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那麽多來幹什麽?夠用就可以了。我覺得吧,人活著,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不是?”

即使是按照原始股轉讓給學校,那也是好幾千萬。吳雙點頭道:“那是你的錢,你自己做決定吧。”

第二天上午林南就直接去了任校長的辦公室,將祝衡陽正在收購員工股份的事情向他作了匯報。

任校長大驚:“我就覺得他當初提出的那個方案有問題嘛。要怪就怪我們都不懂得商業運作,才給了這個人可乘之機。不行,我們絕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絕不能讓這樣一個人在南博公司發號施令。”

林南點頭:“所以我決定把自己手上所有的股權按照原始股的價格全部轉讓給學校。”

任校長吃驚地看著他:“這可是你的發明創造,你不去管怎麽行?而且這樣一來的話,你損失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林南道:“我發明‘超刀’的目的是能夠救治更多的病人,它不能成為某個人賺錢的工具。即使這個人是我的同學、朋友也不行。我的科研有學校和國家的項目資金,平時我的花費也並不多,所以錢這東西對我來講並沒有多少意義,而且我這個人也確實沒有什麽商業頭腦,把‘超刀’項目的製造銷售交給學校我反而更放心一些。”

任校長感慨道:“小林,你真不愧是葉疆教授的弟子。那好吧,這就事情就按照你說的辦。還有就是,我們不但不能讓祝衡陽得逞,而且還要把他從南博公司驅逐出去。”

林南驚訝地看著他:“任校長,您的意思是?”

任校長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南博公司今後就是由江南醫科大學控股的一家企業,它就是我們學校的一部分,我們絕不允許社會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加入其中。小林,今後你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超刀’治療中心上麵,特別要注意人才培養,這樣才能夠讓‘超刀’在最大範圍內發揮出它的作用。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參與了,公司的事情交給學校去處理。”

說實話,事情到了這一步林南的心裏麵還是對祝衡陽有著那麽一些愧疚的,可是當想到祝衡陽的不擇手段又不禁暗暗痛恨,他鬱鬱地對吳雙說道:“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許今後我和祝衡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吳雙問道:“任校長真的是那樣對你講的?”

林南點頭:“我也不知道他接下來準備怎麽做,不過他對祝衡陽的反感是顯而易見的。”

吳雙想了想:“可能要出大事,要不我現在就辭職吧。”

林南連忙問道:“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情況?”

吳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的感覺很不好。任校長在那個位子上待了多年,他本身又是醫學專家,在醫藥行業的人脈關係非常廣,一旦他準備對祝衡陽動手的話,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很不簡單。”

林南想了想:“也許是你想多了。省裏麵一直在扶持祝衡陽的公司上市呢,任校長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吳雙道:“倒也是。還有陳誦的父親,他和任校長是大學同學,陳誦在我們公司可是有股份的,這件事情搞不好還會牽連到他們父子,想來任校長也會因此投鼠忌器。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第二天上午,在林南的提議下南博公司再一次召開了董事會。董事會一開始林南就問祝衡陽:“到目前為止,你已經收購了多少員工的股份?”

祝衡陽得意揚揚道:“本來最開始你占股80%,轉讓給了我30%還剩下50%,後來你又給了童小天5%、鄭工3%,就隻剩下42%了,員工持股方案實施後,你主動要求拿出10%的股份,現在這部分股權全部都在我手上了,如今我已經是南博公司最大的股東,所以我提議董事會重新考慮董事長的人選,由我本人來主導南博公司今後的商業運作。”

童小天驚訝地看著林南:“怎麽會這樣?”

林南卻淡淡地對謝進說道:“把我和學校簽署的股權轉讓協議拿出來請祝董看看吧。”

祝衡陽疑惑地從謝進手上接過那份協議書,大致看了一下後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南:“你瘋了?那麽多錢,還有你在南博公司的管理權就這樣放棄了?”

林南依然一臉淡淡的表情:“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樣把金錢看得那麽重?衡陽,看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無論是我發明‘超刀’還是同意成立南博公司,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讓更多病人的生命得到救治,其他任何事情對於我來講都不重要。”

祝衡陽憤怒得全身顫抖:“可是你這樣做的結果破壞了我全部的計劃,我公司上市的事情也將因此遙遙無期!林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林南問道:“公司上市比挽救病人的生命更重要?衡陽,你也是學醫的,也曾見過那麽多的病痛與生死,你為什麽就不能替那些正在經受病痛折磨,甚至命垂一線的患者想想呢?”

祝衡陽大聲道:“那麽多醫院使用的都是我公司提供的藥品和醫療器械,我也一樣是在救死扶傷!”

林南搖頭道:“不,你純粹是為了賺錢。你從廠家拿到的那些抗生素,還有生物製品的價格是多少,你賣出去的價格又是多少難道你不清楚?”

祝衡陽道:“每一家醫藥公司都是從中賺取差價,這是最基本的商業行為,也是國家允許的經營模式,而且我還安排了那麽多的人就業,每年給國家上繳了那麽多的稅收,我和你一樣都是為這個社會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人。”

林南嗤之以鼻:“所以你就可以不擇手段?”

祝衡陽看著他:“你告訴我,什麽叫不擇手段?”

林南道:“你當初告訴我們說,員工持股方案是為了激發員工的積極性,其實你一開始就是為了控製南博公司,這難道還不叫不擇手段?”

祝衡陽道:“雖然你們的學術推廣計劃暫時成功了,但‘超刀’的銷售畢竟有限,接下來縣市級醫院的銷售如果還是采用這樣的方式肯定會遇到阻力,所以我必須要有足夠的話語權,按照傳統的商業模式去推廣,這也是為了救治更多的病人。”

林南指著自己的胸口:“你不用去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問問自己這裏……”

祝衡陽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比我更高尚?”

林南道:“高尚這個詞太重了,我擔當不起,不過我至少可以摸著自己的這個地方告訴所有的人:我就想做一個好醫生,我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因為這個。”

祝衡陽愣了一下,歎息著說道:“是的,我承認自己在這一點上麵不如你。”他苦笑著搖頭,“既然你已經和學校達成了這樣的協議,我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了意義。說實話,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我真的沒想到你為了打敗我竟然願意作出這麽大的犧牲。”

林南卻搖頭,依然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我不是為了打敗你,我這樣做還是因為這裏。”

當天晚上,陳誦來到了林南的家裏:“吳雙呢?”

林南道:“她去雙橋鎮了。”

陳誦“哦”了一聲:“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如今陳誦已經是江南醫科大學的校長助理,據說過兩年就可以順勢成為學校的副校長了。林南倒是預料到了他會來找自己,戲謔著說道:“陳助理,你親自登門,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陳誦瞪了他一眼:“你酸不拉幾地說這樣的話是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次惹下了大麻煩?”

林南不以為意地道:“不就是祝衡陽的那件事情嗎?我惹下什麽麻煩了?”

陳誦指了指外麵的花園:“我們去那裏說話。”

兩個人到了花園坐下後,陳誦說道:“你知不知道,祝衡陽這次很可能徹底惹怒了任校長,接下來說不定會出大事。”

林南看著他:“你告訴我,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會不會殃及你這個池魚?”

陳誦道:“關我什麽事情?雖然我在祝衡陽公司裏麵有股份,但那是我當年花錢投資的,我手上還有祝衡陽公司開具的收條呢。”

林南根本就不相信:“你當年真的拿出錢去他公司投資了?”

陳誦道:“我當年投了50萬,我手上不但有祝衡陽公司的財務收條,當年的那位財會人員現在還在公司上班,他可以做證。”

林南不解:“那你還擔心什麽?”

陳誦道:“我擔心什麽?我擔心的是吳雙。你知不知道,過年過節的時候,祝衡陽公司的請客送禮大多是吳雙在操辦,一旦有些事情查到了祝衡陽頭上,吳雙也跑不掉。”

林南頓時慌了:“任校長不會搞出那麽大的動作來吧?”

陳誦搖頭道:“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不過今天我看到一個人今天進了任校長的辦公室,我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尋常。林南,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是祝衡陽以前揭發過的某家公司的老總,當年這家公司差點因為那件事情倒閉。”

林南心裏麵一沉,問道:“你說的是血管支架那件事情?”

陳誦點頭:“祝衡陽的公司就是從那時候起快速發展起來的。你也知道,當年我是堅決反對他那樣去做的,那樣做就等於與那幾家公司結下了很深的怨仇,他們不可能不報複。說不定他們的人早就安插進了祝衡陽的公司也難說。”

林南想了想:“也許是你想多了,任校長不過就是想把祝衡陽趕出南博公司,要不你去勸說一下他,讓他主動退出,問題不就解決了?”

陳誦歎息著說道:“我已經去勸說過了他,可是他不同意。想想也是,他在南博公司投了那麽多的錢,現在正是公司最賺錢的時候,更何況他又有省裏麵的支持,怎麽可能在這時候退出去?”

林南問道:“那你來找我幹什麽?我能夠在其中起到什麽作用?”

陳誦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去找我導師,將吳雙的情況如實地告訴他,說不定他會考慮到你為學校做出的貢獻放棄對祝衡陽的報複行動。”

林南擺手道:“我恐怕還沒有那麽大的麵子,更何況我相信吳雙做事情有分寸,不會陷得太深。”這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陳誦,你告訴我,當年血管支架的事情是不是與任校長有關係?”

陳誦不住搖頭:“導師是腦外科專家,和血管支架的事情有什麽關係?不過當初因為這件事情被判刑的附屬醫院副院長可是他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師兄。雖然我的這位師兄確實觸犯了法律,但導師因此厭惡祝衡陽也很正常。”

林南更是不解:“那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幫祝衡陽還是因為吳雙?”

陳誦實話實說:“祝衡陽太自負了,我勸說不了他,但是我又不希望他因此出事。與此同時,我也是為了吳雙,為了你。你想想,一旦祝衡陽真的出了事情,吳雙也肯定會被牽連到其中,如此一來,你和吳雙……”

林南頓時明白了:“陳誦,謝謝你。”

陳誦站起身來:“其實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導師問過我在祝衡陽公司持股的事情,我都如實對他講了。但是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對我還是有些影響,畢竟當年祝衡陽是通過我爸的關係才將藥品做進了省人民醫院的,雖然後來我爸為了慎重起見斷絕了與祝衡陽公司的合作關係,可是一旦上麵較起真來有些事情就很難說清楚。”他朝林南抱拳,“所以,這件事情就隻有拜托你了。”

陳誦離開後林南給吳雙打了個電話,把陳誦剛才的話都告訴了她:“你給我說實話,祝衡陽公司的那些事情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吳雙道:“這些事情別在電話裏麵講,我明天回來後再告訴你。”

林南很著急:“你的意思是說,祝衡陽的那些事情你都參與了?”

吳雙道:“這件事情很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等我回來後再慢慢告訴你。”

聽她這樣一講,林南心裏麵更是不安。這天晚上,久違的失眠折磨再次降臨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