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七章 風暴 (一)

雲裳的婚事過後,喬家二少的京城之行也提上日程了家早就心知肚明,喬雲宸就算不是去京城,也會去什麽別的地方,這總比他突然“病亡”要來的好得多,而他去了京城,憑借京城現在的幾間鋪子加上長公主可能提供的一絲照拂,沒準會有一番新天地。

他是在大清早走的,清清靜靜,就連老太君也沒來得及起‘床’去送,而我更是不知,隻是在起‘床’之後得知這個消息,同時收到他留下的一封信。

他的信很簡單,隻是道別,連集粹閣的事情也沒有提及,不過他反而提到想去外婆的墳_上拜祭一番。他的語氣雖然好似漫不經心,不過倒讓我想起曾經的那段,心裏突然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說自己愛上了畫中人,對肖似畫中人的我也說過動心的話語,雖然那隻是他意外的失態,以後便再沒有顯‘露’出來什麽,可是在這個時候再次想起,我的心中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過,那終歸都是過去的事,要是外婆還在,我倒還能多一點胡思‘亂’想,如今是完全沒有必要了,他喬二少身邊還有個嬌滴滴水一樣的蘭芷,活人總是比離開的人重要,他會明白的,我不必顧慮太多。想到這兒,我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好快一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袋後麵去。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過去,一個接一個的人離開原本人丁就算興旺的喬家大宅,如今更有些人丁蕭條的冷清感覺。老太君在惆悵之餘,還笑言讓我再努力給喬家添添丁,多加一些人氣,雖然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也‘弄’得很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也明白老人家的心理,她一連送走兩個孫子輩,還是她從前頗寵愛的兩個,心裏必然是很不舍。而我所能做的,也隻是多‘抽’些時間出來亦或是鼓動別的房多來陪一陪老太君,至於她說什麽想要上山清修的話,能拖便拖,以老太君的歲數,還是頤養天年更好些。

轉眼已經是初,喬雲裳嫁人也有一個月日子平靜得很,就好像過了一年那麽長,我並沒有如想象中把內宅上下都大權在握,東院依舊是大堂嬸的地盤,西院的大多數事務還是二堂嬸把持著,而最大的變化就是無論在西院還是東院,我的行動都很自由,哪裏都可以‘插’上一手,問上兩句,就連偶爾調動兩三個丫頭五個婆子的工作,那兩位也都沒有多言。

我在一點點地攬權,一點地試探,二堂嬸不動,是因為她欠我人情,而大堂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就暫且當成是她在心虛,反正隻要她們不阻止,我便繼續下去,一點點地蠶食內宅明正大地掌握這些東西。

宅子裏太平了,平靜得讓我快要以為曾經的警惕和戒備隻是幻覺,我披著短褂在院子裏發愣,秋風漸涼,不過陽光曬在身上還有著無法忽視的溫暖可是我的心情卻有著難以排解的淡淡煩躁。

“少‘奶’‘奶’,不好出事了!”

我回過神,眯著眼睛看跑過來的丫頭裏那股莫名的煩躁反而平複下來,平心靜氣地等著丫頭把消息報給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事情竟然出在風‘波’閣,娘親不知怎麽跑到那裏,而且在那裏似乎鬧了起來,而且還在推搡間傷到已經懷孕七個月的婉容,如今婉容不但受了驚訝而且還導致提前生產,如今產婆已經嚴陣以待,情況不大好。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顧不得她再說詳細,便直接去風‘波’閣。

院子裏鬧哄地。丫頭婆子忙碌地進出。看來婉容還沒有生產完。不知道她地情況嚴不嚴重。還有就是。娘親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什麽襲擊婉容。她又不認識婉容這個人。而且婉容這裏似乎並沒有什麽紅‘色’。我正腦子紛‘亂’地琢磨著。一拐彎。就有一抹紅‘色’亮眼地出現在我地眼前。

原來是她可是。怎麽會在這裏?

“郭小姐。婉容怎麽樣?”我顧不得跟她寒暄。直接問起婉容地情況。“怎麽都‘亂’糟糟地?”

“怎麽樣?”依然是一身紅裝地郭媛輕哼一聲。臉‘色’不甚好看地撇著嘴角。“聽說那個瘋子是你娘。怎麽不看好她。都把婉容姐”

“我是問。”我也板起臉。直接打斷她地話。“婉容怎麽樣了。至於我娘如何。你一個做晚輩地。還是少說些不該說地話。”

郭媛被我搶白。臉‘色’難看地重重哼了一聲。不過還是乖乖地回答。“產婆在裏麵呢。大嬸嬸和

在裏麵。”

聽她的意思,就是具體情況她也不了解,我輕舒了口氣,搖搖頭,又問,“雲哲呢?有人通知他嗎?”作為孩子的爹,他應該在場才對。

郭媛撇撇嘴,下巴一揚,“那不就是嘛!”

我偏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雲哲正站在回廊裏,背影僵硬,可能是在緊張吧,都沒有注意到我和郭媛的對話,我隻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他。又靜下心想了想,趕緊抓過一個丫頭,吩咐她去月影軒,如果末流在的話,就把他叫過來。小丫頭忙不迭地應聲跑走。

“你說的末流,就是你那個表哥,那個神醫?”

“嗯。”

我漫不經心地了一聲,又往婉容生產的那屋子瞟了一眼,便往另一邊走去,裏麵的人夠多,我也不必湊熱鬧,如今我迫切要‘弄’清楚的是,娘親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在西院,東院的風‘波’閣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她怎麽可能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裏,而且正巧是郭媛在的時候,如果愛穿紅裝的郭媛不在,娘親大概也不會出狀況

“你去哪裏?”

沒想到我前腳走,郭媛後追了上來,一臉好奇地追問,“你是要去看你娘嗎?她怎麽胡‘亂’傷人,你既然有個表哥是懂醫的,為什麽不治好她,還讓她到處‘亂’跑?”

我瞥了她一,拽過一個丫頭帶路,本沒想跟她解釋,可是看她不依不饒,神‘色’中並沒有什麽惡意的成分,便耐著‘性’子,冷冷地開口,“第一,我娘沒瘋,她隻是靈智受損,第二,她不是胡‘亂’傷人,而是因為你這身紅衣裳,第三,誰說我沒有給娘治病,第四,她是不是‘亂’跑,我要問問才知道。”

顧不上理會恍然大悟又似有不解的表情,我已經到達關著娘親的地方,這次她不再是被幾個丫頭婆子小心翼翼地壓著,而是被寬布條綁得嚴嚴實實,手腳都動不了,可是神情卻懵懂恍惚,絲毫沒有上次的癲狂。她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反倒有意識地往我身後看,我的心一動,趕緊回身把郭媛連推帶搡地‘弄’到房間外麵去。

“你,你幹嘛,幹嘛推我?!”

郭媛猝不及防地被我到外麵,顯然是被我的動作給嚇到,也反手來推搡我,見目的達成,我沒有多糾纏地鬆開手,麵對她訝異又憤怒的神情,我輕吐了口氣,“郭大小姐,如果我沒猜錯,我娘就是因為看到你的紅衣裳而出的狀況,所以,請你去前院吧!”

對於我的,她顯然是半信半,不過我堅定地站在那裏阻止她進去,她也隻能跺了跺腳,氣憤地轉身離開。我凝視著她的背影,略想了想,才回身重新進到房間裏。

房間裏除了娘,有兩個都是風‘波’閣的丫頭,見到我都一臉忐忑,她們顯然都已經知道了娘親的身份,怕我拿她們的不是,都畏畏縮縮地往後站,而這次娘親注意到我的出現,咧開嘴衝我笑著,還努力動著身子,我抿了抿嘴‘唇’,喉嚨微微一哽,輕喝了一句,“還不快把布條拆了!”

沒有別的人在這裏,這兩個小丫頭自然不敢忤逆我的話,哆哆嗦嗦地把纏著娘親的布條都一個個解開,然後飛快地跑到一邊。我沒理會那兩個丫頭,上前便握住娘親的手,把她的上下掃視了一遍,除了手上有些小擦傷,手腕因為布條勒出幾條紅印,便沒有別的問題。

我鬆了口氣,然後柔聲問著娘親,“娘,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是在玩捉‘迷’藏嗎?”

娘親在院子裏無聊的時候,丫頭會陪她玩玩遊戲什麽的,不過像捉‘迷’藏這種還是避免,而我這麽問,就是想從娘親這裏嚐試著探聽一下,到底是什麽人把她引到這裏來的。

娘親‘迷’茫地看著我,嘟著嘴搖了搖頭,“寶兒,她們都不陪如兒玩捉‘迷’藏,我是撿豆子,撿了好多豆子。

”說著話,她伸手從衣襟裏掏出一把彩豆,然後獻寶地塞到我的手裏。這些彩豆很眼熟,這不是什麽豆子,是小粒的石頭,因為我發現娘親對豆子很有興趣,便‘弄’到這些彩豆讓她玩,她倒是不會像小孩子一樣把彩豆往嘴裏放,所以在娘親的住處有好幾甕的彩豆,可是這東西,隻有雅苑的人才會知道,才能碰到,這說明,把娘親引到這裏來的人,就是雅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