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吳天寶忽悠著再趕了半個多小時的路,我們終於來到了一間格調非常高雅的房子裏。房子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一個素麵朝天,看起來卻讓整個房間的華美裝飾都黯然失色的女人。
這是個你不會刻意去留意她某個部位的女人,因為她渾身上下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很好看,協調地組合在一起之後,就向世人呈現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尤物。
但我是個較真的人,在吳天寶和那個女人做眼神交流,不,眉目傳情的時候,我在腦海中將女人身體的每一部分分開,仔仔細細地欣賞了一番。比較來比較去,我覺得這女人最美的地方,當屬她的頭發。
女人留著一頭不長的淡栗色卷發,微微翹起的波浪自然地舒展著,流淌著,仿佛每一個波浪都有了生命似的,錯落有致的弧度完美地勾勒出女人柔美的臉部線條,讓她恬靜的臉龐上多了幾分無法形容的妖嬈和嫵媚。
正當我看著女人的臉龐出神時,那恬靜的臉龐上突然浮現出一抹淡然平靜的笑容,一種似乎泰山崩於前她也可以從容處之的平靜,一種至尊至貴加於身也寵辱不驚的淡然。
“你晚了五分鍾,這位是?”女人的聲音宛若幽穀清泉,柔聲說道。
不管是外貌、聲音,我怎麽都無法將這個女人跟吳天寶聯係起來。可是,哎……
意識到女人正在看自己,我慌忙收起自己的視線,看了看吳天寶。
吳天寶嗬嗬幹笑幾聲,道:“蕙蘭,這是小寶,小寶,見過你蘭姨。”
蕙蘭,廖蕙蘭。至於小寶嘛,哎……這就是我今晚的身份:吳小寶,風流情種吳天寶的兒子。
不等女人開口,我連忙笑道,乖巧地叫了聲“蘭姨”。
“哦,小寶?你全名叫什麽呀?”廖蕙蘭一直露出恬淡笑容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迅速收斂後問道。
“吳小寶,我兒子,別看看起來年紀大,他今年隻有二十歲,就是長得著急了點兒!”不等我說話,吳天寶連忙笑嗬嗬地解釋道。
這個在我看來泰山崩於前也會平靜處之的女人在聽到吳天寶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迅速凝固,轉而被一股淩厲的狠辣所代替。
“好,吳小寶,很好!吳天寶,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吧?”廖蕙蘭的聲音依然如幽穀清泉,隻是清泉裏不知道被哪個王八蛋扔進去了一顆深水炸彈,所以……就,咳咳……
我的任務已經完了,這女人連二十幾年前的“約定”都提到了,那就不關我什麽事了。接下來,我就乖乖在一旁看戲就成了。一聲爹,一聲蘭姨,總不能白叫了吧?就當門票錢了!
“蕙蘭,你先別動怒嘛,我們有話好好說!孩子還在這兒呢,你這樣,不好吧?”
看到吳天寶一副求饒的嘴臉,我心情大暢。隻是……我的身份雖然是他兒子,但早已經過了“少兒不宜”的年齡,你們想幹什麽都不打緊,不會影響我的心理健康的。
“哼,我隻問你一句,你還記得我們當年的約定嗎?”廖蕙蘭連看都沒看我一眼,隻目不轉睛地盯著吳天寶。
“記,記得!不過,蕙蘭,你看,能不能讓我,我的意思是,你有什麽氣,都撒在我身上,好不好?千萬別為難……”
兩個人“約定”來“約定”去的,就是不見倒幹貨,我心裏癢癢的想聽聽到底是什麽約定,不想那女人突然把目光轉向我,淩厲地打斷吳天寶的話:“你,跟我進來!”
我驚訝且茫然地瞅瞅吳天寶,他苦大仇深地看著我,想張嘴說什麽,卻被廖蕙蘭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瞪回去了。
自從被深水炸彈炸了之後,整個清泉的氣勢全都變了。廖蕙蘭氣勢洶洶地轉身,朝客廳後麵的一個房間走去。我心中隱隱有不祥的感覺,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便無措地看著吳天寶。
可是,可是,吳天寶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竟然一秒變笑臉,而且笑得無比奸詐和猥瑣!我心中不祥的預感立刻就如漲潮的海水般,泛濫得一發不可收拾。奸詐笑臉的主人衝我揮揮手,示意我趕緊跟上去。
進退維穀之際,我突然聽到廖蕙蘭冰冷的咆哮:“怎麽,你不過來,是打算等我將你抓過來嗎?”
我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想到吳天寶說的,這廖蕙蘭可是個比他更厲害,也更無情的捉鬼人!再看向吳天寶時,他朝我晃了晃自己那堪比鋼鐵的食指,隨即仰望蒼穹看飛碟去了。
我無奈苦笑,事已至此,拚了!我一咬牙,一狠心,就朝廖蕙蘭走去。
“關上門,坐下,然後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的真名叫什麽?吳天寶胡子拉碴的,你這麽白淨的一個後生,承認自己是他的兒子,你都不覺得委屈了自己嗎?”廖蕙蘭站在窗前,背對著我說道。
說實話,我心裏非常讚同廖蕙蘭後麵的說法,隻是,她前麵的話,就有些老掉牙了。這套程序吳天寶已經跟我說過了,如果廖蕙蘭懷疑,我要做的,就是不擇手段,打消她的懷疑!除此,別無其他選擇!
我故作疑惑地問道:“蘭姨,你說什麽呢,我不明白。蘭姨,你真漂亮,你是我爹的老朋友嗎?”
“哦?你爹……吳天寶沒告訴你我跟他的關係?”女人轉過身,饒有興趣地問道。
沒告訴我我會幫他幹這事?當然告訴了,無非就是這是一個吳天寶深愛卻不敢愛更不敢娶的女人,相比之下,人家廖蕙蘭就敢愛敢恨得多了。郎有情妾有意,隻可惜,郎沒有膽呀!
“哦,我爹說你是他這一生最珍視的朋友。蘭姨,你跟我說說你和我爹之間的事吧?”什麽一生最珍視的朋友?狗屁!吳天寶的原話是,這個女人是他這輩子最害怕的人!哼,讓他坑我,不小小地坑他一次,我豈不是虧本虧大發了!
“朋友?哼!小兔崽子,別想跟我轉移話題,跟我耍心眼,你還嫩了點兒!”廖蕙蘭說話間,一步步朝我逼近,“小子,我勸你老實告訴我
,你到底是誰?你信不信,我一個手指就可以廢了你!”
廖蕙蘭跟吳天寶師出同門,她既然提到了自己的手指,再結合進來之前吳天寶的暗示,我當然不敢小覷。
“蘭姨,我爹說你比他厲害多了,要廢我哪裏要用一根手指,光指甲蓋就把我收拾了,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我一邊小心翼翼地說著,一邊緩緩站起來。沒辦法,這個時候,隻能先把她哄高興了再說。
可是,她貌似人如其名,蕙質蘭心,壓根兒就不吃我這一套。
“哼,小子,你忘了我剛剛說過什麽了嗎?你再敢叫吳天寶一聲‘爹’,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信,我當然信!不信不成啊!廖蕙蘭說這番話時,纖纖玉手已經扼住了我的脖子。
“蘭姨,吳天寶就是我爹,你不讓我叫他爹,那我應該叫他什麽呀?蘭姨,我爹說你明天就要結婚了,所以帶我來向你祝賀,你現在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呀?”
我謹記吳天寶的叮囑,不管廖蕙蘭說什麽做什麽,我都隻能回嘴,堅決不能動手!所以,她此刻扼著我的脖子,我也隻能盡力忍著,雙手亂晃,就是不敢上前掰開她的手。
“結婚?哼,我什麽時候結婚跟你沒關係!小子,嘴這麽硬,看來你並不知道我跟吳天寶之間的約定是什麽吧?”
“蘭……蘭……姨,不……管什麽……約定,你先……放開……我再說……”我忍著強烈的想要咳嗽的衝動,結結巴巴地說。
幸虧廖蕙蘭還沒有失去理智,及時地抽出了手。我在一旁摸著脖子劇烈地咳嗽,就聽到廖蕙蘭冷冰冰地說道:“二十一年前,我跟吳天寶約定,若是我們誰先於另一個人結婚,那個人就得幫對方辦一件事,不論生死,都必須辦!而且,如果那個人有了子嗣,那麽就必須由子嗣去辦這件事,同樣不論生死!怎麽,現在想跑?晚了!從你進入這間房間的那一刻,吳天寶就已經走了,所以我勸你最好別開口求救,也免得我對你動手!不過呢,隻要你現在承認你不是吳天寶的種,我立刻就放你走!你覺得這筆交易怎麽樣?”
廖蕙蘭最後的幾句話既堵住了我的嘴,也截住了我的腳。我心裏發寒,臉上卻表現出一副大無畏的表情說道:“蘭姨,你好歹也是長輩,怎麽能騙我一個小輩呢?雖然我爹沒有跟我說過你們的約定具體是什麽,但我都這麽大個人了,你怎麽可能現在才來找我爹算賬?”
“哼,我樂意現在算賬怎麽了?而且,我一出國就是二十年,回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卻突然冒出來一個你,你覺得我不現在算,該什麽時候算?!怎麽樣,你現在決定該怎麽說了嗎?”廖蕙蘭坐在我對麵,冷笑著問道。
人生沒有回頭路,任何時候都沒有!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與其被人推搡著朝前走,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朝前邁步。
我也笑了笑,說道:“蘭姨,我聽你的,我承認我不是吳天寶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