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豫州城終於又迎來了它第一位客人,恩,也不應該說是客人,因為這個人本是城中之人。

這個人,自然是離開蒼霞山的宋知命。

古城寧靜,在外人看來宛若死城一般令人恐懼,但在他看來這卻像母親溫暖的懷抱。顯然他不是來緬懷的,如此關鍵的時候他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到這裏,當然是為了戰鬥,為了更有把握的進行這場戰鬥。

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古樓前,推開吱呀的木門,並沒有上樓,而是旋轉一隻作為廳內裝飾的瓷瓶。哢,擋在他麵前的牆壁移開,內裏別有洞天。

這裏是一處藏酒室,整齊的木架子上放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名酒。看其規模,竟然比那老酒鬼所儲藏的種類還要多上幾分,但這些都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來到一處角落,哪裏是一個有些破碎的壇子,挑開幾塊殘片,露出壇底,其上是一支缺口的酒杯。

看到這裏,宋知命目光一閃,隨意的從身邊的酒架上取出一壇酒來,然後開始認真的往缺口的酒杯裏倒酒。

為什麽是認真的?

因為這酒倒的很講究,要控製著量與速度。量是一滴一滴的量,速度是兩個呼吸一滴的速度。不管是你的量錯誤,還是你的速度錯誤,都是沒辦法啟動機關的。到頭來你隻會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一杯香醇的酒,當然不能算是一杯,因為杯子是缺口的。

終於,直到注入酒杯一百零一滴的時候,宋知命收起了酒壇。

為什麽是一百零一滴?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靜立盞茶的功夫,杯子內的美酒消失了!仔細一看,原來杯底憑空生出了一孔,酒水自然是從空洞處流失的。

哢、哢、哢,數道機關開啟之聲響起。

藏酒室內一處空地上突兀的開出一口,僅供一人進入。

宋知命微微一笑,跳下黝黑的洞口。

“呼”“呼”“呼”......

牆上的油燈亮起,出現在宋知命眼前的是一處延伸至地下的石梯。無須多言,他熟練的拾階而下。

每過十階的牆壁上便有三塊顏色各異的牆磚,這當然是機關。隻見宋知命沒走到整十的階梯便會停下來,並且準確無誤的按下一塊牆磚,這是他的密室,自然都是準確無誤的。

不多久,宋知命毫發無傷的走完了階梯,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麵石壁。

石壁門一側有個空洞,當然需要鑰匙。

宋知命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玄鐵鑰匙,鑰匙欣長且七拐八扭,雖然繁複但不失美感,端是巧奪天工。他分四段插入空洞,每入一段便旋轉一下或者數下鑰匙。

哢,石門打開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珍寶值得宋知命如此謹慎小心?

答案終於揭曉,這不是金銀珠寶,但是卻比一般的金銀珠寶還要珍貴,因為這才是真正的解愁酒。

一種好酒,不但要好水、好糧、好工藝,更重要的還要有好的窖藏。

窖藏很講究,基本的便要求幹燥、清潔、光亮和通風較好的地方,而且要控製好溫

度,過高或過低都會影響酒的品質,同時容器封口要嚴密,防止漏酒和酒精濃度散失。

所以要得到一處酒窖很麻煩,一處年代久遠的酒窖更是難得,而此處無疑是一處上好的酒窖,一處年代久遠的酒窖,自然此處存放的都是佳釀。

剛一入門,宋知命便問道撲鼻而來的酒香,他閉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了口氣。忽然,他眉頭微微一皺,因為這香醇的味道實在太濃了些,定神一看,他愣住了。

酒窖裏已有一人,一個老人,一個萬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老人。

老人像是完全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一般,當然他一定發現了,以老人的修為不可能不發現,但是他仍然自顧自的舉起酒杯緩緩的品嚐,仿佛這一酒窖的美酒都嫌少一般,生怕喝多了就沒有了。即便如此,他周圍幾個一人高兩人環抱粗的酒缸仍然空了,看來他到此地的時間已然不斷。

終於,老人喝完手裏的一杯美酒,抬了抬惺忪的眼皮,道:“吾有一言,爾宜聽入耳。人老多憂貧,人病多憂死。我今雖老病,所憂不在此。憂在半酣時,樽空美酒逝。”

宋知命臉色難看,一臉後悔道:“我早該知道,你這個老東西,靠不住!”

老人聞言,也不惱,道:“現在知道也不遲。”

宋知命又道:“你走了,他們怎麽辦?”

老人自信一笑道:“自然會有人照看。”

宋知命又道:“與你一般無二?”

老人回道:“自然是一般無二,因為他也姓崔。”

宋知命安心不少,此人雖然嗜酒如命,為了美酒他可以為人去做很多事情,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則,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老酒鬼,他也姓崔,而那個長的與他一般無二的人,同樣姓崔,其聯係不言而喻。

宋知命不知道哪位崔老頭能力如何,但是以老酒鬼的性格不是萬無一失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如此大膽的就此離開。

想罷,他有出聲道:“我要開酒樓!”

老酒鬼立即來了精神,道:“好小子,終於想通了,我就說你是個開酒樓的料嘛,去打什麽狗屁天下,一個字,累。”

宋知命黑著臉,道:“但卻不是我主持酒樓。”

老酒鬼一愣,道:“那是誰?其他人開的酒樓我可不放心,就你開的那個什麽水榭的都賣的是假酒!”

宋知命道:“這個人當然是你。”

老酒鬼大笑,道:“我說宋小子,你莫不是瘋了吧?還是你認為我已經醉了?想我崔任之一代豪富,而且修為過人,最最關鍵的我還不欠你任何人情。”他頓了頓,大聲道:“那你憑什麽?!”

宋知命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仍然保持著笑臉,道:“秘方。”

老酒鬼眼睛一亮,明知故問道:“什麽秘方?!”

宋知命笑的更深,道:“自然是你最想得到的秘方。”

老酒鬼道:“成交!”

宋知命詭異一笑,道:“你不問問時間?”

老酒鬼顯的很激動道:“時間?不管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忽然他像是醒悟了一般,瞪大眼睛

道:“你想要我一輩子給你開酒樓?!”

“自然。”宋知命認真道。

老酒鬼忍痛割愛道:“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宋知命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哎,你等等!”老酒鬼在宋知命身後喊道:“你如此逼我,叫我如何是好啊?”說著他轉身望著酒窖裏的酒壇,頓時一陣惶恐。

這天之後,豫州城城門口多了一處酒樓,酒樓老板是個嗜酒如命的老人,這裏有位常客,一名俊俏的青年。

......

夜幕開始降臨,天更冷了幾分。

破爛的衣衫,古銅色的肌膚,疲憊的身影,拖著沉重的身體來到了豫州城。

從他滄桑的眼神能夠看出,這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此時城中,再也不是萬家燈火,街上再也不是比肩接踵,唯有一盞掛燈孤零零的在風中搖曳。

這是一家酒樓,一座完全沒有人的古城裏,酒樓還怎麽做生意?還有人不舍得走?

想不明白,但他還是走了進去。

“老板,住店,再來一壇老酒,一斤牛肉,一碟豫州脆皮雞,一碟鹵味棒骨,一碟酸醬肘子......”

他十分饑餓,連續三天的高強度戰鬥,沒有人能不餓,除非他已是地仙。男子顯然還不是,所以他餓了,餓了就要吃東西,餓極就要吃很多東西,自然他便叫了很多東西。

“沒有!除了酒,我什麽都不賣!”

一道惡狠狠的聲音打斷道,聲音顯得很蒼老,店主自然是個老人。

可是,老人就該霸道嗎?還想不想做生意了?隻有酒你幹嘛不去開酒鋪?......

男子開始胡思亂想,正待發火,誰知從樓上又傳來一道聲音,一道男人的聲音,聲音很年青、很熟悉,此時落在男子耳裏宛若天籟。

“給他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憑什麽?”

“就憑你這裏是酒樓。”

“是哪個王八蛋規定的酒樓就一定要有菜?”

“自然是我這個人規定的。”

......

男子呆呆的望著樓上,聽著從上麵傳來的爭論之聲,頓時一頭霧水。

沒過多久,一名一身酒氣的老人端著滿滿一托盤酒菜來到了樓下。

砰,含怒的放下酒菜轉身便走,一點也沒有與男子搭話的意思,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欠奉。

要在平時,男子定會怒起,但是現在實在是沒空理會這個無理的家夥,他正拚命的與桌上的食物戰鬥起來,以至於連他熟悉聲音的主人來到桌前都沒有去理會。

“燕山,辛苦了!”

又是那道熟悉的聲音,男子可以肯定這個聲音的主人便是那人了,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望向桌前年青的男子,道:“公子為何而來?”

年青人一笑道:“為了給秦軍帶來麻煩,為了接應那些從四麵八方趕來的兄弟,同樣我也是為你而來。”

男子眼圈微紅,道:“有勞公子操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