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西施”不是“病西施”。
等江夢飛一陣輕薄,從“病西施”的臉上胡啃亂呶弄掉一層人皮麵具時,他幾乎驚呆了。
“病西施”原來是別人易容假扮。
那麽真的“病西施”還會在九龍島嗎?
江夢飛想讓船停住,掉頭返回九龍鳥,但轉念一想,他還是忍住了。微喟一聲,懊喪地對身旁的假“病西施”道:“真對不起,我把您的臉弄破了……”
假“病西施”想不到江夢飛會這麽說,嬌喟道:“你不怪我欺騙了你?”
江夢飛又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怎麽會怪你,你肯定也是被人逼迫才這樣做的,告訴我,是誰讓你假扮‘病西施’?”
假“病西施”幽幽地道:“藥閻王……他請來了江湖第一易容高手‘百變神君’為我易的容……”
如果真是藥閻王令她易容假扮“病西施”,那麽真的“病西施”就在藥王莊藥閻王手裏。
藥閻王不但欺騙了九龍幫的海青州,也欺騙了自己。他不過是用了個調包計。
江夢飛皺了皺眉,又道:“真的‘病西施’一定還在藥王莊了?芳駕又怎麽稱呼?和藥閻王是何關係?”
雖然除去人皮麵具的“病西施”要比戴著麵具的真“病西施”遜色,但她仍不失為一個月貌花容的俊秀女郎。
甚至這股清麗和這眉目間透出的嬌羞更甚於“病西施”。
假“病西施”柔聲道:“小女叫銀杏,是藥王莊的一名丫環……”
丫環也一定是最出色的丫環。
江夢飛灑脫一笑,道:“銀杏,這名字很好聽,你是不是不敢說‘病西施’就在藥王莊?其實你說與不說都一樣。
“你的身份暴露了,誰都會想到藥閻王趁‘病西施’前去醫病的機會使了個調包計。”
銀杏嬌軀一顫,脫口道:“不是藥閻王有意這麽做,而是他為了幫助‘病西施’得以解脫……”
江夢飛道:“莫非‘病西施’說有病是借口,為的就是離開九龍島?”
銀杏微微點頭,道:“正是這樣……‘病西施’到了藥王莊便說破實情,求藥閻王救她,而藥閻王也自然有他的打算……”
江夢飛一怔,不解地道:“藥閻王的打算?他莫非要霸占‘病西施’,但他應該想到你假扮遲早會漏底,那時九龍幫豈能善罷甘休。”
銀杏道:“藥閻王並不想霸占‘病西施’他不好女色,終身未娶,他說接近女人就是縮短壽命。
“他要把‘病西施’賣給金陵承德府的申敬齋,換些金銀維持全莊人的生計。”
江夢飛驚道,“申敬齋?那可是金陵第一號大色鬼。有錢有勢,也虧得藥閻王想到他。”
銀杏又道:“藥閻王告訴我,能多瞞一天是一天,等九龍幫識破了我是假的,也為時已晚,他可能已經和承德府交易完了……”
江夢飛道:“想不到我擄你出島竟成全了藥閻王……日後等九龍幫找他時,他便會抵賴……”
銀杏道:“但是就在昨天夜裏海青州已經識破了我……”
江夢飛聞言一驚,握緊了銀杏的纖手,緊張地注視著她,一字一吐地道:“你說海青州已經知道你是假的?”
銀杏嬌羞地點了點頭,道:“他也像
你一樣對我輕薄時發現我戴著麵膜……若非兩大浪子上島,說不定他早派人去藥玉莊了……”
江夢飛道,“我現在才明白,海青州是故意放我離開九龍島的,帶你離島也是他有意這樣安排……”
銀杏道:“你說得對,我聽那個惡龍對照顧我的白龍說:海青州是做戲給兩大浪子看,他不想讓別人說他重女輕友。
“但要真的傷害了你他又怕他女兒日後對他不依不饒。你的這把翡翠尺是惡龍交給白龍的,讓他還給你……”
江夢飛恍然道:“而我逃走後,海青州便可以假意怪罪白龍,因白龍是為了報我的救命之恩才這樣做的,兩大浪子也不好說什麽。
“而他讓我帶走你,也是想讓兩大浪子知道,‘病西施’落到了我手裏……”
說著朝船篷外瞥了一眼,見微透曙色,天將破曉。知道劃船的兩個大漢不會知道內情,問亦無用,遂又轉對銀杏道:
“海青州這家夥想不到如此老謀深算,我畢竟著了他的道兒,竟連兩大浪子也被他耍了。”
銀杏道:“也虧得那海青州女兒對你一片癡情,不然我聽惡龍對白龍說,你一上島就沒命了。”
江夢飛淡淡一笑,道:“我命大,是那麽容易死的嗎?。銀杏姑娘,你敢不敢跟我回藥王莊?”
銀杏道:“你還不死心?想到藥王莊去找‘病西施’?但現下看來隻怕已經晚了。也許那‘病西施’已被藥閻王派人送往金陵承德府了。”
“金陵三大府”都與那位清廷的大人物龍拜多有聯係,龍拜多手下高手如林,最是難惹,若想從承德府內擄走“病西施”無異虎口拔牙。
而藥王莊又是好去的麽。
誰不知道藥閻王是個江湖人聞名色變的老毒物。
好在他不喜歡女人,不過是想用手裏的名妓換到金銀……
隻要能搶在藥閻王和申敬齋交易之前趕到藥王莊,就有希望從藥閻王手裏擄到“病西施”。
江夢飛神思電轉,心急如焚,探頭船篷朝兩位劃船大漢道:“二位老兄,小可有急事在身,若你們能讓船快些到岸,我必有重謝。”
兩個大漢聞言俱是一喜,一個大漢道:“若老兄能給我們十兩銀子,我們可以提前一天到岸。”
江夢飛摸摸衣,硬硬的好像還有些銀子,伸手一掏,僅剩下一塊元寶,約有三十兩。一咬牙遞了過去,道:“這是三十兩銀子,兩位老兄都收下吧。”
兩個大漢見錢眼開,喜不自勝。
一個大漢伸手接過,掂了掂揣在懷內,朗聲道:“老兄大方,我們也不含糊。扯帆順風飄,咱們保證提前一天半到岸……”
太陽升起又落,月亮隱沒又升。
船靠岸了。
江夢飛把銀杏背到岸上。
見兩大漢複又劃船飄向海內。
他站在海邊,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大海,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背在身上的銀杏柔聲道:“也不想再看見海姑娘?”
江夢飛遙望遠處,海天一色,微喟道:“她一定醒來了,一定在吵著鬧著要見我……”
說著背著銀杏離開海邊,擇路向寄存著自己青驢的小漁村奔來……
銀杏在他背上,道:“還不放下我,讓
人看見會笑話的……”
江夢飛灑脫一笑,道:“我就說你是我老婆……別人便隻能羨慕、眼饞、幹瞪眼了。”
銀杏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嬌聲笑道:“沒羞。我才不嫁給你呢。”
江夢飛一心要急著趕去藥王莊,便也顧不得再和銀杏逗趣。
很快背著她來到了那個小漁村,牽出了自己的青驢。
讓銀杏騎上,他牽著急急地連夜上路了……
如果藥閻王和申敬齋交易成功,就算江夢飛和銀杏騎的是頭神驢也來不及了。
藥閻王和申敬齋沒有交易成功,隻因申敬齋死了。
死人再好色,也不能花錢買女人了。
藥閻王氣得直罵,他不是罵申敬齋而是罵“唯我獨尊”皇甫天俊。
隻因聽往金陵承德府聯係的王膏藥說,數日前,“唯我獨尊”皇甫天俊帶人大鬧金陵三府,殺了不少人,但有頭有臉的隻死了申敬齋一個……
好色的申敬齋死了,還找誰當這名妓的買主?
好色的男人無底下多不勝數,但既好色又肯花大價錢買女人的男人卻不大多。
藥閻王一時很感頭疼,萬一九龍幫上門尋來,事情就麻煩了。
金陵三大府的另外兩府的主人能夠充當名妓的買主嗎?
金世昌一心在尋找自己丟失的祖傳寶壺;王善堂是個財迷,決不會肯花大價錢買女人享受……
這時候,藥王莊來了不速之客江夢飛。
江夢飛見到了藥閻王,也見到了曾稱為自己師父的玉膏藥。
江夢飛見到藥閻玉前心裏很緊張,等到看見這個其貌不揚、平平常常的小老頭時,心裏反倒坦然了。
藥閻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走到田裏就是個老農夫,走到山上就是個老樵夫,走到海邊就是個老漁翁;捧起書本像個老先生,拿出寶劍像個老劍客。
但仔細端詳,便會使人驚奇地發現:藥閻王的平常中透出不平常,他有著老農夫的憨厚,有著老樵夫的硬朗,有著老漁翁的剛毅,有著老先生的氣度,有著老劍客的威嚴。
藥閻王堪稱是一位奇人。
見到藥閻王,江夢飛心中竟莫名其妙產生了一種敬畏之感
他一向敬畏的是海洋。
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敬畏。
隻因這個人像海洋一樣令人無法看透。
海洋善於隱藏罪惡和貪婪,不容易顯露它的企圖。
吞沒了一艘巨船,卻裝出不理不睬的樣子。
殺機常常隱蔽在曖昧的神態背後。
那麽這個藥閻王呢?
江夢飛甚至感到藥閻王比海洋更可怖。
在他麵前隻能老老實實,仿佛一絲一毫的奸猾也逃不過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睛,甚至他已經看透了你的心。
“你把銀杏姑娘送回藥王莊,是不是想見一見‘病西施’?”等江夢飛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時,藥閻王直視著他說出了第一句話。
聲音平平淡淡,但讓人聽了卻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漠和威懾。
江夢飛點了點頭,道:“是……”
藥閻王道:“你如果單單想見一麵‘病西施’,也就不會從東海九龍島跑到這九華山來了,你能告訴我你的企圖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