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祁氏這話,二太太心裏就有數了,隨意聊些家常後便自己先回了海棠苑。

“夫人,您最近氣色不太好,是沒睡好嗎?”吳媽站在祁氏身後,關切問道。

可祁氏卻反問了個問題:“吳媽,你怨我嗎?”

吳媽一驚,問道:“夫人這話如何說起?”

“你的親侄女翠桃,當了替罪羔羊,而我也沒能留她一命。”祁氏沿著長廊慢慢走著,秋意漸漸濃鬱起來,似乎還彌漫著桂花的香味。

吳媽神色略有黯然:“夫人言重了,做奴才的,本就該為主子分憂。翠桃雖去了,但夫人厚待翠桃一家,還給了一大筆錢給翠桃那瘸腿的哥哥娶媳婦,翠桃一家,感激還來不及呢。”

身在底層的人,命如草芥,一條命沒了,一百兩銀子反而讓死者家屬對自己感恩戴德,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尊卑有別,高高在上之人,手握生殺大權,隨意掌控別人的命運,所以,誰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呢?

祁氏拍了拍吳媽的手背,欣慰一笑。

“夫人,剛管家王福來報,大少爺去了別院,好像醉酒不省人事,是那女子送他去的。”

祁氏臉色有些陰沉,看不出喜怒,許久後才說了句:“罷了,就由他去吧。如果真的喜歡那女子,娶進來做個側室,正室是想也不用想了。真是逆子!”

吳媽也不敢去接大太太的話,這大少爺和外麵那女子之間的事,大太太為此不知道生了多少次氣,可大少爺依舊和她牽扯不斷。

“容兒呢?”

“在琴房練琴。”

夏傲雪這一睡,直到下午才醒過來,捂著被子睡覺出了身汗,熱度倒是退了不少,一起床平安就把藥端了過來。

看著夏傲雪一骨碌就把整碗藥喝到底了,平安有些吃驚,笑道:“小姐不怕苦了?以前可是怎麽也不願吃呢。來,小姐這是你愛吃的蜜餞。”

夏傲雪搖搖頭,“這點苦,算什麽。對了,有聽到什麽消息嗎?”

“小姐是指什麽消息?”

“關於我的。”

平安接過那個藥碗,“回來後平安就在廚房煎藥,並沒有出去過。小姐想知道什麽,我幫你去打聽下?”

“好,你去廚房打聽下就可以了。”廚房進出口府裏的人多,除了送菜送米的,還有送柴火的。

感覺精神頭好些了,夏傲雪又捧起一本書,靠著床看了起來。一個時辰不到,平安就氣呼呼的回來了。

夏傲雪瞧著平安那氣鼓鼓的腮幫子,不由笑道:“聽到什麽消息了?”

“小姐,虧你還笑的出來,我都要氣死了。”平安一屁股坐下來,“他們說的實在是太難聽了,可惡!可惡!”

“他們說,我已不是清白之身,說我和其他男子勾三搭四,說我是狐妖轉世,專吸食男子精元?”說這些話的時候,夏傲雪還眯著眼睛,嘴角含著笑,仿佛根本就不是在說她。

“小姐,你怎麽知道?”平安捂著

嘴巴,難道小姐是神仙,未卜先知?看到夏傲雪那笑容濃濃的樣子,又忍不住為她感到不平,“小姐,你怎麽一點也不難過生氣啊,看起來還很高興的樣子。”

本就是在她的預料中,有什麽好難過的。

夏傲雪卻沒和平安說,隻是吩咐她照常吃喝睡覺,就當做不知道這謠言。

三日後的傍晚,張媽來了後院。

“是張媽啊,快進來坐坐吧。”夏傲雪客氣而又熱情的招呼著。

張媽一臉嫌棄和厭惡的看著後院的主仆二人,麵無表情的說道:“明日大太太和府裏的小姐們要去天沐寺祈福,大太太格外開恩,讓你也跟著去。”

夏傲雪點點頭:“麻煩張媽跑這一趟了。”

第二日天色剛蒙蒙亮,夏傲雪已經開始更衣。自打重生之後,她的睡眠很淺,加上最近事情有些多,她睡的更少了。

小姐都起床了,身為奴婢的平安也不敢怠慢,頂著惺忪的雙眼,捧上一件金絲繡花夾襖,看到夏傲雪略微驚訝的神色,平安解釋道:“這是昨晚上二夫人吩咐吳媽給送來的。送來的時候小姐已經睡著了,就沒喚小姐起來。二太太說到底是丞相府裏的人,出去也不能太丟了丞相府的顏麵。”

“好。”夏傲雪隻是淡淡應了聲,接過夾襖穿了起來,她今日打扮的很是清素,一身月牙色的長袖窄袍,配上這件金絲繡花夾襖,倒是格外的相得益彰,多了幾分豔麗和嫵媚。

主仆二人一路走到府門前,恰好也差不多都到齊了。

“母親大人。”夏傲雪先快步走到大太太祁氏跟前行了個禮,恭敬道,“多謝母親大人也讓我跟著一起去天沐寺祈福。”

“嗯。”祁氏也隻是淡淡點頭,由吳媽扶著上了最大最舒服的那輛馬車,緊跟著是北安容也上了這馬車。

上馬車前,北安容還不忘狠狠地剜了夏傲雪一眼,前幾日太子吩咐侍衛特地送夏傲雪回府的事,她也聽下人說起過了,隻恨自己當時沒在場,否則定要她好看。今日若不是母親吩咐不要輕舉妄動,自有人出手,隻怕北安容已經幾個巴掌甩下來了。

二太太和北秋姍一輛馬車,大少爺北湛風騎著高頭大馬跟在大太太的馬車旁,而夏傲雪和平安,自然是坐上了最後那輛最破的馬車。這破自然是和前兩輛馬車相比是破的,但也還沒丟丞相府的麵子。

一行人浩浩****向著天沐寺出發。夏傲雪坐在馬車裏顛簸著,隻覺得頭好像有些暈。

“小姐,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無妨,今日起的早,馬車又顛簸,有些不太舒服。”

平安看了眼馬車裏,抱怨道:“真是的,這馬車一塊墊子也沒有,這麽硬的凳子和車身,能不顛簸嗎?”平安雖是抱怨著,但她自己心裏也很清楚,能出丞相府,和其他太太小姐們一起去祈福,已經是莫大的開恩了,哪裏還敢提其他要求,不過是逞嘴皮子功夫罷了。

一個多時辰後,就到了天沐寺。因為這次還有幾位

娘娘帶著皇子來天沐寺祈福,因而天沐寺隻招待皇室和高官,其他香客今日就隻能去其他寺廟祈福了。

馬車停在了距離天沐寺還有一裏的地方,因為前麵是留給皇室的轎輦和馬車停靠,一行人下了馬車,徒步往天沐寺走去。

早上出門的時候似乎還是陰天,而此刻天空的烏雲已經漸漸的褪去,周圍濃鬱的樹木,一層疊著一層,無邊無垠的碧色翻滾著,遠處最高峰一道飛瀑直流而下,順著陡峭的山勢飛濺著水珠,層層而下,匯到山腳下一條涓涓而流的小溪。

寺廟外不遠處有個小沙彌正拿著一把大掃帚,慢條斯理的清掃著院子,看見一行人走過來,雙手合十,念念道:“阿彌陀佛,請慢走。”

可當他抬起頭,看到夏傲雪的時候,不由愣住,可夏傲雪卻是看也不看小沙彌,徑直往外走去。

大師兄看見小沙彌盯著夏傲雪的背影發愣,走上前拍了小沙彌的腦瓜子,輕聲喝道:“悟了,你怎麽的這般被紅塵困擾。看那女子貌美些,就如此毫不掩飾的盯著看嗎?”

小沙彌委屈的揉著腦袋,急忙爭辯道:“師兄誤會了。前段時間在後廚的時候,見過那女子,還是柔柔弱弱的模樣,可剛剛,那神情分明脫胎換骨,換了個人……”

還沒說完,大師兄又拍了小沙彌的腦瓜子:“胡說,讓你去後廚幫,怎麽的又去看女子去了?再說,換了個人,他們家的婢女會不知道嗎?”

大師兄還在念念叨叨的罵著,小沙彌悟了卻還在兀自爭辯,但是他剛抬起頭看到那女子的那雙眼睛,有著堅定的漆黑眸子,望之深邃無比,那從骨髓裏滲透出來的淡然氣質,讓人見之頓生敬意。

大師兄又一拍悟了腦袋:“你這犯色戒和是比偷懶還要嚴重,那女子來不來與你何幹?出家人心境要平。”

悟了似乎也有些不滿,嘟囔著:“前晚上師兄的饅頭被搶了,你跳的比誰都高,怎麽不見得你心境有多平。”

“你……”

夏傲雪穿過天沐寺的正殿大門,走過畫滿十八羅漢的羅漢牆,正欲往後殿走去,不曾想迎麵走來兩人。一人黑色批衣,清冷氣質俊朗五官,另一人白色披風,風流倜儻。

隻聽著黑色大衣的人輕柔的問道:“三小姐,進來可好?”

夏傲雪略一福身:“多謝七殿下關心,惜時很好。”

那黑色皮衣的,自然就是雙腿有疾的七殿下宣承希,而那白色披風的,就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九殿下宣承江。

“三小姐也來祈福?”

“是,今日母親大人允惜時前來,為父親和母親祈福。”

幾句寒暄後各自離去,可這看似簡單問候的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卻是另外一番意思,特別是二太太母女倆的眼裏。

“母親,你那計劃還沒開始嗎?”

“急什麽,總要等角都上場了,好戲才有意思。”

等夏傲雪進了天沐寺大殿上,才發現今天來了很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