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一十八章 斬妖中
“世上本來不公,從一出生,就有高低之分,注定了不公不平。比如你,天生龍龜,天賦異稟,便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世上沒有公平,而有兩類人,一類是借用不公的優勢,欺壓別人,另一類是處於劣勢,被人欺壓。”
秦先羽平淡道:“既然沒有公平,那我便隻能爭取作為前一類。”
“我不會坐以待斃。”王舒克的聲音,好似鐵器劃在岩石上,頗為刺耳,他緩緩說道:“你要殺我,我若還束手束腳,勢必死於你手。所以,我定會竭盡全力,盡力殺你……哪怕受父王責罰,也顧不得了。”
“大德聖龍不會責罰於你。”
秦先羽平靜說道:“他會打死你。”
王舒克頓時沉默,然後沙啞著聲音道:“是的,他會打死我,但既然如此,我又該顧忌什麽?與其死在你手裏,不如殺了你,毀了他的謀算,最後,即便他要殺我,也不虧。”
“你殺不了我。”秦先羽語氣古井不波,好似闡述一個事實般地說道:“你沒有這個本事。”
“小輩,你太狂妄了。”王舒克狹長的眸光中,掠過一縷難以察覺的焦急之色,然而表麵仍是不動聲色,說道:“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經是觸及了龍王之境,觸及了那所謂真仙道祖的級數。”
秦先羽說道:“但你如今還是沒能突破此境。”
此言宛如利箭,直刺要害,王舒克語氣稍滯,然後才繼續說道:“但我有數百年的底蘊,哪怕重來一遍,底蘊猶存。”
他看著秦先羽。沉聲道:“我知你修得先天混元祖氣,非是尋常九轉地仙可比,但我生來為龍。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如今我重活一世,而你也僅是一具化身。僅有本身一半法力,盡管這具化身,或許還要勝過九轉地仙,但我哪怕重活一世,同樣不是一般地仙可比。”
秦先羽微微偏頭,問道:“你想說服我放過你?”
“是。”王舒克沒有否認,點頭說道:“真要打起來,你未必殺得了我。因為這片天地,已經在我龜甲之內,乃我本身之中。甚至波及起來,你府中上下,無人可活。”
秦先羽攤了攤手,說道:“但我依然想要殺你。”
王舒克沉聲道:“為什麽?”
秦先羽說道:“原因太多,但最終歸結起來,還是因為我想殺你。”
正如秦先羽所說,原因太多。
當年王舒克受龍龜培育,得了武藝。創立八犬閣,宛如瘋狗,四處攀咬。害了不知多少無辜。而如今,這龍龜替代了王舒克,依然作了許多惡事,劣跡斑斑。
秦先羽想要斬殺王舒克,而更想要斬殺比王舒克尤為邪惡的龍龜。
眼前的王舒克,既是龍龜,也是王舒克,殺意疊加,令秦先羽心頭的殺意。澎湃到了極點。
“你太邪,太惡。是個禍胎,且睚眥必報。日後難保我虎落平陽,龍擱淺灘,被你這老龜尋到機會。”秦先羽道:“所以你今日要死,杜絕後患。”
王舒克說道:“我在慶元府積德行善,也作了許多善事。”
秦先羽漠然道:“你原是龍龜,盡管作惡,但也隻是殺人,如今得了人身,才想要入世攪弄風浪。此後建立八犬閣,用人身作惡,**邪禍亂,**擄掠,直到厭煩無趣,又換個身份,用殺戮而來的金銀去行善?所謂行善,不過是你玩耍的手段,當了惡人,再當一把善人。”
頓了頓,秦先羽語氣愈發冰寒,說道:“如果你當真行善,哪怕沒有善心,隻要有此善舉,也算功德,我會給你一個痛快。但以你的性子,隻怕離去之前,又殺了那些人罷?因為他們這些年受你救濟,所以就如同貪了你的東西……”
王舒克歎道:“知我者,竟然是你?”
“我在奉縣長大,自幼便被大德聖龍看中,選作棋子。你身在應皇山中,也算看著我長大。”秦先羽說道:“你知我是習醫的,知道你這類性情的,在我眼裏,算是什麽嗎?”
王舒克問道:“什麽?”
秦先羽說道:“病人。”
他伸手指了指王舒克那森綠色的腦袋,說道:“瘋子,傻子,總之便是有病。”
……
靜了許久。
王舒克低著頭,然後哈哈大笑,卻仿佛女子淒厲尖嘯。
“性情不同,這便是我的本性,如何談得是病?”
王舒克冷笑道:“若是病,如何治?”
“我醫術不精,才疏學淺,唯有一法可治。”
秦先羽說道:“殺!”
王舒克閉上雙眼,露出幾許得意笑容,說道:“那你便試試罷……”
秦先羽卻未動手,隻是問道:“你在等那脫出龜殼之外的龍龜本體?”
王舒克睜開雙眼,目中光芒宛如實質,透了出來。
“我也在等。”秦先羽說道:“我在外邊,等了許久,才總算等出來了。如今……你那一具酷似鱷魚的肉身,已經被我用焱古元劍訣,燒熟透了……另外,在此之前,我已經抽出了龍血。”
“不可能!”
王舒克怒聲道:“我分明……”
“分明什麽?”
秦先羽說道:“你用龜殼隔絕了這方天地,難道就不許我隔斷這片乾坤?你也說了,這大道之樹,近乎自成一界。我本身就在外麵,原本是出去殺你的,殺不了你,便隻好收了你半具本體。”
王舒克說道:“那是我的本體,若真出了差錯,我如何不知……”
秦先羽緩緩拔劍,劍鋒指向王舒克,“如今的你,又有幾分本領?我要隔絕你的感應,有何難?”
劍刃冰寒,染得空氣一片寒冷,竟似透入骨髓。
“想要殺我……你也不會好過……區區一具化身,未免太狂妄了!”
王舒克身子漸變,這具龍人之身,仿佛要開始漲大。
大道之樹搖動,枝椏垂落,四周仿佛凝滯,好似落入沼澤一般。
劍上泛起金光,又是一道洞虛劍光。
王舒克手中一翻,是一塊龜甲,仿佛銅鏡,意欲抵擋。
“今日,我便隻是憑借這區區一具化身,殺你足矣。”
兩具化身,各在左右,立身樹上,並無出手的跡象,然而隻站在那裏,便已是極大的壓迫。
王舒克麵對這一具化身,時而還要防備那兩具化身。
但漸漸地,他便發覺不對。
隻鬥了片刻,他便發覺周邊愈發凝滯。
一舉一動,仿佛都遭受限製。
這就如同一個泥潭,時候越久,身上的泥漿漸漸凝幹,然後便會逐漸把自身凝成一具雕塑,動彈不得。
他在等本體至此,而秦先羽卻也在等他越陷越深。
“小道士!你使詐!”
王舒克怒喝出聲,尖利之音竟也消失,仿佛龍龜本身的嘶吼。
“嗯,是的。”
他答得風輕雲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