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恢複了平靜。
李曉曼也回歸本色。
平常在家的時候嘻嘻哈哈和阮天浩膩在一起,阮天浩走到哪李曉曼跟到哪。
對此,阮母雖然仍然絮叨:“都三十了,還跟瘋丫頭一樣。天浩在書房忙,也跟著瞎搗亂。”
李曉曼對阮母仍是迂回政策,隻要不觸她的底線,“媽”字叫得還是相當甜。
家中兩個女人一個不停地說,另一個毫不在意說的是什麽,這種狀態阮天浩相當滿意。隻要不發生家庭戰爭,這種磨嘴皮子的牢騷,想說就說吧。這無傷大雅。
這天,晚餐照例是安徽風味餡餅。這是三個人難得一致都喜歡的。因此,飯桌上大家情緒都不錯。
吃到高興處,李曉曼用腦袋拱拱阮天浩的肩膀:“老公,中秋節出去玩吧。三天假呢。”
阮天浩回答:“還有半個月。如果公司沒什麽緊要事就出去。找個空氣好點清靜點的地方。
李曉曼歡呼:“好耶。”
阮母提出不同意見:“我還想著中秋節讓你嫂子們帶著孩子們過來聚一聚呢。我這個當娘的在這邊,她們總想著過來看看。”
這哪是過來看阮母,這分明是想過來玩。李曉曼臉上頓時晴轉陰,小潔事件才過去沒多久,安徽又要來人了,她確實心有餘悸。
阮天浩也有同樣擔憂,如果嫂子們同時過來,李曉曼忍無可忍時再度發飆,那麽,他還真沒臉回老家。但是,這還是其一。其二是,如果媳婦們都在,李曉曼這個小兒媳婦如果“觸犯”到母親的婆婆威嚴,那麽,這將是母親永遠都不會原諒的事。阮天浩心底異常清楚,那是用多少金錢都無法補救的。
因此,阮天浩對阮母說:“媽,難得我和曉曼能同時休假,還是一起出去玩吧。嫂子們想你了,我開車帶你回去一趟,我也很長時間沒回去了。”
阮母有點不高興。但是這是兒子的意思,她也不好說什麽。
李曉曼在心裏偷偷樂。
兒子的勸說,兒媳的態度,周母雖然氣憤但仍然聽進去了。她不是沒想過以後跟誰過的問題,也不是沒想過執意賣房子的後果。可是,女兒委屈的哭聲一直在她耳朵邊響。目前這處境雖然是女兒自個兒的選擇,女兒怪不了任何人,可是,女兒始終是當娘的心頭肉啊。
如果能給女兒二十萬,女兒就可以買一套月供可以承受的房子。隻要女兒能盡快與公婆分開,隻要女兒不日夜被公婆勞役,即使是以借的名義也行。
可是,當她委婉向兒子提出的時候,兒子隻說了一句話:“你借給她。她有能力償還嗎?”
是啊,女兒女婿工資加起來每月不足六千,他們怎麽可能有能力償還。老太太異常傷心,一向柔順的兒子在這個問題上寸步不讓,難道跟兒媳的態度沒有關係嗎?!
暗地裏,周母開始恨莫菲心腸太硬。
而這些,莫菲毫不知情。自從那晚和傅凱之交流過後,她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中。總經理助理這個崗位的工作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她做得得心應手。
傅凱之也確實像他保證過的那樣,工作時間他從來沒說過不合適的話。傅凱之要兼顧思凱和建業業務,因而在藍田的時間並不多。
莫菲時常通過電話請示來確定公司某個問題的決定。傅凱之發覺,其實莫菲的工作能力很強,分析判斷事務也相當準確,她具備決策能力。於是,他潛移默化中讓莫菲拿主意。
工作繁忙起來,莫菲兼顧家務的機會少很多。這些,再次導致周母不滿。
而公務員周傑瑞相對清閑很多。況且,他也沒有呼朋喚友外出小聚的習慣。因而不在班的時間幾乎都窩在家中。看看電視上上網,自己安排得也挺好。
習慣使然,周母逮著機會就說莫菲的不是。
這天晚上,莫菲仍是加班晚歸。
周母把臥室裏上網的周傑瑞叫出來:“傑瑞,莫菲怎麽天天加班?”
“那是私營公司。不可能像我們一樣。”
“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不可能。”
周母看一眼兒子,說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不是躲避家務吧?!”
周傑瑞一愣。
周母開始舉證:“以前回來還知道捎點菜。做飯時也知道幫把手。現在,早上吃完飯就走,晚上很晚才回來,回來後倒床就睡。別說搞家務了,你們的房間都是我打掃的。還有你的衣服,也是我洗的。”
母親說得不錯,以前小夫妻倆的臥室裏都是莫菲打掃清潔,他們夫妻倆的衣服也都是莫菲洗,近期她是太忙了。
見兒子沒話說,周母又提起了房子的事:“你說賣房借給你姐二十萬的事,是不是她不同意?”
以借的名義把錢給周琳琳,莫菲並不知情。周母顯然是誤會了,周傑瑞當然不願意讓母親繼續誤會:“媽,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事。”
“什麽不知道啊?她老早就亮明態度了,說不同意我賣房。”
“什麽時候?”
“就是半個月前你加班的那天晚上。”
這事莫菲從來沒跟周傑瑞提過,她認為不用她提,周母必定會添油加醋說得比她詳細百倍。可是,戲劇性的,周母當時居然也沒有提。因此,周傑瑞乍聽到莫菲竟然跟母親當麵說過這個事,感覺上還是很意外的。意外之後心裏就有些氣憤:“這件事她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周母心中一喜:“就是。這是咱周家的事……”
周傑瑞心中煩躁陡起:“媽,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那房子是爸留給你防老的。”
周母又怒:“周傑瑞,你……”
周傑瑞起身就往門外走:“我出去透透氣。”
望著被兒子甩手關上的門,周母再次傷心地抹起眼淚來。
月光下,周傑瑞踩著自己的影子慢慢往前走。
前些時間他還暗自心喜,認為母親和妻子終於找到了各自的相處方式。沒有想到,隻是短短一個月時間兩人會因為母親賣房這事再起波瀾。
今天是母親訴說委屈。明天妻子會不會再次施壓呢?
周傑瑞覺得頭痛不已。
如果早知道男人婚後過的是這麽煎熬的生活,他說什麽也不會結婚。此刻的周傑瑞覺得很壓抑,妻子已不是戀愛時的溫順女孩,她變得越來越冷淡越來越尖銳,絲毫不顧他的感受。母親也不再善解人意,有時候老太太甚至像個孩子似的,喋喋不休挑妻子的毛病。夾心餅幹的滋味太難受。有時候,他有逃離那個家有衝動。
徒步走到金水河岸,一股清涼之氣迎麵撲來。
周傑瑞雙手肘壓在河岸欄杆上發起呆來。
而立之年,工作上沒有任何成績。一個五年就這麽匆匆而過。下一個五年如果還沒有起色,那麽,這一輩子就這個樣了就定型了。他沒有辭職下海的魄力,因為他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他明白自己很有可能這輩子就是一個小小的公務員,每月拿固定的銀子,漸漸地,會和局裏的那些中年婦女一樣,每年都盼望著下一年會漲幾百元工資。
他想,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家中的兩個女人才會這麽擠兌他吧?!
如果他有能力讓妻子無後顧之憂,那麽,母親想賣房子幫助姐姐的時候,妻子就不會反對,自己也不會為難了。
想了會兒,周傑瑞苦笑起來。聽人家遇難事愛幻想出困境的男人不是成熟男人,看來三十歲的自己同樣有點不成熟。
掏出手機摁亮屏幕。已是晚上十點。不知道莫菲加完班沒有,撥過去,她的電話卻占著線。
等待期間,周傑瑞發現身前二十米處一對二十出頭的男女正在擁吻,剛才沒留意,他還以為是一個人呢。兩個人很深情,旁若無人摟在一起。周傑瑞心裏酸溜溜的,他和莫菲從來沒這麽囂張過,那時候的莫菲像含羞草似的,不敢摸不敢碰,否則就怯怯地縮到一邊。當時年輕,男性荷爾蒙分泌過剩,她越往後縮,他就越有往前衝的欲望。
現在想想,年輕男女不就應該像眼前這對男女的樣子嗎?因為相愛,所以不分場合膩在一起,分享男女間不同生理構造間的樂趣。
可是,莫菲似乎從來沒有熱衷過夫妻性事,也好像從來沒有迫切需要過他。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他熱烈,她才被動地跟著熱烈。
想到這,他突然羨慕起前麵那對熱戀的男女。
不由自主地,周傑瑞的眼光飄過去。很顯然的,小男青年也有些蠢蠢欲動,手已經明目張膽地伸進了女青年的上衣裏。
周傑瑞無法再看下去,於是轉身離去。
沒有目的,胡亂轉悠。不過,他沒敢走光亮的路燈下,而是哪黑往哪走,以掩飾他身上那無處排遣的燥熱。
掏出手機再次打給莫菲,還好是通的:“菲菲,什麽時候回來?”
電話裏有打印機的聲音:“估計很晚。明天檢查,現在還差點資料。”
周傑瑞很煩躁:“早幹什麽去了,臨時抱佛腳。”
莫菲聲音焦急:“別廢話了,沒什麽事吧?!”
“沒事。想問用不用接你。”周傑瑞言不由衷。
“不用。如果太晚了公司司機會送我們。”
掛斷電話,周傑瑞決定回家。
周母臉色陰沉。
周傑瑞打個招呼後進了自己房間。
打開電腦,登錄MSN。找到紫,打過去一行字:今晚我很焦躁,在嗎?陪我說說話。
等了會兒,就在周傑瑞失望的時候,紫的頭像閃了起來:好啊。我也沒什麽事。
周傑瑞:我媽又提到了房子的事。我很為難。
紫:實話實說吧。現今社會公證房產很正常。
周傑瑞:害怕我媽承受不了。
紫:老人家沒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周傑瑞:可是我妻子的態度……
紫:兩者不能兼顧時順自己的心就好。
周傑瑞:我再想想。
紫:我現在在鄭州公寓。
周傑瑞:這算是邀請嗎?
紫:我從來不邀請男人。
周傑瑞:我正式邀請你。能出來嗎?
打出這行字時,周傑瑞心裏咚咚直跳。這個邀請意味著什麽,他心知肚明。紫,自稱是空姐。他和她半年前開始聊天,也曾經視頻過幾次,是個很清秀很順眼的女孩。他和她曾經半真半假開過玩笑,也曾說過一些模棱兩可的曖昧情話。
紫:可以啊。我們在哪見麵?
周傑瑞:你不害怕嗎?
紫:我去過稅務局,覺得你是個老實的男人。
周傑瑞:想證實我的身份嗎?那麽,今晚就讓你見見我的另一麵。
周傑瑞的這條信息是個試探。他需要清楚地知道紫願不願意。
紫:很期待。我們在花園路××快捷酒店樓下見。
周傑瑞:好吧。半小時後見。
周傑瑞出臥室時,周母問:“出去接媳婦?”
周傑瑞點點頭:“同事家出了點急事,去幫把手。”
周母臉色微變:“有人去世?”
晚上十一點去同事家幫忙,周母的猜測合情合理。周傑瑞順口接:“哦,同事小李父親去世。”
其實,小李和周傑瑞關係並不近,而且李父已去世多年。周傑瑞之所以這麽說是擔憂莫菲回來詢問,母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趕到花園路,用時不過二十五分鍾。十分鍾後,紫乘坐一輛出租車趕來。
眼前的女孩比視頻中的看著更養眼。周傑瑞很意外。
兩人心照不宣地往服務台走。入住登記時,周傑瑞發現沒帶身份證,紫取出自己的身份證:“下次別忘了。”
周傑瑞愣了:“哦。”
兩人走進房間,周傑瑞還沒反應過來,其實,嚴格來說,他被紫自自然然的態度嚇住了。
紫大大方方走向房間小冰箱,打開後朝他笑笑:“果優,還是綠茶?”
周傑瑞呆呆回答:“綠茶。”
紫擰開綠茶喝下一口走向周傑瑞,她輕柔地推他坐下,然後跨坐到他的腿上。兩個人親吻時,綠茶慢慢流入周傑瑞口中。
周傑瑞能感覺到紫小巧的舌頭在他口中遊走。頓時,他的拘謹消失,男性荷爾蒙在他體內叫囂著沸騰起來。他攬住她的腰由被動變為主動親吻起來。
周傑瑞從來不知道吻可以有那麽多花樣。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那麽強悍的刺激。紫柔若無骨的身子像個巨大的磁場,讓他一次又一次止不住衝過去和她一起燃燒。直到用盡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周傑瑞直接熟睡過去。
醒來時已是淩晨四點,身邊空無一人,紫早已離開。環顧房間擺設,意外發現茶幾邊有六十元錢和一張便箋。下床走過去,便箋內容簡單:你很棒,下次記得自帶安全套。快樂共享,銀子費A。
周傑瑞再次愕然。他不能理解現在女孩子的觀點。看待**,沒有矜持,沒有隨便,要的隻有感覺。
腰酸腿軟,周傑瑞又躺**。他決定直接去上班,以防讓莫菲瞧出什麽破綻。一夜情,這種新鮮事物降臨到自己頭上,周傑瑞睡不著了。他開始仔細回想昨晚每一個細節。他沒有料到紫直接帶了安全套過來,也沒料到紫居然那麽熟練地運用各種動作,更沒有料到她會留下房錢的一半費用。
他突然覺得恐懼。對紫美好的印象**然無存。實話說,他內心還是喜歡相對傳統的女人。
中秋節前夕,學校放假。小潔回到阮家。
李曉曼又傻眼了。如果出去旅遊勢必帶上她。毫無疑問,這樣的旅遊是出去添堵的。可是,不帶她,周母就不可能同去。留下她們祖孫倆在家上次的事估計還會重演。因為據李曉曼觀察,小潔根本沒把她的氣急敗壞看在眼裏。小丫頭瞟過來的眼神充滿挑釁和敵意。
於是,周母發話了:“那就全部回安徽吧。”
李曉曼又傻了:“我也回去?!”
周母自自然然接口:“你不回去算什麽團聚啊?”
李曉曼崩潰:“可是,我爸媽隻有我一個女兒,中秋節我們家也得團聚啊。”
周母笑了:“我給親家母打電話請假。”
李曉曼徹底沒轍,她敢肯定母親會直接答應。
阮天浩笑著阻攔母親:“別打了,我和曼曼提前過去一趟。”
周母又提議:“幹脆讓親家也一起去好了。人多熱鬧。”
小夫妻倆都是一愣。直覺上,李曉曼想拒絕,可是,阮天浩卻先開了口:“我跟那邊的爸媽商商量量。”
李父李母向來都是通情達理的,遇事愛易位思考。所以,阮天浩去邀請時老太太直接答應了。
李曉曼再次炮轟父母:“你是我親爸親媽,不是阮天浩的。”
阮父笑容滿麵:“這孩子。”
阮母則直接批評教育:“李曉曼,閉上你的嘴。天浩既然娶了你,也叫我們爸媽,當然也是我們的孩子。”
李曉曼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阮天浩笑吟吟看著氣呼呼的妻子。
於是,中秋節行程就這麽定下來了。
藍田業務量很大。雖說行政人員法定休息,不過,大家已經習慣事事請示莫菲。因此,莫菲電話不斷。
周傑瑞發覺,短短一小時內莫菲竟然接了六個電話。他有些納悶:“菲菲,怎麽這些事也要問你?是你的工作範疇嗎?”
這時候的莫菲已經意識到是傅凱之有意讓她鍛煉,她猜不出他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安排,不過,她並不排斥,她覺得她具備成為女強人的潛質。說句心裏話,她對權力並沒有渴望,可是,如果有了這些權力後能提高自己生活的層次,也沒有什麽不好,況且,這是通過自己實實在在的努力所得。另外,有工作充實自己,也省得閑著在家生悶氣添堵。
雖然,是初戀情人提供了平台。
話雖如此,在周傑瑞麵前她還是有些愧疚的:“有事做總比失業強吧。”
與網友紫發生一夜情後周傑瑞一直很不安,特別現在看到往日冷漠的妻子嬌笑如花,他心中也愧疚起來:“話雖這麽說,你也得悠著點。拿多少銀子幹多少活,這是定律。”
莫菲點點頭:“這麽說我是得跟部長提提,看能不能漲點工資。”
周傑瑞又開始新一輪換台:“現在的晚會一點新意都沒有。”
莫菲奪過遙控器:“你去上網吧。我愛看這節目。”
周傑瑞心裏一驚,笑容有些尷尬。自那晚後他已經整整一周沒用電腦了。他害怕紫再一次發出邀請。說實在的,雖然愧疚雖然不安,但是,那種強烈的感官刺激現在想起來他仍然渾身肌肉緊繃。他相信,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害怕他會再一次控製不住和紫**。
周母端著麵盆走出廚房:“傑瑞別走,包餃子呢。是想在客廳包還是在廚房?”
帶餡食品是莫菲的最愛,而且周傑瑞也不排斥。所以,逢年過節夫妻倆休息時周母總愛包點餃子。所以,雖然婆媳關係仍然緊張,但莫菲心裏還是感動了,她趕忙站起走過去接過麵盆:“客廳吧。還能看看電視。”
周母臉色一暖:“傑瑞還不去把案板擀麵杖拿來?!”
周傑瑞留意到婆媳關係這微妙的變化,心中大喜之下歡呼一聲跑步進了廚房。
一家三口避開敏感話題說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閑事。場麵看似溫馨。
周傑瑞聲情並茂學他們副局長大會念發言稿念錯的糗事時,莫菲的電話再次響起,號碼有些陌生:“請問你哪位?”
裏麵女聲普通話相當標準:“我是藍堡灣……”
藍堡灣終於交房了。接下來肯定要簡單裝修一下。手裏隻是這幾個月交完房貸餘下的工資,很顯然是不夠。莫菲心裏有點猶豫:是實話告訴周傑瑞,還是如果真有急需用錢的時候再出手賣掉?
不由自主地,莫菲又想起周傑瑞讓她離開這個家時的表情。
算了,還是不說吧。如果真有一天急需用錢就賣掉它。到時候還能賺上一筆。即便有一天,她跟周傑瑞的婚姻真到了盡頭,那麽,這筆錢也夠交個首付吧。而這些,就成為自己的秘密吧。
主意定了的莫菲用眼睛餘光去看周傑瑞,還好,他仍和自己的母親說得眉飛色舞。她站起來慢慢走到陽台:“什麽時候交?”
“明天上午九點售樓大廳統一交。請您準時到。”
“好的。謝謝。”
回到客廳,母子倆的談話仍繼續著。
周母問:“小李父親的墓地在哪?”
周傑瑞神色微變:“好像是雲霧山莊吧?!”
“其實應該買在邙山的。雲霧山莊在市區,早晚有一天得遷走。”
周傑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是人家的事我們就別操心了。”
莫菲拿起一個麵皮邊包邊隨口說:“沒怎麽聽你提起過小李,他怎麽會想到叫你去幫忙?”
這個謊言一戳就破,還好,莫菲極少涉足他的同事圈子。周傑瑞極力掩飾住心底驚慌:“誰知道呢?小李不太愛說話,跟誰都不近。菲菲,先去下幾個餃子嚐嚐鹹淡。”
莫菲並沒有多想,她站起來邊往廚房走邊說:“傑瑞,以後你不能吃太鹹,對腎不好。”
周傑瑞揚聲說:“羅唆……”
正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家中三人互相看看,均不清楚這時候家裏怎麽會有客人。
周傑瑞過去打開門,當看清來人後他大吃一驚:“姐,你怎麽來了,事先也沒先打個電話。”
不速之客周琳琳換鞋後,先給莫菲打個招呼,然後衝向沙發旁的周母身邊大哭起來:“媽,我該怎麽辦?”
周母臉上歡喜頓時變成驚恐:“琳琳,怎麽了?他又打你了?”
周琳琳摟住周母肩頭:“他得病了,不治之症。”
“什麽病?”
“尿毒症。”
周母呆了,莫菲周傑瑞兩人相顧失色,兩人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沙發上。
周母哽咽起來:“你這丫頭就是不聽話,當年你要是沒有執意嫁給他,怎麽會落到今天這種境地。這可怎麽辦啊?”
周琳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周已經確診。雙腎已經開始萎縮了。”
周母緊緊抱著女兒,也哭起來。
莫菲把餐巾紙分別遞給母女倆。她沒有相勸,這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周傑瑞總歸是男人,他果敢地阻止母親和姐姐這種隻為發泄情緒的哭泣:“你準備怎麽辦?他父母的態度是什麽?”
周琳琳止住哭聲:“現在都是家人我也就實話實說。我的意思是趁早換腎,如果成功以後應付的隻是排斥;即便不成功,他不用太受罪,我也可以早日解放。”
周傑瑞追問:“他父母呢?”
周琳琳回答:“他們想保守治療,能多挨一日是一日。”
尿毒症病人一直維持透析會生存很多年,盡心照顧得好,甚至可以活過十年。周母為女兒將來感到擔憂,畢竟,無論是哪種方案,都要花很多銀子,況且,照顧病人相當累人。
周傑瑞提醒姐姐:“你為什麽不跟姐夫商量商量,換腎雖然風險大,可是,如果成功跟正常人差不多啊。”
周琳琳又哭起來:“說過了。我婆婆說如果換腎,我們家裏三個大人都要配型,如果有合適的,就用自己家裏人的。”
周母頓時怒了:“琳琳,你不能配。”
周傑瑞製止住母親:“你們配過了?”
周琳琳哭著點頭:“隻有我的合適。”
周母重重拍了把女兒肩膀:“你是我生的。你身上所有器官都屬於我。我不允許你換腎給他。如果你不聽我的,以後永遠不要踩這個門。”
周琳琳再次大哭。
莫菲有點傻,她能理解周琳琳這種心情,可以一勞永逸。但是,她不能理解周琳琳的公婆,周琳琳與其丈夫並非血緣至親,即使用她的排斥概率也不低,讓醫院聯係腎源不是更好嗎?最起碼,夫妻倆有一個是正常人,可以外出工作維持正常家用。
周母又流起淚來:“手術成功,你得一輩子伺候他,即使你想離開他,也已經為他貢獻一個腎。如果不成功,你有一個腎還是兩個腎跟他們李家也沒什麽關係了。他們倆心毒啊。”
莫菲驚呆了,她意識到周母分析得很正確。
從周琳琳這件事上,莫菲意識到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曾經愛得轟轟烈烈,到了危難時刻,人都是為自己考慮的多。另外,公婆永遠都是丈夫的親生母親,作為兒媳,你即便也叫他們爸媽,但是,你永遠都不是他們心頭最掛念的那個兒女,關鍵時候,犧牲的仍是你。
於是,莫菲又消沉了。周琳琳謀求心理支持的時候,她沒有過多安慰,救治與不救治既然心中早已主意,又何必來問呢?
阮家莊跟五年前沒什麽兩樣。不算寬闊的黃土路還是原樣,路旁依舊牛羊成群,村落依舊低矮破落。唯一不同的是,阮母與大兒子同住的小院由幾間瓦房變成了二層小樓。
阮天浩借來的本田七座商務車在圍觀村民的驚羨聲中停下。
李曉曼賭氣坐在副駕駛位上不下來。
後麵弓著身正下車的李母趁人不備伸手賞她一記栗暴:“還不下車?!”
李曉曼忍著疼忍著怒,慢騰騰下了車。忍住快顛散架的屁股,默默跟在阮天浩身後往院子裏走。
“親家,趕快進去休息一會兒。”阮母熱情地招呼李父李母。回到這片土地上,在別人屋簷下生活的那份拘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腰杆挺拔說話當然也擲地有聲。
李母微笑著客套:“不累不累。累的是天浩。一個人開那麽長時間的車。”
阮母回頭看一眼兒子:“孩子年輕,累點也不打緊。”
沒完沒了的客套,令坐在阮天浩身邊的李曉曼昏昏欲睡。還好,到達阮家莊時已近傍晚,和阮家全體人員說一會兒話已到了晚飯時間。
阮天浩的三位嫂子齊上陣,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李曉曼早有準備,飯桌上隻喝幾小口麵湯。李父李母卻是第一次遭遇這陣勢,吃過飯被阮母請上樓休息時,兩人一個勁喝水。
膽囊不太好的李母說:“飯菜太鹹太油膩。”
李父仍在喝水:“太隆重了,我晚上吃不了這些葷菜。”
李母又說:“天浩生在這種家庭太可惜了。”
李父笑了:“如果天浩不生在這種家庭,他會看上你家丫頭?”
坐在**啃袋裝雞爪子的李曉曼不樂意了:“爸你怎麽說話的?你家丫頭就這麽差勁?!”
李父笑了:“我家丫頭不差勁,是人家的兒子太優秀了。”
李曉曼“切”一聲繼續吃。
李母十分讚同李父的觀點:“五年來,天浩沒做一件讓我挑得出毛病的事。這孩子,是優秀,咱丫頭眼光不錯。”
李曉曼又不樂意了:“別羨慕了。幹脆您再給我添個弟弟好了。記得,照著阮天浩的標準培養。”李母眼睛一瞪。李曉曼跳下床往樓下走去,邊走邊嘟囔:“你親兒子在樓下,我下樓找親娘去。”
樓下轉一圈,沒見到阮天浩。正在上樓,卻隱約聽見前麵院子聲音比較熟悉。李曉曼循聲摸黑走過去,一個陌生的男聲傳過來:“天浩,聽小潔說你媳婦總給娘撂臉子?”
李曉曼心裏“咯噔”一下,這應該是小潔的父親,阮天浩的大哥。不由自主,她停下了步子,她希望聽到阮天浩的回答。
“孩子的話哪能信?曼曼雖然小孩子心性,但脾氣還是不錯的。”
“她是不是當著娘的麵說你家裏隻能有一個女……”
阮家大哥沒有說全,小潔口齒伶俐作補充:“爸,是女主人。”
阮家大哥又繼續了:“咱娘在家裏,哪能讓她當家?”
阮天浩繼續維護妻子:“大哥,這些都是孩子嘴裏學的。你應該問娘,在我家有沒有受委屈?”
房間一陣沉默。
李曉曼躡手躡腳走到窗下,往裏麵探頭看去。
阮家的一大家子除了她之外都在,阮母更是居中而坐。這會兒,眾人眼光一致集中到她身上。
阮母居然不吭聲,顯然是用沉默來承認她確實受了委屈。
阮家大哥繼續質問阮天浩:“娘的腳到底為什麽會崴了?”
其實,這也是李曉曼一直想知道的原因。
阮天浩很平靜地看著阮母:“還是讓娘說吧。”
這話顯然激怒了阮家大哥:“天浩,你是本事了出息了,家裏得了你的力也蓋了房子,可是你還是娘的兒子。你咋這麽擠兌娘?讓娘說,娘會說嗎?”
李曉曼清楚地聽到了阮天浩的輕歎。
“曼曼同學回國,約曼曼出去小聚。娘不同意擋在門口。曼曼跟娘商量了很長時間,時間有些晚,曼曼從娘身邊擠了過去。娘沒防備崴了腳。”
阮家大哥看向阮母:“媽,你為啥不同意弟媳婦出去?”
阮母哼一聲:“上身穿個吊帶小背心,下身裙子短得剛蓋住屁股。大晚上,天浩不跟,著誰敢讓她出門。”
這顯然嚇著了屋子裏的阮家人,他們帶著同情的目光看向阮天浩。
此時的李曉曼內心別提多窩火了。這些眼光仿佛她是多麽不正經的女人一樣。懶得再聽下去。於是,躡手躡腳回到二層小樓的院子裏,然後掏出手機撥給阮天浩:“老公,我肚子痛,你在哪?”
阮天浩聲音壓得低:“怎麽了?”
“不知道。你回來給我揉揉。”
“等會就過去。”
李曉曼耐心等了五分鍾,看阮天浩沒出來,她又撥過去:“痛得受不了了。”
“我馬上回來。”
一分鍾不到,李曉曼就看到阮天浩急匆匆走過來:“吃壞肚子了?”
李曉曼摟住他的胳膊:“我怕,睡不著。你陪我一起睡。”
阮天浩鬆口氣:“不是肚子痛就好。走,上樓。”
莫菲領完鑰匙,交了一季度物業費及有線電視費後終於站在了自己名下的那套房子裏。臥室朝陽客廳在北,南北通透。開放式廚房,衛生間布局合理。莫菲很滿意。不過,她很驚奇的是,這房子居然不是毛坯房,而是裝修過的。
出去看看樓上樓下,隻有她這一套特別。
擔心拿錯鑰匙,莫菲下樓問銷售小姐:“請問,B座13層A戶為什麽是裝修過的?”
售樓小姐笑容甜美:“呃。那套是樣板房。當然裝修過了。”
三千五百元一平方米的樣板房,莫菲驚得眼珠子就要掉了。這阮天浩也太本事了,成本價居然還是樣板房。連裝修費都省了。
大恩是絕對要言謝的。莫菲撥李曉曼電話,“曼曼,你家那位極品太有本事了。中午能出來嗎?我要再請你大餐一頓。”
李曉曼情緒不高:“估計你請不著。我在安徽呢。”
“回你老公老家了?!”
“是啊。巴巴地趕回來挨訓來了。”
“什麽意思?”
“別提了。回去再說。我家天浩又怎麽了?”
“曼曼,你老公幫忙的那套房子居然是樣板房。裝修很合我的品位啊。”
“菲菲,以後我算是找著長期飯票了。”
莫菲仍興奮著:“小菜一碟。你隨時召喚我隨時奉陪。隻要不是天天金錢豹就行啊。”
“菲菲,告訴所有的身邊人千萬不要找農村的婆婆啊。”
“你以為城市的婆婆就好了。事事斤斤計較,喜歡在兒子麵前挑撥離間,運氣不好的再遇上個小市民習性十足的,才讓人受不了呢。而農村的婆婆除了衛生意識不強,做飯不可口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缺點。”
“事實證明,哪裏的婆婆都一樣會挑撥離間。”
莫菲還要繼續,卻清楚地聽到電話裏居然有人說普通話,她很驚奇,“現在安徽普及普通話了?!”
李曉曼哈哈大笑:“那是我媽。”
莫菲又一驚:“你家裏人全去了?”
李曉曼很無奈地發牢騷:“阮天浩是我爸媽的親兒子。”
這次是莫菲哈哈大笑:“都是極品惹的禍。”
這話惹得李曉曼不痛快:“你和他也成一國的了。算了,不給你說了,我得下樓去聽聽,省得她們又編排我壞話。”
掛斷電話後,心情極度愉悅的莫菲又仔仔細細看了遍房子。看著看著心裏又起了疑,樣板房應該有床和電器的。可是,空下來的那些位置不像放過東西的樣子。懷疑了會兒,她又在心裏安慰自己,反正這房子已經簽過合同,難不成開發商還能再給她換一套。退一步講,如果真換成毛坯,三千五這種價格不仍是超低的嘛。
心裏大致有了譜。莫菲離開藍堡灣後去了商場家電區。趁著假期看看家電有沒有優惠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