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章 我到家了!
再也不用看地圖確定自己和目的地的位置了,再也不用擔心買錯了乘車卡而被司機拒絕等車了,再也不用對著手表辨別東南西北了,再也不用擔心沒有車開而寸步難行了。這裏是自己的地盤,就算是閉著眼,也能從火車站走回自己家去。
北京還是那個北京,沒有因為失去了洪濤這麽一個家夥而放慢腳步等一等,也沒有因為少了洪濤這麽一個家夥而感到輕鬆而竄一竄。不過洪濤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北京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人少了!北京站作為進出北京的重要門戶,往常都是人聲鼎沸的代名詞,不管是早上還是下午,不管是平日還是春運,這裏什麽都有可能缺少,但是絕對不會缺少人。可是現在偌大的站前廣場上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大部分還是提著行李打算乘車出行的,像洪濤這樣提著行李出站的,寥寥無幾。
剛才出站的時候,洪濤還經曆了一次熟悉而又陌生的手續:檢查體溫。沒有經曆過非典時期的人不會有這種感覺,當那個測量體溫的儀器對準你的時候,你最怕的東西就是它發出報警聲,如果它響了,那你算是撈到了,你會馬上被送到指定的醫院進行隔離,沒有半個月你是別打算出來了,一切費用都由國家承擔。
地鐵裏也是一片寧靜,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節假日,現在的時間正是上班高峰的起點,可是地鐵裏不光沒有往日的擁擠,還顯得那麽清閑,每節車廂裏都能找到座位,很多人都帶著一個大口罩,而且他們看向洪濤的眼光都是那麽不友好。
洪濤心裏明白這是為什麽,非典就是從外省市被帶進北京的,所以那個時期,不光是北京人不受外地人歡迎。外地人也不受北京人歡迎,像洪濤這種提著一個行李箱,從北京站上車的人,一看就是剛從外地回來,不管你原來是哪裏人,大家能躲的都會躲你遠點,免得不小心傳上什麽不知名的病菌。
從北京站到舊鼓樓大街站不管是坐外環還是內環。相差都不大,這兩個地方正好在地鐵2號線的正南和正北,所以洪濤也不用選擇了,來了車就上,條條大路都到家。
洪濤這次突然回國,沒有通知高胖子他們。自己的手機出了加拿大就成了廢物,打不成了,就算是能打,洪濤也沒打算打,自己這次沒帶什麽東西回來,就一個小箱子,犯不著興師動眾的。在這個非常時期,能少去人員密集場合就少去,自己是沒轍,就別連累別人了。
要說這個山姆夫婦,還真是中國人民的真朋友,雖然洪濤已經警告過他們了,可是這倆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居然沒跑,還美滋滋的住在洪濤的小院裏。過著恬不知恥的生活。
“上帝!洪濤!”當洪濤推開院子大門的時候,正趕上山姆推著他那輛28自行車準備去上班。
“別把我的英文名字和中文名字一起叫。”看到山姆的大禿頭,洪濤就忍不住要逗逗他。
“你不能這麽褻瀆上帝,你怎麽回來了?”山姆經常和洪濤鬥嘴,輸多贏少,被占便宜都習慣了,也不計較這一次。
“這是我家啊。合算你一直沒懷好心,打算我留在加拿大不回來了,然後就不用交房費了吧。要不這樣吧,你把艾琳和凱蒂都嫁給我。然後我移民去美國,這裏就留給你了。”好幾個月沒折磨山姆了,洪濤打算多和他磨會兒牙,按照山姆的中文水平,一時半會繞不回主題上來。
“哈哈哈,親愛的,我們的女婿回來了,這個院子很快就要歸我們了!”山姆的中文進步速度超出了洪濤的想象,這個家夥居然會反擊了,而且還那麽犀利。
“哦,洪濤,你回來啦,怎麽樣,加拿大好玩嗎?我和山姆結婚的時候,就是去加拿大度的蜜月。”博吉斯夫人也提著包從屋裏出來,見到洪濤之後,跑過來狠狠的擁抱了一下,然後喋喋不休的開始介紹起她的年輕時代。
“親愛的,再不走就要遲到了,我先走了哦。”山姆被晾在一邊,嘴都插不上,隻能拍著車座子,大吼了一聲,然後熟練的騙腿上車,搖著車鈴跑了。
“哦,我們晚點再聊,今天我們都有課,再見。”博吉斯夫人也有一輛大28自行車,還是男車,不過她騎得挺好,洪濤曾經給她找了一輛26的女車,結果騎了一天就還回來了,這位美國女教師說小車騎起來太慢,太輕,不過癮。
洪濤從來沒感覺騎自行車還能過癮,尤其是身材不算太高的博吉斯夫人,她騎在28大車上腳都沾不到地,蹬車的時候屁股在這座上左右來回扭,這能過什麽癮啊?
打開房門,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黴味傳了出來,像這種老式平房,一段時間沒人住,就會有這種味道,這還是山姆夫婦沒事就給房門打開通通風的結果。
房間裏麵的家具都被白布單蓋了起來,這也是山姆夫婦的手筆,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找了這麽多白布單子,國人大多沒這個習慣,有這些白布單子的錢,又能買件家具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洪濤把沙發上的白布單子一把撩開,然後也不管沙發上有沒有浮土,一頭就倒在上麵,特意把身子來回扭了幾扭,找到那個他自認為最舒服、最貼身的角度。
雖然在旅途上勞累了一天,此時洪濤卻一點困意都沒有了,既然睡不著,那就幹脆不睡了。拿出吸塵器,換身居家服,開始大掃除,掃去屋中的塵土,擦去玻璃上的痕跡,順便也把這段時間裏的所有不快、傷感、抱怨和鬱悶一同掃進垃圾桶裏。
4月份的北京已經進入了春季,氣溫雖然還和冬季差不多,但是從中午陽光的強度上,已經能感覺出春天的絲絲溫暖了。不知道是全球氣候變化的緣故,還是個別地區環境發生了改變,北京的春天和秋天越來越短。
在洪濤的記憶中,小時候每每進入春天之後,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刮風,一直刮到4、5月份,然後才風平氣和,氣溫也突然高了起來。可是現在基本都感覺不到春天的存在了,供暖剛剛停止,甚至連冬天的保暖衣褲都沒換下來,在某一天的早上你就會發現,自己穿的太多了,把外衣敞開都渾身冒汗,然後夏天就降臨了。
春天對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義,比如對於一個年輕的姑娘,它就意味著該給自己選購一些新的衣服和鞋襪了,換季從來都是女人最喜歡也最痛苦的時刻;
對於一個從事農業的人來說,這就意味著又該開始準備下田忙活了,之後一年的收獲怎麽樣,很重要的一個參考就是你在春天投入了多大的努力;
對於一個釣魚人,春天就意味著一個新的釣季要開始了,是否能在這個釣季中突破自己、獲得更多的快樂,全要看你在春天釣季開始前準備得是否充分。
洪濤現在也屬於是個靠釣魚吃飯的業內人士了,雖然彩鱗漁具店商品極度單一,但是銷售額還是不錯的,既然幹了這行,那就得幹得認真一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習慣不能養成。
收拾完自己的屋子,洪濤沒有休息,隻是簡單的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一頭紮進了他那間工作室裏。
這間屋子的鑰匙洪濤誰也沒給,因為屋裏沒什麽家具,也沒有怕髒、怕潮的東西,屋子裏唯一讓洪濤的牽掛的,就是那片放在一個小玻璃瓶裏的魚鱗。此時那片魚鱗還靜靜的躺在那個小瓶子裏,還是那種灰白的顏色,從外表看誰也不會留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