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北極熊的話,他們幾個都很高興,可我看著不遠處的那些菜鳥們的樣子,聽著那些傷員痛苦的哀號聲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還好敵人沒有什麽重火器,而且手榴彈也不多,否則受傷的人數會更多,可即使是這樣,還有兩個人被這個礦場以前的主人俄羅斯人留下的“科爾德”12.7MM重機槍子彈擊中了,一個擊中了胳膊,一個擊中了腿,當時高速旋轉著衝出槍膛的12.7MM機槍彈頭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胳膊和腿,鼻涕蟲已經為他們注射了嗎啡,斷口處的血也止住了,現在他們兩個已經睡著了,也可能是暈了過去。其他中槍的、被手榴彈彈片擊中的人躺在那裏呻吟著,有的還叫鼻涕蟲也給他們來一支嗎啡,可是鼻涕蟲帶的嗎啡本來就不多,給那兩個受重傷的人止痛就用得差不多了,他們隻好在那裏哀號、呻吟著。
在傷員邊上躺著一排屍體,是陣亡了的那幾個可憐的孩子。那些沒受傷的人離他們遠遠地坐著,他們邊上還有一攤攤的嘔吐物。他們看著昔日同一個馬勺盛飯的戰友們的屍體,表情不一。有的眼神空洞,有的蜷在那裏暗暗抽泣,還有幾個眼珠通紅的盯著四周敵人橫七豎八的屍體,剛才還有一個家夥拿起槍對敵人的屍體一陣掃射,我們看到之後立即製伏了他,下了他的槍捆上丟在一旁。唉,也難為他們了!第一次經曆戰鬥,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看到戰友被殺,也難怪他們這樣,想當初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比他們也好不了多少,他們今天所經曆的是每一個合格的戰士都要經曆的,他們就在這血腥和殺戮中慢慢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一個能夠漠視生命的傭兵,當然,如果他們能夠活下來的話。
現在戰鬥已經結束,不管是戰友的還是敵人的屍體必須及時處理掉,否則在這非洲森林炎熱潮濕的環境下很快就會腐爛,北極熊讓我們帶著他們把戰場打掃一下,把屍體處理掉。我們先是找了點汽油把陣亡的自己人的屍體火化掉,用布包把骨灰包好準備帶回去,而敵人的三十來具屍體也都抬了過來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一樣,就像是在冷兵器時代中戰勝者用敵人的屍體堆起來所築的景觀一樣,而在這過程中,不少新兵又吐了,有的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景觀築好之後,殺人狂澆上汽油,點火燒了起來。人體的脂肪在火焰中滋滋作響,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燒肉的香味。我們忙了一晚上,現在也餓了,於是就拿出野戰口糧吃了起來,而那些新兵沒有一個能吃得下去的,我們也不管他們,隻顧吃自己的
等我們吃完了早飯又過了一會兒,屍堆燒得差不多了,殺人狂想叫幾個新兵挖坑把燒過的灰燼埋掉,可他們沒有一個人肯幹,拿槍逼著他們幹的話那在這種情況下神經比較脆弱的人很可能會崩潰,無奈之下隻有我們動手挖了個大坑把灰燼埋了進去。
等這一切工作都處理完畢之後,黑鷹又來了,巨大的螺旋漿把剛才那些還沒有處理幹淨的灰燼吹得滿天都是。直升機降落了,麥克和湯姆從上麵走了下來,後麵還跟著幾個礦場的技術人員。
湯姆一下飛機,臉色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而麥克這家夥卻不清楚怎麽回事,他走下飛機之後嗅了嗅鼻子,好奇地問:“這裏在烤肉嗎?好香啊,給我留了嗎?”
迎接他的北極熊聽了這話,神情古怪,抬頭向剛才火化屍體的地方望去,麥克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看到剛才景觀的位置還有些殘肢一下子明白過來,他的臉立即就變了顏色,接著就彎下腰奮力地把食物從胃中倒了出來,他旁邊的湯姆見
此情景再也忍不住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跟著他也吐了起來,跟在他們後麵的兩個人聽了這話就像是有人給他們下了口令,也彎下腰嘔吐著,而他們幾個在邊上看著,眼睛裏都透出一股幸災樂禍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麥克他們才止住了嘔吐,從隨身的包裏拿出幾份文件要我們簽字,我們一看,原來是這個礦開采權的合同,看來政府當局的效率還滿高的嘛。
他們興高采烈地在合同上簽了字,而我也在上麵簽上了我的大名。
我要回家
合同也簽了,這個礦現在屬於我們的了,接下來,我們一起回到了來時的那個礦場。
到了晚上,從麥克那裏搞來了一箱威士忌,說是要好好慶祝一下,再說也很長時間沒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北極熊看到有酒也很高興,於是他們便一人拿了一瓶喝了起來。我們當中唯一沒有喝酒的就是蠍子,他還喝不慣這些,而我對洋酒不怎麽感興趣,不過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也開了一瓶,拿杯子坐在一邊自斟自飲看著他們狂歡,並不時地跟湊過來的人幹上一杯。喝著喝著,感覺有點暈乎乎的,酒液入口也沒了什麽感覺,而那群酒鬼們也喝得差不多了,和猴子都開始打醉拳了,北極熊和謝遼沙在看熱鬧,而殺人狂趴在桌子上可能又想起了傷心事在那裏幹嚎著。過了一會兒,可能是殺人狂的嚎聲勾起了大家的傷心事,十來個大男人的眼睛都有點發紅,當然也包括我,接下來,一群大男人就在那裏又叫又跑,醜態百出。唉,生活在這種環境裏,如果不想辦法發泄一下人會瘋了的
接下來的日子輕鬆了很多,我們已經不用親自帶隊出去巡邏了,原來的那些菜鳥見了血之後雖然算不上是老鳥可也算是成年了,不過公司好像不想讓我們過得舒服點似的,一紙調令把那些在戰鬥中表現得比較好的三十多人都抽走了,又送了幾批新兵過來,加強剛得到的那個礦場的戒備,而我們這個小隊也被賦予了新的任務——訓練新兵。於是,我們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不過大家都沒有抱怨,畢竟不用上戰場,不會有危險,雖然錢少了點,可是大家剛賺了一筆,也不在乎這一點。
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個月,在這兩個月裏,我往家裏打了兩個電話,又從網上匯了筆錢給父母和戰友。
唉,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麵對我的父母啊,我現在的真實情況是打死也不能跟他們說的,隻能繼續跟他們撒謊。記得小的時候,我有一次不小心打壞了家裏的花瓶,因為害怕被父親罵,說是鄰居家的貓躥進來打碎的,當時就被父親看穿了,他問我鄰居家的貓是怎麽躥進來的,又怎麽把花瓶打碎的,我支支吾
吾地答不上來,後來父親歎了一口氣告訴我說:一句謊言需要十句謊言來圓,等你沒法圓的時候就會被人發現真相,還是做個誠實的人比較好。從那天起,這句話就一直記在我的心裏,可是現在……
這次為了圓謊,我特地向麥克借來了他的一套阿曼尼的西服,穿上站在礦井前拍了張照片給家裏寄了過去。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一天傍晚,那些受訓者已經去休息了,拉著自動機、猴子、弗拉基米爾、嬉皮士在屋裏玩梭哈賭錢,而我是從來不賭錢的,在他們邊上看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無聊,就出門爬上屋頂坐在那裏發呆,腦子裏想著家裏。現在已經是四月底了,家裏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爺爺家院子裏的櫻桃樹上的櫻桃應該成熟了吧,不知道他老人家身體怎麽樣了,老媽今年應該內退了,爸爸的煙癮還是那麽大嗎?老媽為這個沒少說過他,可爸爸十六歲就開始抽煙,想戒是很難的啊,不過還是少抽點好啊。任劍銘這家夥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現在再見麵就應該叫任總了吧,不知道他看上的那個姑娘現在追到手沒有,唉,好久沒聯係了!
想到這裏,我拿出衛星電話準備給那小子打個電話,可我剛掏出電話就聽到後麵有動靜,一回頭,是謝遼沙。
“尤,你坐在這裏幹什麽?”他問。
“沒怎麽,無聊,上來坐坐。”我答道。
謝遼沙來到我的身邊坐下,掏出一盒萬寶路,遞了一支給我,然後拿出打火機點上,猛吸了一口,對我說:“想家了?”
“是啊,是有點想家了。你怎麽沒跟他們玩啊?”我對他道,“唉,我也想家了。”說著,他拿出一張照片,我探頭看了過去,是他的女兒,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這張照片我早就看過了,還是以前我們一起參加國際特種兵比武時他拿給我看的。
“我已經有三年沒有回過家了,不知道莎麗亞還能不能認出我來。”他有些傷感地說。
“不會不認識你的,畢竟她是你的女兒嘛。對了,你的妻子呢?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的妻子啊。”我的話一說出口,謝遼沙的眼神更黯淡了。
“我們離婚了,她又嫁給了一個聖彼得堡的醫生,女兒也不要了,那時候我正在阿富汗,沒時間回去,而我的女兒現在由我的父母照顧著。唉,我退役離家的時候她才三歲,現在我出來有三年了,不知道她現在還認不認識我。”說完,謝遼沙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謝遼沙,那你怎麽不回家看看呢?”我問。
他又歎了一口氣:“我回去過,不過我沒跟莎麗亞見麵,隻是遠遠地看著她,我不敢讓別人知道她是我的女兒,在這個世界上我有不少仇家,如果被他們知道了,那我的小天使就不那麽安全了。”
他說得很無奈,而我聽了卻是一驚,我現在幹的這個不會對我父母的安全造成影響吧。我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手指上夾的煙都掉到了地上。我一把抓住謝
遼沙的手,問道:“謝遼沙,那我呢?我父母不會有什麽事吧?我能回去看他們嗎?”
謝遼沙看到我這麽著急,輕笑了兩聲:“沒事的,你們國內的安全環境比俄羅斯要好很多,恐怖活動主要是在西北麵,對你的家裏引響不大,而且你加入公司的時間不長,還沒有那麽多的仇家。”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還是有點放不下,我要回家!
謝遼沙又點了一支煙,坐在那裏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女兒的照片,眼神裏透出一絲溫情,很少見。
“謝遼沙,我要回家一趟!”我說。
“哦,休個假也好。”謝遼沙道,“你加入公司到現在也快一年了,是應該休個假了,去跟北極熊說一下,向公司提出申請,批準了就行了。”
“嗯!”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房簷處,直接跳了下去,跑進屋裏去找北極熊。
我把我的要求跟北極熊一說,他笑著同意了:“哈哈,好,好,休個假回家看看也好。沒事的,明天我就幫你向公司申請!”
跟北極熊說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準備休息,可我總也睡不著,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害怕因為自己的原因使父母受到傷害,就這樣在**翻來覆去,過了好久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