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抽離。

身體還在不斷地下沉,模模糊糊中,屬於海麵上那點兒微弱的光,愈來愈遠,直至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

……

……

……

再次醒來,耳畔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醒了?”

朦朧的視線裏,男人有眼睛漂亮,像噙著碧空最後一絲暗芒,眼角有顆妖冶的淚痣。

“聞一寒?”見到他,她急急忙忙起來,欣喜異常。

因而,也發現他們在一座海島上。。

海浪拍打著礁石,遠處白鳥啼鳴,身後小島嶙峋怪石,一眼望不到頭。

“我和你一起被衝到這裏了,現在是第二天中午。”聞一寒解釋道。

男人表情平靜,緋夏心中卻驚濤駭浪,眼眶濕潤:“你為什麽要跳水,出事了怎麽辦。”

“小姑娘,怎麽動不動就哭。”

聞一寒笑容漫不經心,擦掉她的淚,柔聲道:“我總不能讓自己後悔吧。”

海風飄**在兩人之間。

短暫的沉默。

聞一寒:“等救援吧。我先去找點淡水和食物,你看能不能生火。”

“嗯。”

緋夏點點頭,也很快打起精神來。對於聞一寒,她其實非常愧疚。他本可以在奢華的遊輪上,和其他人談笑風生,卻被卷入了這樣的海島。但不可否認的是,隻要看到他,她內心便異常平靜。

現在她已經有了之前的記憶,稍稍對比她便發現,這是在方淮身上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她心裏溢出了一點兒柔軟,像從砂礫裏破土而出一朵花。

-

她四處尋找著淡水資源。

大概剛從海裏死裏逃生,她的能力有限,半天才凝聚出一點兒,向周圍輻射,一無所獲。

她隻能徒步尋找。

無論如何,從無窮無盡的大海飄到這裏,也算一種運氣。

既來之則安之,別的暫且不管,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

她找來了一些柴火和樹枝,在平地搭建了一個篝火,稍微凝聚一點精神力,讓篝火點燃。

火苗帶來的溫度向周圍擴散,她原本一直凍得在發抖的身體才慢慢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聞一寒也回來了,拎著幾個海螺,還有一些樹枝。

他洗幹淨海螺,拿出裏麵的螺肉,將一根樹枝插進去,架在火上烤。

看著他嫻熟的樣子,緋夏麵露驚訝。

聞一寒輕笑:“以前我爺爺住在島上,我和他住過一段時間。對這些比較了解。”

火堆劈裏啪啦燃著。

聞一寒問:“當時是什麽情況?你怎麽會落水?”

緋夏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

“老鷹紋身?”聞一寒驚愕:“當初我墜落,正好被你救了,那天也是這個人害我。”

兩個人都清楚這人恐怕早有縝密的預謀。隻是令聞一寒更為心驚的是,唯恐出錯,翡翠號上的嘉賓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的,這個人是怎麽混進來的?難道有人和他裏應外合?!

意識到他們被盯上了,兩人都沒說話,隻是沉默地吃著螺肉。

“呃!”

緋夏心裏想著事情,被燙得嚇一跳。

聞一寒見她唇色通紅,痛得淚眼汪汪,連忙捧著她的臉,給她吹氣:“還難受嗎?”

緋夏眨眨眼。

兩人距離極盡,空氣中摻了一絲曖昧的氣息。

他輕咳一聲,鬆開手,眼神瞥向另一邊。

緋夏抱著膝蓋,掩蓋自己滾燙的臉頰,突然想起什麽說:“你說得對,我13歲就來地球了。”

“嗯?”聞一寒一愣,看著她。

“落水的那一瞬間,我什麽都想起來了。”她回憶道:“母親安排我住進方家,卻殊不知方淮就是我要找的人。隻是,我和他終究不合適,又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知道這個真相,聞一寒有些難以相信,隻是搖搖頭:“方家的這小子太軟弱了。”

都是一個圈子的,他即便和方淮交集甚少,也對他的事有過了解。

這人從小就被家裏保護得太好,母親極為強勢。

他清楚的記得,那年他們同一個學校。

一群人打完球去買水,方淮就連選擇自己想喝什麽飲料的權利都沒有。

他也能猜到,緋夏為什麽會失憶。方淮即便有自己的優點,可他沒辦法保護好重要的人。

而且,他的未婚妻徐悠然,雖然隻打過幾次交道。他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善茬。

見他沉默不語,緋夏有些不安。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想起來就好。”

聞一寒揉揉她腦袋,看向不遠處:“我們可能要在島上待一段時間,等明天天亮弄救援信號。”

“嗯。”一陣冰冷的海風吹來,緋夏下意識裹緊衣服。

聞一寒見狀,起身道:“我剛才打探時,看到附近有山洞,進去歇息吧。”

緋夏跟著他進入山洞。

裏頭石壁十分陡峭嶙峋,看上去黑黝黝的,有些可怖。

緋夏喜歡亮晶晶的環境、亮晶晶的東西,對這種地方本能地排斥,但是如今也隻是無可奈何。

聞一寒看出她的不喜,又出去兩三趟,撿了好些柴火回來,盡量把火勢弄得更大些。

見她抱著腿,格格不入。他輕笑,挨著她坐下來,“是覺得有些黑嗎?”

“唔。”

天越來越暗了,夜裏忽然下起大雨,冷風如刀刃,一絲絲地往裏刮,緋夏蜷縮著身體,翻來覆去。

聞一寒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添旺了火苗,走過去從後麵將她摟在懷裏。

緋夏似睡非睡,男人的胸膛寬厚,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溫暖。緋夏貼著他,覺得舒服了不少。

兩人依偎在篝火旁邊,牆壁上的倒映著親密的影子。

時間就像凝固了一般。

安靜得隻聽得見火柴燃燒的聲音。

聞一寒本來隻想抱著她取暖,這會兒溫香軟玉入懷,卻隻覺得喉嚨間一片幹燥,有些難以忍耐。

懷裏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一低頭,就能嗅到她發間的馨香。再往下,是她白皙的脖子。

“如果我們一直被困在島上怎麽辦?”她抬頭,眼神朦朧地看著他。

大概是火光映襯,她眸子水靈靈的。像在勾人。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中的力道,思緒有些飄飛,半響才說:“……不會的。”

不知是不是被火烤得太久,她現在有些熱,正要起身離開,卻被他按住肩膀。

下一秒,男人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洞外,大雨劈裏啪啦,山洞內是像是安靜得與世隔絕。

他凝視著她,兩人對視片刻。

慢慢地閉上眼,吻上她的唇。

見她順從地閉上眼,聞一寒像是受到鼓舞,撬開她的牙關,**。

唇舌間相互碰撞,手掌撫到她身後,扣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靜靜地摁在懷裏,那一瞬間,像是要將她拆骨入腹。

-

夜晚很安靜。

與他接吻的那一瞬間,緋夏想起了很多事。

比如,多年前的午後,她與方淮相遇,之後種種。

就像一個巨大的網子,籠罩著她,可因為這個吻,它們全都四分五裂,消失在了時光的洪流中。

她顫抖著閉上眼,認真的、溫和的、熱烈的,享受著與他的吻。

這是一種極為奇妙的體驗,這一瞬間,她似乎終於理解母親的意思。

當她在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她的人生,亦或者她整個人,都難以自持。

兩人吻得難解難分,最後,她甚至坐在他懷裏,修長的手摟住他的脖子。

感到他身體的某種異樣,她停下來,下意識低頭看去。

視線卻蒙住。

“別看,”

男人聲音有些狼狽,“正常反應。”

她偷笑,像隻小貓兒似的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

“你……別亂動。”他身體猛地僵住,稍稍推開她,與她保持著距離。“快些睡覺吧!”

緋夏雖然不經世事,卻也知道,他現在或許不能夠撩撥,於是安然地靠著他入睡。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雪鬆氣息,這樣漆黑的山洞,冷冽的夜晚,似乎也並不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