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拙劣廚藝
啞伯搖了搖頭:“隻有高級品酒師才有可能聞出酒的種類,但不見得知道是什麽牌子的酒!”
這裏沒有品酒師,就兩個男人,能喝酒的男人。
“還有一種可能,對酒非常了解卻不喝酒的人,比如……比如這位姑娘!”沈青楊話到嘴邊不得不說,但不知道眼前這個美女是姑娘還是他人婦,斟酌了幾秒鍾還是稱呼“姑娘”比較合適!
“嘿嘿!”啞伯讚許地點了點頭:“小兄弟說的在理!馨兒姑娘不喝酒,卻最了解酒!”
“啞伯,酒氣的味道很熟悉,是爹最喜歡的伏特加!”馨兒滿臉通紅,不自然地瞄了一眼懶散靠在椅子上的沈青楊,忽地發現這個有點胖的年輕人不同於以往見過的中國人,有氣質,雖然長相一般!
“伏特加!”啞伯騰地站起身老臉嚴肅了許多:“你說你爹是被一個瘸子請走的?什麽樣的人?”
“是個乞丐一樣的華人,走路瘸得很厲害,天黑看不清麵貌,說話有點含混不清,爹他……似乎很懼怕!”馨兒心有餘悸地看著啞伯,秀帕纏繞在手間,不停地翻動著。
“瘸子說是天澤園老板請春哥?”
“沒……沒有,是爹交代的!”
啞伯在並不寬敞的屋中踱了幾步,老臉變得凝重了很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說這幾日總有吃霸王餐的?是些什麽人?”
“不……不知道啊!”馨兒麵色慘白,不知所措地看著啞伯。
這女人太柔弱!沈青楊斜著眼睛掃了一下美女,心中**漾了一下,吃霸王餐的無非有幾類人:一是沒錢的混混,二是惡意敲詐的流氓,三就是圖謀不軌的競爭對手。
“易水齋”隻是一家普通的中餐館,規模不大,位置偏僻,小本經營,討生活還說得過去,憑這個發財萬萬做不到!否則幾個吃霸王餐的絕無可能把酒店弄砸了。
不過沈青楊隻對那個瘸子感興趣,想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判斷便百無聊賴的靠在椅子上,嘴裏叼著一支煙,並不點燃,看著啞伯。看來老家夥和易水齋頗有些淵源,除了為小飯館拉客外,應該有某種聯係,比如老鄉之類的。
“丫頭,你別太急了,春哥的人緣極好,咱們的飯館也沒有威脅到天澤園的生意,況且天澤園的老板不會對春哥有什麽惡意,或許他真的需要春哥也說不定……”
“噗——”一陣冷笑夾雜著咳嗽忽然打斷啞伯的話,沈青楊捂著嘴斜著眼睛戲謔地正看著啞伯。
“怎麽地,我說的不對?!”啞伯漲紅了臉質問道。
豈止是不對,簡直是滿嘴跑火車!沈青楊收斂住笑容放下手中的茶水:“您認為讓一個要飯的瘸子請易水齋的老板給天澤園幫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知道個屁!”啞伯沉著老臉罵道,還沒有人當麵掘他的麵子,雖然他的生活在城市的邊緣,混跡在魚龍混雜的汙濁之地,但憑借他在草市和黑石的人脈也沒有人敢如此無禮!
所謂的“人脈”,不過是混在低層社會依靠時間積累起來的威信,這種威信隻有圈內人才能理解,彼此心照不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掮客也是一樣,但從啞伯的言談舉止來看,他不過是一個有良心的老人,罷了。
“我一句話能叫來一百個瘸子,你丫的信不信?”
“信!”沈青楊就等著他這句話,把三個土鱉地方的瘸子都找來才好!
“啞伯!”馨兒忽然嗔怪地看了一眼啞伯,臉上浮起一絲不快來:“啞伯,這幾日我感到很不安,近日暫停營業還不止有人吃霸王餐,爹已經一天不見蹤影了,我怕……”
“怕球?!難道天澤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綁架春哥?”
馨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您說的並非沒有可能!”
啞伯忽然像似泄了氣的皮球,右手抓了一把蓬亂花白的頭發:“要是再年輕時候我早就打上天澤園了——嗨!”
一切盡在不言中!沈青楊早已看出啞伯的身份——混跡在社會低層的老混混——是那種混了一輩子也沒混明白那種!
“馨兒姑娘,現在是法製社會,中海市的治安還是不錯的……所以你爹不會有什麽意外!”沈青楊嘴裏安慰著美女,心裏卻苦澀起來,這裏排華已經根深蒂固,那些華人之所以一忍再忍,完全是融入了這樣的環境,畢竟是幾輩人都生活在這裏。
“法製社會?嘿嘿,你丫的懂個屁!”啞伯懊惱地抓著頭發:“你知道那些個瘸腿的為什麽都是華人嗎?”
“嗬嗬!啞伯,不是所有的瘸子都是華人吧?”沈青楊冷笑著吐出一口煙氣來,這個話題太鬱悶了!
“丫頭,小兄弟的話也沒有錯,這樣,過了二十四小時春哥再不回來,咱們就報案,我一會通知強子他們,今天我非要動動天澤園!”
“啞伯!”馨兒顯然第一次看到啞伯發這麽大的脾氣,臉上掛著難言與不忍。
一種別樣的心酸忽然敲打在沈青楊的心頭,這種感覺並非是第一次。在“勇士隊”的時候便有過這種感覺,刻骨銘心。
啞伯畢竟是混跡在中海二十多年,雖然身處社會低層,卻也還冷靜些。他的話不過是敷衍馨兒,這裏的人口族群眾多,幫派林立,各種勢力交織,社會關係極為複雜混亂,春哥此番被天澤園“請”走必然有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
與其焦灼等待,莫不如展開些行動!
沈青楊的腸胃忽然“咕咕”滾動了幾聲,三天沒有吃飯了,饑餓感湧上來,擋也擋不住。
“怎麽?你餓了?”啞伯平靜的褶子臉上湧起一絲嘲諷的意味。
“是!”沈青楊冷笑一下“要不咱們去對麵的天澤園?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兌現!”
啞伯緩緩坐在椅子上,渾濁的眼珠子嘰裏咕嚕地轉動,思考了片刻:“你再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講更多的信息,成交不?”
沈青楊微眯著眼睛,老家夥這是得寸進尺!從早上到現在他基本什麽也沒說,那些烏七八糟的勢力關係跟自己沒一毛錢關係!
“我隻想找那個瘸子!”
“這個好辦!答應我另外一個條件,給你意想不到的信息!”
“好!”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兩件事情必須處理,一是填飽肚子,二是找到瘸子。時間不能總耽誤在這些腦殘的事情上!
沈青楊點點頭瞄了一眼站在旁邊不斷纏繞著秀帕的馨兒,堅挺的胸部似乎有些顫抖,往臉上一看才發現早已梨花帶雨,傷心欲絕的樣子。
“馨兒姑娘,今天的飯就在這裏用了,有勞您了!”沈青楊不在乎花多少錢,把馨兒支走,他看不得女人哭,就跟見不得兄弟流血一樣。
“嗯!是這個理兒!還是小兄弟想的周到,今天就在易水齋喝酒了,順便等春哥回來!”
“啞伯,我……我做不好老四樣啊!”馨兒擦幹淨淚痕焦急地說道。
這樣漂亮的姑娘,估計做菜什麽的沒有學過!從這點看,“易水齋”的老板是極為疼愛她的。沈青楊能理解這個,原因是自己在家的時候,父母也從不讓自己做飯或是幹家務。
天下父母心,可憐見兒!
“沒關係的,馨兒做的飯菜老頭子我喜歡!”啞伯衝馨兒使了個眼色,不管如何今天騙來一個傻B,不宰他宰誰?
馨兒心領神會,臉上飛起紅霞,不自然地點點頭:“我做的川菜不夠地道,隻能充饑果腹!”
“小朱不是會點兒嗎?叫他掌勺!”啞伯靠在椅子上。易水齋雇傭了兩個幫廚,一個切墩,一個學徒,小朱是個學徒工。
“他們……昨天就不幹了……所以才暫停營業的!”
“為什麽不幹了?難道去了天澤園?”
“那裏的薪水高!”馨兒麵色
啞伯的臉色有點難看,“易水齋”的事情看來有些複雜!啞伯揮了揮手“做些飯菜填飽肚子就成!”
馨兒嫋娜著身子轉向廚房,片刻後便傳來叮當山響的炒菜雜音。
“春哥的川菜是中海市最地道的!”啞伯撫摸著油漬麻花的老臉笑道。
“什麽時候給我找那個瘸子?”沈青楊對川菜的味道沒興趣,他要盡快了結此間的爛事,然後去辦正經事。
啞伯拿了一根牙簽若有其事地剔牙,渾濁的眼睛卻盯著沈青楊:“有個重要信息告訴你,不知道對你是否有用!”
“我隻想盡快找到那個瘸子!”沈青楊發現自己有毛病似的,重複著同樣的話,隻想著這一件事。這叫強迫症!
“這個信息比那個瘸子重要!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老家夥如此磨嘰讓沈青楊多有不爽。
“陪我喝酒,到午夜!”啞伯狡詐地看著沈青楊的臉,他發覺這個年輕人決非等閑之輩,不過還沒經過驗證。重要的是他找的那個瘸子在中海可是有響當當名號!
“小兄弟,那個瘸子並不好找,沒有我的指點,你找一年也找不到,你信不?”啞伯冷笑著看了看沈青楊,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本來沈青楊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知道昨夜偷自己東西的瘸子不一般,能從自己貼身地方偷走綠證的人不多。
“信!”沈青楊呼出一口濁氣,掏出一根煙點燃,吹著煙氣:“不管他是誰,我都要摳出來!”沈青楊臉上的肥肉忽然繃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脊背的刀傷似乎流出血來,頭上的汗沁出來一層。
背上的上是在班布森林裏跟叛軍格鬥留下的。陳晨受重傷,他們被包圍了,若不是有夜色掩護早就交代了,雖然驍勇能戰,還是被砍了一刀!
現在想起來有些蹊蹺:叛軍用刀?為什麽不用槍?難道他們也是強弩之末了?“勇士隊”堅持到了最後,全隊幾乎覆沒,如果自己再堅持是否能挽回他們的命呢?
答案是否定的!
“他叫鬼盜齊,而且不是瘸子!哈哈,所以你一輩子也找不到!”啞伯齷齪的笑聲打斷了沈青楊的思考。
“鬼盜齊?”好奇怪的名字!
馨兒從廚房出來,胸前係著白色圍裙,跟誰家的小媳婦似的,嬌羞的臉上掛著潮紅!
“啞伯,我炒的菜……您嚐一嚐!”
菜香飄進沈青楊的鼻子,看著桌子上擺著的菜,鼻子一動,各色香味便聞出個大概。
“夫妻肺片,有點鹹!”沈青楊沒有動筷子,也沒有嚐菜的味道,僅憑感覺而已。
馨兒潮紅的臉有些不自然:“這位小哥,這頓飯菜不收錢,我怕你餓著又吃不順口!”
沈青楊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腸胃早已習慣了忍饑挨餓,不在乎一頓飯菜。
啞伯笑了笑:“丫頭,上壺老酒啊!我開享受了!怎麽,小兄弟,你說這個菜鹹嗎?不可能,易水齋的川菜是最地道的……”
馨兒轉身去拿酒,留下一抹豐滿婀娜的背影。
“水煮肉片的火候過了,肉片不嫩,沒有口感的!”沈青楊掃了一眼泡在辣椒油裏麵的肉片說道。
“咳咳……丫頭……你要打死賣鹽的嗎……這麽鹹!”啞伯吃了一大口肺片忽然咳嗽道,老臉轉過來看沈青楊:“你沒吃怎麽會知道?”
這個是沈青楊的絕藝,廚子看一眼就知道菜做的怎麽樣,聞一聞就知道菜裏的調料合適不合適。雖然是個小愛好,但沈青楊卻很精通。四個菜,做得最地道的就是那盤“麻婆豆腐”,不論從顏色、香味還是口感上,應該不錯!
“你說那個偷天不是瘸子?”沈青楊漫不經心地拿起筷子夾起麻婆豆腐塞到嘴裏,一股辛辣直衝鼻子,腦瓜仁爆炸了一般!草,什麽調料?
“啞伯……酒來了!”馨兒端著兩壺酒走到桌前:“菜怎麽樣?”
沈青楊強行壓住芥末油的辣勁,生生咽到肚子裏,臉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水,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拙劣的廚藝!
《傭兵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