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微卻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激動地一把推開了他,站了起來:“不!怎麽可以!我是不可能和你回去的!”

“微微!”範慕北沉呼,看著她,“為什麽!”

葉微微用力喘息,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她急急轉身,跑到了門口叭地拉開了門。

“微微,早。”一捧鮮紅的玫瑰花撲麵而來,韓朝笑嘻嘻地立在門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知道能給你帶些什麽禮物,隻好帶一束鮮花過來。”

葉微微像找到了救星,上前一步拽緊了韓朝的臂。韓朝終於看到了室內的範慕北,臉色一時尷尬,“你……有客人。”

葉微微沒有管他的話,卻將他越拽越緊,拉著他大步走到了範慕北麵前:“你剛剛問我為什麽,那麽,現在我告訴你,我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而是他的!”

這個有如驚雷般的消息同時將兩個人驚呆,韓朝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葉微微,範慕北的臉上已一片死灰。

“你說……什麽?”他不敢相信地低問,指捏成拳。

葉微微強壓下那片撕裂般的痛楚,笑盈盈地看向韓朝:“其實在和你一起的時候我們就相識了,他對我很好,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時時在我身邊,照顧我。範慕北,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堅強獨立,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所以更需要一個隨時可以呆在身邊照顧我的男人,我其實就是一個小女人。一離開你,我就接受了韓朝的愛,我覺得和他在一起安心許多,所以,請你原諒。”

韓朝如同木雕,十分安靜,沒有對她的話表示出任何反對意見。範慕北卻已經不能平靜,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葉微微,一張臉瞬間冷如冰霜。

“微微……”

這一聲呼裏飽含了無數的深意,他們的相愛,相親,相偎,一路的相扶相助依,瞬間化成過眼雲煙,他愛的女人,已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

“你說的是假話!”他盯緊了她的眸子,咬牙肯定地道。葉微微迅速撥開了眸光,她不能和他對視,一與他相視,她就會失去所有的力量,幾乎無法把這個謊撒得圓滿。

她不想他為難,不想夏菡雪受到她這樣的傷害,她願意成全那個女人,那個在她最愛的人深受打擊之時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女人。

她輕搖了搖韓朝的臂:“韓朝,告訴他,我們的關係。”

“微微……”韓朝不忍地輕呼,葉微微可憐兮兮地看向他。他咬了咬牙,朗聲道:“是的,我和微微兩心相悅,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範慕北似一座定型的雕塑,高大偉岸卻已夫去了生命力。失去了葉微微,再美好的世界都會變得灰暗,他沒想到,這個和他一路走來,一路經曆的女人,最終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

他定在屋內,如同一座悲涼的大山,葉微微將臉壓入韓朝的懷裏,咬緊了牙,她怕自己一心軟就會叫出他的名字。

離開,為什麽他們麵對的永遠是離開!

“保重。”他終於出聲,出人意料,沒有憤慨,沒有怒火,平靜得有如雪後的田野。簡單的兩個字,如同兩記重錘砸進了她的胸腔,隻覺得胸口一陣陣沉鈍的疼痛,她臉色白如紙片,若沒有韓朝的扶扶,怕早就倒下。

他邁開步,以英武矯健之姿走出了房間,頭也不回。

葉微微步子緊隨兩步,突然一軟,癱倒在韓朝懷裏。韓朝無奈地歎息:“你這又是何苦,明明愛他……”

愛他,便要成全他。

她虛弱地窩進沙發裏,閉緊了眼,隻有兩道長長的睫毛在痛楚地扇動。範慕北的離去抽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軟軟地躺在**,聽著韓朝一聲聲地歎息,隻將眼淚往心裏逼。

時醒時夢間,將與他經曆過的點點滴滴一一回顧,哪怕是最痛苦的部分都透著關懷和愛,怎麽也想不到,他們最終分開的理由卻是--背叛。

葉微微睜開眼時,韓朝已經不在。床頭櫃擺著些點心,還壓了張紙條,說是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回來。

門外,門鈴聲聲,他回來了?

她吃力地撐起身體,滑下床時身子歪了幾歪,差點摔倒。好半天才平穩自己,她蒼白著臉拉開了門。

“你?”在開門的一刹那,她愣在當場,手用力扶著門把,滿臉的不可置信。

門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岑芳菲,她眸子張了張,臉色冷下來:“我可以進來嗎?”葉微微無力垂首,她走了進去,手裏握著一個白色的坤包以主人之姿坐進了唯一的沙發裏。

簡單地打量了一下葉微微的居室,岑芳菲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沒想到,你竟然懷上了。”

葉微微尷尬地撫著肚皮,她卻緊接著冷哼了出來:“我都知道了,慕北找到了你,而你,為什麽要背棄我們之間的約定!”她的語音不高,腔調卻是嚴厲的,兩隻眼睛裏盛滿了對葉微微的不滿和憤怒,“你是在報複我嗎?報複我將你逼走?是的,如果你能懷孩子,我不會讓你離開,可這一切都已經晚了,你懷的並不是範慕北的孩子,不是嗎?”

“我是……”她搶白了岑芳菲的話,卻隻到一半就停下。現在告訴她孩子的事還有什麽意思?難道讓他們放棄夏菡雪而接受她?同樣的悲劇不需要上演兩次啊。

對於她的搶白,岑芳菲用蹙緊的眉頭表示不滿,葉微微捏緊了兩隻手,她卻再也不知道需要說些什麽。她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不會擠掉夏菡雪而獨自幸福,更不會和夏菡雪同時擁有一個男人。

她冷下了情緒,雙手分開扶上了桌麵,語氣一時平淡:“阿姨,您說得對,我不應該留在國內,我已經想通了,我不會再回國了。”

“你的話還有什麽可信度!”岑芳菲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不信任樣,葉微微咬了咬唇,“放心吧,我明天就會走。你可以派人跟著我,看著我出境!”

一個月後,葉微微挺著大肚子出現在某戰火連天的小國貧民區。她手握著相機遊走在難民營內,拍下一張張感人的照片,而挺大的肚子引起了貧民區居住者的注意。

他們這裏有一位大著肚子的中國記者,每一天拍攝大量的圖片為他們這些人尋找出路,大家都知道。相識的人總會和她打招呼,她也每每笑臉相迎。

“美麗的姑娘,你的丈夫來了。”一位灰黑臉的大嬸指著帳篷,一臉曖昧,用當地話道。葉微微回頭,看到了韓朝,他柔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綻開了自然的笑,大步走向她。

他對她極好,這裏所有的人都將他們誤認為夫妻。

“你的丈夫對你真好。”大嬸羨慕地道,葉微微剛想解釋,韓朝已經到了近前。

“今天是體產檢的日子。”他道,她這才恍然。

用力點著她的鼻子,韓朝滿麵的不滿:“又忘記了,你這記性,記什麽都可以,就是記不住自己的事。”

“忙嘛。”她低聲道,很不好意思地垂了頭。韓朝已攬起了她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

某紅十會誌願者院的門口,早已一片冷清。韓朝和葉微微走進去,卻隻碰到一個當地的老人。

“戰局很不利,這些人都撤走了。”

“那該怎麽辦?”韓朝一臉愁容。葉微微倒看開得多,調笑道:“這有什麽,以前的人從來不產檢不照樣生出了健康的小寶寶,我這能吃能喝的,怕什麽!”

“可是……到時你生孩子可怎麽辦?”韓朝真正擔心的是這個。葉微微扭了扭臉,看向自己的腹部,孩子已經六個多月,再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了,這裏缺醫少藥,還真是個麻煩事。

“要不,你回國吧,那裏的條件比這裏要好。”韓朝提議道,“我有個姐姐,我可以打電話讓她照顧你,還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回國,她是不會的了。國內現在隻剩下他們的一個發行單位,主要的工作都搬到了這裏,她向岑芳菲承諾過,自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不行的話,去別的國家也好啊。”

不過,說完,他的眉頭收得愈緊。每天有大批大批的難民逃離家園,周邊國家已經封鎖了國門,就是害怕有恐怖分子趁機進入。現在,想回國或是去往別的國家跟做夢差不多。

“情況不會有那麽糟的,我的運氣相來很好。”她安慰著韓朝。韓朝卻隻能沉沉地歎息,好半天才道:“無論如何,我也要想辦法送你回去!”

兩人各懷心事坐車返回編輯部所在的城市,這裏是唯一沒有在戰爭中受到損害的地方。說來奇怪,全國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在組織之間的對決與爭搶中化為平地,唯獨這一片土地平安無事。

門口,一位秘組成員模樣的人站在那裏,看到他們的車近了便迎了上來,行了個禮,“是葉微微小姐嗎?我是受我們組織頭領的命令來給您做產檢的。”他說著抽出了一疊資料,正是葉微微的產檢報告。

那日,她將它落在了車上,那麽,能得到這份報告的隻有範慕北,他,還記得她的產檢日期?

組織醫生為她細致地做完檢查,滿麵帶笑:“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