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來臨的前一天,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宣布退位,將普京推上國家的最高領導層。
普京是個雄才大略的人,否則,軍工集團也不會推他出來重整俄羅斯。他幹淨利落地解決掉車臣叛軍的表現,也說明了這一點。
拜整個20世紀90年代的折騰所賜,俄羅斯工業徹底垮台,過去規模宏大的工業體係已經崩潰,隻剩下了軍事工業和資源產業還在支撐著整個國家的經濟命脈。換言之,俄羅斯的經濟就靠著賣武器和賣石油天然氣之類的能源產品維持了,這對於俄羅斯來說,真是一個巨大的悲劇。
然而,自助者天助,一點兒也不錯。普京總統的命不是一般的好,他剛剛上台後不久,國際油價竟然一路走出了連續十幾年的低穀,再後來便翻著跟頭往上躥,到了2008年,油價竟然漲到了100美元/桶以上,在這一年年中甚至達到了147美元的曆史最高價。這讓他有了本錢,可以實施自己的政治理想。
自然,這種喜劇場麵的出現,並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因為昔日打壓油價的力量現在需要油價上漲。
很快,俄羅斯就還清了欠了十幾年的債,不僅如此,他們手頭上甚至有了巨量外匯儲備,達到了數千億美元之巨——2008年8月8日(北京奧運會開幕的喜慶日子,每個中國人都記得),俄羅斯外匯儲備達到了5981億美元的峰值,居世界第三位。這意味著,若是有人妄想在俄羅斯重演20世紀90年代的故伎,以金融風暴的手段來洗劫俄羅斯,那絕對是癡心妄想。
然而,普京總統的憂慮並未減輕,他心裏很清楚,這些錢都是靠賣資源(主要是石油、天然氣)得來的。而俄羅斯之所以能夠短期內拿到這麽多的錢,是因為能源價格,尤其是石油價格高漲。
一旦油價回落,俄羅斯就會再次陷入困境。為了俄羅斯長期戰略目標的實現,普京總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證自己現金流的長期穩定。
普京的戰略選擇已經確定,分為短期戰略和長期戰略兩部分:
一、短期之內,必須讓美國人陷在伊拉克戰場,能拖多久拖多久。
這樣的好處,在於逼迫美國人繼續將印鈔票濫發流動性的遊戲玩下去。這意味著國際油價將長期維持在高位,於是,俄羅斯的財政問題便不再是一個問題。
有了錢,普京總統就可以從容布局,趁著美國人陷在伊拉克無法騰出手來的機會,慢慢收回舊日的利益,繼而,在此基礎上,反守為攻。
二、長期的目標,則是將能源定價權,尤其是石油價格定價權奪過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石油定價權在誰手裏?在美國人手裏。所以,普京總統的長期目標很明確,即掀翻美國人,奪回能源定價權。
普京總統雄心勃勃,他喊出了響亮的口號:“給我二十年,還你一個嶄新的俄羅斯。”他要用二十年時間,重建俄羅斯的強國地位。
這二十年時間,早就已經計劃好了:總統任期八年(兩屆)+總理任期四年(一屆)+總統任期八年(兩屆)=二十年。唯一需要用心“安排”的就是,在普京四年總理任期上的那個總統人選,須得按照事先的約定,按時自動把位子還給普京。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俄羅斯憲法規定,總統隻能連任兩屆。而軍工集團想出這個辦法,使得普京閣下既能有足夠的時間推行其國家戰略,又能避免違憲,實在是兩全其美。
如此安排,未來二十年,俄羅斯就會在一個既定的軌道上,按照既定的戰略發展下去。在這個既定的“國家戰略”中,核心的問題就是重建俄羅斯的強國地位。而若想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就是重建俄羅斯的工業體係。而要重建俄羅斯的工業體係,需要資金、市場、技術。雙頭鷹冷冷看了下他家石油天然氣大買主,也就是他的東方鄰居中國,搖了搖頭。
他把眼光轉向了西方的鄰居,眼光變得熱切而熱烈。如同熱戀中的少年,普京敲開了歐元區雙核的大門,直接給出了自己的要價和籌碼。
普京總統的要價,可以簡單概括為“上遊換下遊”:俄羅斯允許歐洲人參與俄羅斯境內的石油天然氣企業(上遊)的經營,同時作為對價,歐洲人也應該允許俄羅斯參與歐洲的石油天然氣下遊企業的經營。
歐洲人抽了一口冷氣,呆住了。
見到歐洲人這麽膽小,俄國人笑了,示意歐洲人看看東方。
原來,這“上遊換下遊”的協議,已經可以在東方看到範本了。
2006年3月21日,普京總統訪華,確認了一項協議,即中石油集團和俄羅斯石油公司宣布在年底前分別在兩國組建兩個合資公司,分別經營上遊和下遊業務。
協議確定,雙方在俄羅斯共同組建一家公司,稱為“東方能源公司”,俄方持股51%,中方持股49%,主要業務是在俄羅斯進行地質勘探及能源項目融資。作為聯動措施,2006年7月19日,中石油在倫敦證券交易所斥資5億美元,以每股7.55美元的價格收購了俄羅斯石油公司6622.52萬股,成為俄石油的戰略投資者,其認購條件是進入上遊領域,聯合開發俄羅斯萬科爾油田。
作為條件,中國開放能源下遊市場,在中國建立中俄合資的煉油廠項目。具體做法是,雙方出資在中國成立一家公司,名字叫作“中俄東方石化(天津)有限公司”,中方占股51%,俄方則占股49%。該煉油廠設計年產能為1000~1500萬噸成品油,總投資金額約為40億美元。此外,作為附帶的內容,合同還包括數百家合資加油站。
這是個典型的雙贏項目。
一旦協議實施,則中方得到了穩定的石油供應,中國經濟發展的瓶頸問題得到了很大緩解;而俄方也參與到了具體的工業領域(煉油工業以及下遊加油站項目),並且圈定了相當規模的中國市場份額。
更重要的是俄羅斯借由“石油武器”換取重振俄羅斯工業的第一步。雖然這第一步看起來比較小,但是若能一直走下去,前景一定是光輝無比的——普京總統的“二十年規劃”中光明未來的實現,就在向俄國人招手。
俄國人掉過頭來,滿懷期待地看著歐洲人,等待歐洲人的回答。
多麽大的餡餅啊!
歐洲人隻要一點頭,就可以獲得穩定的能源供應,而這一點,則是歐洲人最大的軟肋之一。誰都知道,歐洲人拚死也想拿下中東控製權,就是因為其主要能源供應來源地——中東握在美國人手裏,這就等於歐洲人的脖子掐在美國人手裏。所以,什麽“石油歐元”計劃、“地中海聯盟”遠期規劃,無一不是衝著這一點去的。
現在,世界第一大產油國、世界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國(據BP《世界能源統計回顧2011》報告統計,俄羅斯2010年天然氣生產量5889億立方米,占世界總量的18.4%,僅次於美國,居世界第二位。)、不受美國人左右的俄國人找上門來,要保證歐洲人此後的石油供應,難道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嗎?
有了這個“保證”,歐洲人在麵對美國人打壓時,就少了很多忌憚,而那個“美元已死,歐元當立”的戰略目標,也就近了很多。
然而,歐洲人卻不敢輕易去接這個餡餅,他們心有餘悸。
實際上,俄羅斯雖然算是個地地道道的歐洲國家(我們每個學過初中地理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在其他歐洲人看來,它根本就是個“異類”,所以從來不把它算在歐洲之內:
一、俄羅斯信仰的不是西羅馬帝國一係的天主教,也非基督教新教,而是源自東羅馬帝國的東正教。
二、俄羅斯自建國以來,就致力於爭奪歐洲霸權,五百年來無數次與歐洲各國兵戎相見,陰謀陽謀的較量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而其進擊和力圖控製西歐的勢頭,五百年來一以貫之,從未改變。
三、最令人恐懼的,則是前不久才消失的紅色帝國的強大軍事壓力。那滾滾的紅色鐵流碾過歐洲、踏平一切的威脅,幾十年來一直懸在西歐各國頭頂,讓它們睡覺也得睜著一隻眼睛。
歐洲人好不容易盼到蘇聯倒下了,更令人放心的是,它的骨架——工業被徹底拆毀了。現在如果有消息說,它要請你幫忙重建工業,恢複它的骨架,你敢嗎?
歐洲人的猶豫不決是在普京總統預料之內的,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普京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攤出,請歐洲人拿主意。
這底牌中,最重要的有三個:
一、在軍事層麵上,建立“歐洲安全框架”(或者叫作“俄歐安全框架”)。
通過這個框架具體而精細的安排,一次性解決未來俄國和歐洲各國之間的安全問題,以此徹底解決歐洲人對於俄國的恐懼心理。
其時,中國人,尤其是美國人就會發現,他們無法再在俄國人和歐洲人之間打入楔子,也無法再利用俄國人對歐洲人的芥蒂而取利,更無法再利用歐洲人對俄國人的恐懼而從中獲益。
二、在政治層麵上,確立“歐洲對話機製”(或者叫作“俄歐對話機製”)。
通過這個架構,俄國人將和歐洲人就一切區內和國際上的事務達成妥協,然後再作為一個整體統一對外。
其時,中國人和美國人就會發現,歐洲人和俄國人在國際上將發出一個聲音,他們說話的分量從此大增。
三、在經濟層麵上,確立“俄歐經濟合作框架”。
通過這個架構,歐洲人將得到俄羅斯優先而穩定的能源供應,而俄羅斯將得到歐洲的資金、技術和人才。更加重要的是,俄國人盯上了歐洲人的那塊大蛋糕——占世界1/3的進出口貿易份額,隻要得到這些發展的資源和空間,俄羅斯工業體係的重建指日可待。
要知道,中國幾年來的飛速發展,其最大的支持和背景,不過就是在世界範圍內,得到了這些資源而已。
實際上,2010年,中歐貿易總額占中國對外貿易的16.1%,歐洲市場卻吃下了中國出口的20%。而能有這樣的成果,歐洲的大門隻不過對中國商品開了一條小小縫隙而已。
俄羅斯人口隻有中國的十分之一,歐洲人的市場若是無條件對俄羅斯開放,中國人能做得到的,俄國人會做得更好——普京總統對此深信不疑。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歐洲人看到這三張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表情一會兒狂喜,一會兒憂愁;一會兒咧開嘴巴大笑,一會兒又閉上嘴巴沉默不語。
是啊,巨大利益的背後一定是空前的大風險,而巨大風險的背後也一定是巨大的利益。決策時一步走錯,或者未來操作之時一步失誤,換來的可能就是整個歐洲的萬劫不複,麵對如此重大的抉擇,歐洲人怎麽會不慎之又慎?
然而,普京卻並不著急,因為他的職業素養告訴他,著急也沒用,歐洲人想通了,自然會來找他的。於是,他安排人專門負責與歐洲人商討這個問題——這是俄國人希望之所在,而他本人則將注意力轉向了美國人。
原因很簡單,美國人的情報機構不是吃素的,一旦看到歐洲人在利誘之下產生任何同俄國人妥協的苗頭,暴風驟雨般的打擊就會如期而至。
如同歐洲人看到“中美經濟小循環”一般,當美國人看到那個已經露出苗頭的“俄歐軸心”的時候,心中充滿了恐懼。
原來,美國人秉承英國人“光榮孤立”之精神,對於歐亞大陸這個“世界島”,執行的是分割包圍、各個擊破的戰略。其思路是分割歐亞大陸兩端的傳統大陸強國(大陸西端的法、德、俄和大陸東端的中國),絕對防止這些強國聯合。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用盡了一切陰謀陽謀,用盡了一切軍事政治經濟手段。而在這些手段中,最顯眼的無過於正在執行的“大中東計劃”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美國人執行“大中東計劃”的過程中,勝利並未迅速到來,自己反而陷入了伊拉克這個泥潭中。
美國人仔細審視才發現,幫助他們成功陷入這個進退不得局麵的,就是“大中東計劃”所要算計的傳統大陸強國——這是符合遊戲規則的,誰規定了隻許你動手,不許別人還手的?
為了將已經咬在嘴裏的肥肉吞下去,為了“大中東計劃”的繼續進行,美國人需要更多的資源支持。
為了弄到這些資源,就必須印錢,向國外換。
所以,美聯儲的印鈔機日夜不停,越來越忙,同時,與之配合的美聯儲基準利率也持續維持在低位。
然而,這些隻是配套措施,真正的關鍵在於美國國內的抵押貸款業務做得越來越大。
尤其是抵押貸款中最顯眼但是絕非唯一的一環——次級貸款業務也越放越大,終於膨脹到了萬億美元的規模。相應地,建立在次級貸款上,按照“杠杆化”原理操作的垃圾債券之類的金融衍生品也隨之膨脹到了十倍百倍的規模——數百萬億美元的虛擬金融衍生品像一把利劍一般懸在美國人頭頂,隨時可能落下。唯一可以解決問題的,便是美國人自己說的,至少每日從伊拉克地下抽出400萬桶石油,才能補上這個窟窿。
若是我們回想起美國GDP也不過15萬億美元左右的話,這個膨脹的勢頭,會讓我們立刻想起了“癌細胞”三個字。
之所以如此操作,是因為抵押貸款業務的背上承載著美國老百姓的購買力。然而,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美國普通民眾的收入已經連續三十年以上沒有增長過了,甚至一直處於下降之中。
為了解決這個尷尬的局麵,就需要提高美國民眾的購買力,這隻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請美國國內的資本家、企業主們大幅度提高勞動者薪酬。這個法子很和諧,卻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因為這違反“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指導精神——其精髓,用兩個詞即可概括,即是在全球範圍內,實現“最低成本、最高利潤”。
這個非常好理解:“最高利潤”是“最低成本”的結果,而“最低成本”必然導致“最高利潤”,兩者實際上是個“一而二,二而一”的關係。這是符合資本“Low Risk,High Return”的本性的,或者我們換種說法,“最低成本、最高利潤”是資本之本性在當代全球化和WTO框架下的具體體現。
要實現“最低成本”,其中之一的要求就是在可能允許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降低勞動者的薪酬。在全球化和WTO框架下,一切經濟體都要向這個鐵律低頭。這個鐵律,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換言之,同等條件下,隻有將勞動者報酬降到全球最低的經濟體才可能獲得資本的青睞。而任何違反了這個天條的經濟體,都將淪為全球化時代的失敗者,將會永遠陷入蕭條和絕望中去,永世不得翻身。
回過頭來看美國,我們就會發現,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美國就是“新自由主義”橫掃全球的策源地。因此,若是有人相信,那個用盡了陰謀陽謀,流盡了美國炮灰和他國人民的鮮血,僅僅為了強行在全球推行“新自由主義”的美國人轉了性,可以在自己家裏搞違反“新自由主義”的政策,難道不是失心瘋了嗎?
此路不通。
第二,請美國的普通民眾借貸消費。具體方法,就是抵押貸款業務。實際上,自從二戰以後,原本量入為出的美國老百姓就被引上這條“寅吃卯糧”的不歸路。現在嘛,隻是要引導美國普通百姓在這條不歸路上狂奔而已。
這條路“很通”。
美國(實際上是美國民眾)扮演了“全球經濟大循環”的骨幹“中美經濟小循環”中“消費者”的角色,與扮演“生產者”角色的中國(實際上是以農民工為主體的勞動者)配在一起,恰好是完美的一對。
正是靠了這完美的組合,“中美經濟小循環”的運行機製才得以完美實現:
一、“生產者”製造出來的巨量商品,送到“消費者”家裏,由後者消化掉;
二、後者將印鈔機上流淌出來的美元送到前者手裏,於是“生產者”得到巨額的美元收入;
三、“生產者”將得到的美元的2/3投入返還“消費者”,以購買國債及其他美元債券的形式支持美元信用;
四、“消費者”借此放心大膽地繼續印刷更多美元,送到前者手裏,繼續支持“生產者”用於組織生產;
五、“生產者”獲得更多美元,用於擴大再生產,於是工業規模擴大了一圈;當然,“消費者”的債務又大了一圈。
於是,一個循環接著一個循環,如此川流不息,“中美經濟小循環”日夜不停地運轉下去——現在我們明白了,這個機製的推動力量便是以債務為支持的美元擴張。換言之,美國人借債打仗,然後這些債券以美元的形式流入中國人的腰包,然後換成工業品回流美國。
然而,每一輪循環結束,中國都獲得了更多美元用於擴大生產,並且在擴大生產中,推進本國工業化和現代化。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它給了中國產業升級的最好時機,也給了中國在WTO框架中跨越“次低級”,擠進“次高級”,乃至將“最高級”上的美國人拉下馬的機會。
美國人不會對此感到高興,但是美國人更在意自己所獲得的好處。
每一輪循環結束,美國人都獲得了巨量廉價、高質量的工業製成品。這滾滾財富湧入美國,將會直接支持美國“大中東計劃”的運行,而未來即將建成的“新羅馬帝國”也將建立在中國勞動者的血汗和脊梁上。
一旦完成“大中東計劃”,那麽中國將永遠不可能將手越過美國直接伸向“世界島”的另一端,更無法越過美國直接獲得“世界島”的任何資源,將會徹底受製於美國。而一旦建成“新羅馬帝國”,那麽,中國將會永遠受製於美國,中國人將會永遠變成美國人的長工和苦力。
到底是美國人的算盤打得精,還是中國人的光輝前景得以實現,就要看現實的博弈了。
現實很殘酷,格林斯潘最終確認了這一點。
他印刷美元、降低利率所釋放出來的美元流動性,在其放縱金融衍生品泛濫的配套政策的支持下,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全球資產價格自2005年後瘋狂飆升就是其中非常顯眼但絕非唯一的表現,但是,那個傳說中的“大中東計劃”還是僅僅停留在“計劃”的狀態,壓根兒沒有變成現實的苗頭,一點兒也沒有。
相反,在“中美經濟小循環”的帶動下,整個世界經濟都繁榮起來了,也就是說,“世界經濟大循環”也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局麵。
在這世界經濟大繁榮的背景下,“大中東計劃”最終算計的幾大國趁機壯大了起來:
中國人在工業化、現代化和產業升級上最終掀翻美歐,一雪百年恥辱,在重回世界文明之巔的道路上瘋狂奔跑;
俄國人忘記了國家信用破產的日子,手握接近600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在挨個暴打美國小弟的同時,也沒忘了對美國人齜牙咧嘴;
歐洲人搞出來的歐元區塊頭越來越大,經濟實力甚至超過了美國,甚至,那個劍指石油美元體製的“地中海聯盟”已經慢慢成形。
三大經濟體盡管在其他問題上鉤心鬥角,相互之間落井下石,但是在一個問題上,大家的動作默契得很。這個讓大夥兒都感興趣的問題,就是如何禍害陷在伊拉克的美國人。
其結果則是,每次陷入泥潭的美國人抬起頭來的時候,都會驚恐地發現自己被惡意圍觀了,而且情況看上去還會變得更糟:大夥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非常熱心地要拿腳後跟幫助美國人在泥潭中陷得更深一點兒。
一個可怕的惡性循環出現在美國人眼前:
為了實現“大中東計劃”→釋放流動性→世界經濟大繁榮→幾大經濟體經濟實力增強→禍害美國人能力增強→“大中東計劃”前景變差→加大力度支持“大中東計劃”→釋放更多流動性→世界經濟更加繁榮→幾大經濟體實力更強→禍害美國人能力更強→“大中東計劃”前景更差……
美國人發現,其為“大中東計劃”所做出的努力,隻是造成了戰略敵手的強大,而這些敵手越強大,美國人離“大中東計劃”的實現也就越遠。
換言之,美國人的悲劇在於:越是追求實現“大中東計劃”,“大中東計劃”就離他們越遠。
既然是惡性循環,那就不能再進行下去,何況,總統兩屆的任期馬上就要到期。
“這一切,該結束了。”格林斯潘老頭子輕輕地對自己說。
是啊,該結束了,這不僅僅對於美國“大中東計劃”失敗的嚐試來說是成立的,對於格林斯潘的職業生涯來說,也是如此。2006年1月31日,格林斯潘完成第十四次加息。第二天,他黯然下台,將位子讓給以研究大蕭條而出名的伯南克。
同時,他親手將自己在位時擬定的、馬上就要端上台麵的“B計劃”交給了伯南克,請他麵呈小布什,一起決定細節問題,並且予以實施。這個“B計劃”說起來很簡單——連續加息,刺破美國國內虛假繁榮的泡沫,將全球經濟都拉下水,讓全球各國為美國人的損失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