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秦叔!”
聽得呼喊,趙秦轉頭,見得院中灑然行來的清逸身影時,他忍不住咧嘴,麵上連日奔波辛勞積攢下的疲憊都消散了些。“公子來得好快啊。”
到得近前,看得趙秦眼眶泛青,臉色也黑瘦了不少,君逸羽眼中生了歉意,“接得消息我便來了,秦叔,此行辛苦你了。”君逸羽身後,陵柔福身施禮。
趙秦拱手回陵柔一禮畢,搖頭道:“公子,和我還說這些做什麽。”
君逸羽點頭,他也是看慣了趙秦的精幹模樣,乍然見他憔悴,一時情起。
來者是自家名作主上,實若侄子的君逸羽,趙秦也不將人往房內讓,隻引到了院中石座,“公子坐吧”,清秋好時節,還是外麵坐著舒朗,又道:“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準備茶水,公子在這等我一等。”
“秦叔,不用了,我不渴。”
“少爺,秦先生剛回來,怎能沒有一口茶水潤喉,還是奴婢去吧。”陵柔施禮請命,又轉而向趙秦道:“秦先生隻管與少爺安坐敘話就好。”
君逸羽知陵柔本事,又常覺她跟在自己身邊閑極無聊,到得趙秦五月間強行將羽記塞回他手上後,想著給小姑娘找點事做,省得悶壞了,於是很自然的扯上了自家的“奶姐姐”參與到了羽記的賬目管理中。陵柔自小跟在蕭茹身邊,耳濡目染學著蕭茹持家的本領,理財方麵能力不小。羽記有著君逸羽這“現代魂”的主人,送入他手的核心賬簿卻是采用了阿拉伯數字。經君逸羽指點後,陵柔上手飛快,倒是讓他好一通稱讚。由賬入手,加之自家少爺的誇讚慫恿,陵柔對商道也上了些心。她跟在君逸羽身邊,不時與趙秦會麵,到得後來,索性依著君逸羽的安排跟趙秦學起了經商之法,故而尊稱趙秦為“趙先生”。
趙秦也不多客氣,隻點頭道了句“有勞”,越是相處,他對陵柔越是滿意了。這小女娃乖巧聰敏,材堪造就。忠心穩妥,頗為難得。尤其她對公子的秘密知根知底,隨侍在公子身邊,用來更為方便。原還想著要召阿三來替公子打理賬冊,如今看來竟是多此一舉了。
目送陵柔進屋,君逸羽順便掃了眼這一眼望得到頭的四合小院,心下止不住一歎。曆經親人叛離,除了我,秦叔終究是再信不過旁人了吧。曾經浙州巨富秦家的少主人,如今商場新秀羽記的領航人,誰能知他隻棲身在東市這簡易小院,連個仆從都不要呢?
知道趙秦的心結多說無益,君逸羽也不再提及,隻道:“秦叔,此行可是順利?”
秦瑞笑:“公子明知故問了,第一批陸路轉運的漕糧都入京了,能不順利嗎?”想到與眼前人親父的近半個月的合作,又道:“羽記的車馬第一個響應官府運糧,便做了表率在第一批,我隨行管理,便回來得早些,你爹爹想來也快回來了。”
君逸羽開懷點頭,隻要漕糧的問題解決,爹爹他自然不擔心。哈,女皇陛下這回可以安心了!
“此次見了世子爺的風姿,老秦我可算知了公子的精怪是哪來的了。”
聽得趙秦不無感慨的打趣,君逸羽當即笑眯了眼,秦叔對爹爹很是感佩嘛。當下催著趙秦說了兩人在豫州白臉紅臉搭配著擠兌出一堆“大華義商”,迅速征調來車馬的故事。
君逸羽聽罷笑得出了眼淚,爹爹也能這麽腹黑啊!
見得君逸羽開心,趙秦也在一旁跟著笑得歡暢。不足不惑之齡便高居天官之位的,說來也就翼王世子獨一份了,原還疑他是借著天家恩寵,看了他任事才算知了他的本事,難怪朝野間世子尚書的好風評。
歡笑一陣,趙秦擺手換了正經顏色,“公子,此番襄助世子漕運,羽記與王府的關係,怕是會受外人猜疑。旁人倒也罷了,公子的身份在羽記也是隱秘,諒他們也打聽不出來,多隻疑羽記投靠王府罷了。隻世子處若是皇上問起,得想個好說辭才好。”那日漕運事大,君逸羽沒了令牌也不好派人傳話,還是回別莊換出卓明後才再度喬裝入京的,時間匆忙間,君逸羽隻請趙秦出馬盡快趕赴豫州,個中情由,倒還無暇細說。是以趙秦滿心隻以為是君逸羽避了皇帝私下幫自家爹爹辦差,這才有了這番言談計較。
君逸羽一愣,“什麽說辭?皇上知道羽記是我的。”
趙秦受驚立起,“什麽?!皇帝知道公子是羽記的幕後主子?!她如何知道的?!”
“秦叔,你緊張什麽?知道就知道嘛,我告訴她的。”君逸羽拉了把趙秦的胳膊想要他再度坐下。
“公子,你!你如何能讓皇帝知道!”趙秦跺腳,“公子須知自己的身份,若是泄露,羽記··羽記是你的後路啊!”
君逸羽聽罷斂眉低目,那日見得漕運出事的急報,他知君天熙難為,隻一個勁兒的想想點兒法兒幫她,聽得定了自家爹爹為欽差人選,想也不想便拿出了羽記令牌。秦叔是擔心我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想用羽記給我留後路吧。她··想著與君天熙的共處,他隻道:“皇帝對我很好,我相信便是身份泄露,她也不會怎麽我的。”
趙秦氣極,公子打小頂聰明的一個人,如今怎麽能說出這麽幼稚的話呢!這可是欺君之罪啊!挑戰了天子的威嚴,誰知道她能幹出什麽事來!此事,如何是一句“我相信”能打發的!
“秦叔,自打漕運耽誤的消息傳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玉安的糧價便翻了好幾番。天子腳下尚且如此,關中別處可想而知了。今日漕糧入京,我觀行人臉色都輕鬆喜氣了不少,想到其中有我們的一分力,我覺得很開心。”
趙秦微微一歎,這麽多年,公子的善心善舉他都是看著的,甚至為之出力不少,又如何不知道?公子宅心仁厚,隻要是力所能及,便是漕運事不關世子,也必不會袖手旁觀的。
見得趙秦收了些氣苦顏色,君逸羽又道:“秦叔,我知你擔心我。我的身份,知者寥寥,都是我和我爹娘絕對信得過的人,不會泄露的。而且,我領著師命,在京中多不過兩年便要出門遊曆的。若是老三能替我尋來師姐,說不定明年我便陪她去西武了。秦叔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聽得君逸羽提及“師姐”,趙秦微怔,這麽些日子不聯係,也不知他們到那兒了。清涵那丫頭,也隻在公子這有些少女樣子,這次竟說要留什麽驚喜。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隻望真能如公子所想,讓她隨清涵小姐雲遊,離了這京城是非地才好。出於謹慎,趙秦還是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公子,羽記的生意多少抽出些吧。”
假想著有一天身份泄露,君天熙要殺自己,君逸羽便覺有些難受,看得趙秦關切的眼,他終究點頭,“大華境外的生意,換招牌再啟爐灶,大華境內的秦叔看著辦吧。”
“好”這般應著,趙秦尋思著凡事往最壞的情況做準備,是該好好理理國外的生意了。
“秦叔,若是沒有旁事,我便喊陵柔出來了。”這小妮子,泡杯茶這麽磨蹭,必是見我和秦叔有話要談,刻意避開去了。見得趙秦點頭,他這才揚聲喚道:“陵柔,好了沒有?”
“來了,少爺。”
“公子,此番我羽記必是要承受同行嫉恨了,尤其豫州和關中的生意,怕是會受他們的聯手打壓。公子當是有準備了吧。”趙秦看著陵柔自房內端茶而來,隻一句提醒便轉而淡淡讚道,“這丫頭不錯,公子信她,以後也無需要她刻意回避了。”
君逸羽挑眉,能讓秦叔主動提出這些,看來陵柔的表現著實讓他滿意呢。“我可從沒讓她回避過”君逸羽搖頭一答,又笑道:“秦叔此行辛苦,回來了隻管好好休息幾天,此事我來處理。一回來便是這些糟心事兒,讓你替我操心,說來我也慚愧呢。”
聽得君逸羽半是誠心半是玩笑的話,趙秦隻是搖頭,眼波深處湧現出一抹慈愛之色,五年相處,他看著當初的如玉小人長成了如今的少年模樣,感情上早已將他視作了自己的孩兒。公子,趙秦此生,除了為你賣命為你操心,再沒有旁的存在理由了呢。
“公子,也不全是糟心事,我這便有一樁大大的好消息要說與公子。”
“什麽事?”君逸羽眼帶驚喜,“莫不是阿三在蜀中找到了我師姐?”
“公子,不是這個。”趙秦暗自忍笑,看公子這樣子,到得清涵小姐入京,他還不得歡喜瘋了。
“那是何事?”君逸羽想想也是,若是找到了師姐,剛剛我提到她時秦叔便該說了。
“杭城消息,浙州上貢的綢緞選中了我羽記布莊,旁的貢物也大有爭取的可能。”
“哦?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阿大阿四打理江南生意,我在豫州時坐鎮杭城的阿大傳來消息,想讓我回去主持此次貢品的事宜,以時間來推斷,也就這半個月的事。”
“這樣啊,果然是好消息。”君逸羽了然點頭,羽記從創辦之初便衝著口碑去的,五年下來也出了些品牌效應。若是別家聯手打壓,應付起來是有些麻煩,但打幾張創新牌操作起來也不虞傷到根基,借此去雜留精,整合一下羽記的產業結構也是個好選擇。是以麵對可能到來的“義商”的怒火,君逸羽並不十分擔心。此刻有了皇商的牌子,那便更好辦了。
君逸羽心下有些溫暖。這是女皇陛下擔心我的生意,來點補償嗎?嗬,做了好事還不聲不響的,前幾天進宮都沒聽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原以為這章能寫到女皇的,結果錯誤估計了,扶風很抱歉。本想碼出個長章節讓女皇順著扶風的話在這章登場的,奈何扶風作業一堆,考試還接踵而來,實在是無空,不想讓大家等太久,所以隻能拆分了。勞煩大家久等之處,扶風再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