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勇氣 青豆

不能去任何一個公眾場所,不能去任何一個偏僻的角落,不能去公園,不能去電影院,不能去酒店,不能去商場,不能

許方敢說,當年的地下工作者,也就是麵臨這樣嚴峻險惡的局麵了。

苦思冥想之後,最後許方還是把地方定在了上次和程楓唐頌他們一起吃飯的那個私人會所。

安俊傑出現時戴著一個很寬大的墨鏡,還有一頂誇張的假發,在waiter的引導下進入了許方訂的包間,一直到服務生斟好茶,退了出去,安俊傑才摘下假發和墨鏡。

許方沉默不語,看著他卸妝,很想問他一句,你這麽活著累不累啊?

想想等在樓下的小戰和脆糖,又覺得自己沒比人家好到哪去,五十步和一百步之間的分別而已,於是默默喝茶,等著安俊傑開口。

“許方。”安俊傑叫了他一句,就撲到桌上哭開了。

什麽叫措手不及呢,許方還真沒想到安俊傑越活越回去,出息到哭鼻子的地步了。

到底不忍心,許方拿了紙抽坐到安俊傑身旁,一麵遞麵紙給他,一麵輕聲安慰他。

安俊傑估計也是壓抑太久,抽抽噎噎,悲傷難抑,把一盒麵紙都快用完了才停下。

“許方,你一定很瞧不起我,你一定討厭我了對不對?”

安俊傑鼻頭紅紅,眼睛紅紅,嘴巴紅紅,好像隻兔子一樣看著許方問。

敗給他了!

許方大是後悔,就為這麽一個不爭氣的玩意,生氣那麽久,不值得,真不值得。

“我不討厭你,沒看不起你。”許方悲憤地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兩句。

沒辦法,如果換成是你,麵對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某人,問上這麽兩句,您能說別的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許方,我現在終於理解你了,我對不起你。”

“嗨,算了,都過去的事了。”許方現在隻覺得過去的事有些好笑。

“許方,你能不能幫我啊,能不能幫我?”安俊傑緊緊抓住許方的手好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好怕他,他變態的。許方,我不是囧囧給他啊,我不知道,我原來真的不知道。他說他能幫我。我不知道。現在怎麽辦?我天天做噩夢。我好怕有天自己會被曝光,許方”

安俊傑語無倫次,許方頭痛欲裂。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三年前自己跟安俊傑出櫃的時候,他的表情他的反應,許方還清清楚楚記得。

處了三年的好朋友好哥們,就因為那麽一句話,從此形同陌路。

想當年兩人被成為民樂係雙驕,花前月下,琴瑟和鳴,實在難遇的知音。

安俊傑家裏生活條件比較差,許方總是找各種借口盡自己所能幫助他。

比方說衣服鞋子買了說尺碼不合適直接丟給安俊傑,比如說找個借口說舒曼的誕辰到了出去吃一頓,再比如說安俊傑參與的那些打工的活動,許方明明不需要參加,但是他們總是一起去。

安俊傑心裏很明白許方對他的照顧,雖然從來不曾開口言謝,可是考試前,安俊傑為他整理的條理清楚的筆記,露台上晾起的洗幹淨的衣服,睡懶覺醒來桌上留的早餐,每一樣都是他們友情的見證。

一直到一次安俊傑看見許方從一間G吧裏出來,他問了,許方就照實說了。

許方覺得朋友之間應該坦誠。

可是那以後安俊傑明顯疏遠了他,直到後來兩人之間終於沒有任何交點。

就因為許方的坦白,失去了這個朋友。

許方曾經很是困惑了一陣子,可是無論回頭想多少次,許方都固執地認為自己沒有錯。

如果再讓他重回到那天,他也不會對安俊傑說謊。至於安俊傑接不接受他,那是他的事。

畢業的時候,安俊傑執意要涉足演藝圈,要大紅大紫,許方也聽說了,可是那時候他已經沒資格去勸他了。話說回來,即使那時兩人仍是好友,許方也未必勸得了他。

名利的囧囧,本來就難以抗拒。

“安安,你聽我說。”許方像原來一樣稱呼著安俊傑,安俊傑吃驚地抬頭看著許方,眼淚更加成串地落下來。

“別哭了,聽我說。”許方粗聲製止他。

“你擺脫不掉赫連劍哲的。”無視安俊傑慘白的一張臉,許方故自說下去,“任何人都要為自己所得到的付出代價,你明白嗎。赫連劍哲捧紅了你,當然他要得到他想要的報償。但是你也不用太怕,盜亦有道,何況赫連劍哲這個人,還不算太沒品。你安安分分聽他的,他玩膩了自然放掉你。但是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尤其不能讓他知道你怕他你想離開他,你懂嗎?”

“你怎麽知道?”安俊傑傻傻地看著許方,眼睛都直了。

“我當然知道。這個圈子一共有多大,赫連劍哲那樣的人物誰會不知道,何況他也從不試圖掩飾他那種變態嗜好。”

安俊傑腦子裏反饋著這些信息,臉色更加蒼白了。

“安安,不用怕。沒什麽好怕的。赫連劍哲現在喜歡你,不會出賣你。你隻要小心些,不惹毛他,將來他也不會讓你落不了台。好合好散就是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跟他一起了,我每天都做噩夢,每天都做噩夢!”安俊傑說著,全身都在顫抖。

“你已經跟了他了。他不是你揮之即去的那種人。你懂不懂?”許方簡直不知該怎麽勸說安俊傑了。

別說是他許方,就是程楓也未必能動得了赫連劍哲,安俊傑能靠的隻有自己。

一場會麵,一無所獲。

安俊傑哭得稀裏嘩啦就回去了。

而許方則一直在後悔這次毫無助益卻可能為他們倆惹來無數麻煩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