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基桑加獨立國。
“Bunny~Bunny~”越野車揚起滾滾灰塵。
“幹啥?!”我從車底鑽出來,一起遮陽的草原獴四散逃離。
大平原正午的太陽簡直要毒死人,隻有車底有點陰涼,是個午休好地方,忍受機油味兒也沒那麽困難了。
“我們從基地回來了!”卡麗一個急刹,乘客們怨聲載道。
“卡麗你這樣開車我會吐你臉上!”
我有氣無力地走過去,拉上麵罩:“上頭給我派搭檔了嗎?”
“太TMD帥了!”卡麗星星眼,“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坐他臉上摩擦。嘖嘖,那個鼻子,肯定很好用~”
我對這樣的黃暴台詞沒有絲毫反應。總的來說,雇傭兵這個職業對女性並不友好,特別是在貧瘠的基桑加。但卡麗樣樣超過男人,不管是身高還是體力,連黃段子都比全隊男人儲備量多一截。據她本人講,為了不來月經,她一勞永逸地切除了子宮。
“長得這麽帥肯定不是處男了。”大胡子壞笑,“你不是隻跟處男上床嗎?”
卡麗瞬間哭喪臉:“在基桑加找到處男比**的獅子還難,連純潔的Bunny都不是,老娘下麵都結蜘蛛網了!”
“我哪裏純潔了?”我第一百次抗辯。
大胡子點燃煙鬥,吐出一個煙圈:“從頭到腳。”
卡麗接上:“堅強與脆弱並存!我們的Bunny~就是——小寡夫~”
“小寡夫~”X4
全車人哄笑著合唱起來,這是他們為我編的歌,但當事人完全沒有快樂。我對此報以極大的寬容,畢竟在這裏生活久了,人多多少少會有點不正常,需要宣泄。這就是我上任搭檔不聽勸告去嫖娼,一次疊滿多種性病淒慘死去的原因。
說實在的,他確實有點倒黴,僅僅一次。
“他什麽時候來?”
“不知道,頭兒帶他去醫院做體檢,也就這兩天吧。”
我心裏嘀咕:“哪裏來的大少爺還要體檢?幹我們這行能打就行了吧,反正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嘿,這個事情賴你。”大胡子朝我比槍。
“怎麽賴我?”
“你上回把他從姘頭**拉下來,拿槍頂著人腦袋的事忘了嗎?!”
我攤手:“確實,但我這情有可原。他梅毒皰疹都長臉上了,鼻子爛了一半,頭兒還讓他上工,隻為了省兩毛錢!看了一眼他麵罩底下的臉,我一天沒吃進去飯!”
“這就是你叫他找個’潔身自好、幹淨衛生‘的搭檔原因?”
“是的。”
卡麗興奮起來:“說不定真是個處男!”
“快三十了還是處男,**吧?”大胡子推理。
“……”我回到車底,“你們能不能不要圍繞人的下三路轉悠?給新人一個積極的印象,咱們小隊名聲狼藉,有夠差了。”
“安啦安啦,正經人誰來基桑加?”
我揮揮手:“你們去打水,我巡邏去了。”
“帶晚飯回來!”
“知道。”
在旱季,我更願把草原稱為平原,四個月連續無降雨,目光所及都是淒慘的枯草,所剩無幾的樹木,零星的灌木叢。連壯觀的諾德拉河都龜縮成一個小泥潭,無數凶猛的鱷魚被迫聚集在一起,當然狩獵也變得尤為簡單,隻需守株待兔。哪怕知道泥潭裏有捕食者,角馬、瞪羚、斑馬等也不得不來喝水,這是整片平原唯一的地麵水源。
那也是我狩獵的好地方,先巡視一圈再說。
和往常一樣,半個人影也沒有。沒有人會想不開,在這個季節橫穿基桑加,遠眺邊境的乞力馬紮山峰之後,我打算驅車返回泥潭,搞點今夜的晚餐。
結果車子到半路吭哧吭哧響,直接憋死。對這樣的情況我也司空見慣,麻溜下車檢查,最後在車底發現了一隻慘死在進氣管裏的蜥蜴,熟透了,肯定是草原獴幹得好事。這群家夥自從跟我混熟之後,把車底當成巢穴。
車上有衛星電話,我打到營地裏去,響了一聲就有人接起來。
“我在營地正西南方向五十公裏處,車壞了,開車接一下我。”
“好的。”
我掛斷電話,隻覺得這個聲音有些陌生,大概是信號失真。看了一下表,再不到泥潭,今晚的晚餐就沒了,那群惡鬼能吃了我。
我背上獵槍,決定徒步過去。
一群瞪羚正在喝水,他們很警惕,不時抬頭。在避免被鱷魚吃掉的策略中,假如同伴被咬住,其他瞪羚可能會把它踢下去,爭取逃跑的時間。
打獵在這裏尤為簡單,畢竟槍子比鱷魚快。
我匍匐在荒草地中,等待他們喝完水,這是我唯一的仁慈。
扣動扳機,槍響聲清脆,瞪羚們轉身逃跑,除了一隻永遠倒在岸邊。我起身走過去,在鱷魚蠢蠢欲動地眼神中拖走它。假如有車,我會把它吊到一旁的歪脖子樹上,割開喉嚨放一會兒血,但現在我怕屍體引來獅子和鬣狗,跑都來不及。
我隻能把它抗在肩膀上,雙手分別攥住它的蹄子。溫熱的血順著我脖子流到衣服裏,黏糊糊熱烘烘的,真是有夠倒黴。
日落平原,碩大的夕陽如同怪獸的眼睛,貪婪地注視大地。世界籠罩在末日的餘暉下,一切都要燃燒,一切都在熔化,遠處地平線在熱氣中扭曲。旱季的每日,都上演如同地獄般的落日情景。
可憐的越野車並不孤單,旁邊停了又一輛,司機靠著車門,隻是他的身材並不是我熟悉的人。
他發現我了,抬頭看我。血紅的夕陽在他身後,斜長的影子甚至觸碰到我腳邊,我看不清他的臉。
我迅速掏出獵槍,瞪羚掉在地上:“你最好舉起手來!”
他從容地舉起雙手,身高有一米九左右,是誰?
“嗨,Bunny,這就是你迎接新搭檔的方式嗎?”他聲音很有磁性,略帶一種調情的意味,讓我想起融化的蜂蜜糖。
走近一看,確實是一張英俊的臉,高鼻梁,眼睛深邃,眉毛長而利落,頭發剪得很短,更顯出整個人一股子囂張的邪氣。
“我想坐在他的臉上摩擦……”,腦子裏閃過卡麗的話。
“介意我搜身嗎?”
“當然,我也沒得選。”他痛快地答應。
我伸手想去摸他的口袋,才發現手上全是血。
“Shit.”我低聲罵了一句,決定放棄,“就這樣吧。”
“你好,”他卻毫不介意地攥緊我的手,“我是太攀。”
內陸太攀蛇,世界上最毒的蛇。
“我叫Bunny,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掌心十分黏膩,我皺著眉頭,強烈懷疑這個人是否“潔身自好、幹淨衛生”,如果還是個浪**子,我這次一定會把頭兒的**視頻傳到內網上。
“走吧。”
太攀高我半個頭,動作很麻利,幾下就把拖車繩拴好。
我製止了他把瞪羚搬上車的動作:“我來。”
反正我的衣服已經髒了。
“Bunny你真體貼。”他笑的**漾。
太攀自覺坐上駕駛座,副駕駛車門壞了,我直接翻進去,車都是敞篷的。
回去的半個小時路程裏,我清楚認識到新搭檔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真是糟透,平時營地就夠吵了。
“你多大,Bunny?”
“二十八。”我故意說大三歲。
“這麽巧,我也是。你生日哪天?”
“一月一日。”想占我便宜,沒門。
他驚訝回頭看我:“真是太巧了!我也是一月一日。”
我剛想說我是淩晨第一秒出生的。
他搶先道:“我是剛過零點第一秒生的,你呢?”
……
我幹巴巴開口:“第二秒吧。”
有腦子的人顯然都知道我在瞎說。
“命中注定,你該叫我哥哥。”太攀側頭看我,認真道。
“這不太好。”
“為什麽?”
“我隻對前男友這麽叫,不吉利。”
車子猛的急轉彎,我被狠狠甩到車門上:“艸!你會不會開車?”
“……真是太巧了。”他邪笑。
“你也管前男友叫哥哥?”
“不,我意思是我也是Gay。”
剩下的路程,我一直貼著車門,順便想了一下暗殺老板的一百零一種方法,以及卡麗悲痛欲絕的表情。
一到營地,他們就圍過來嘲笑我。
“你怎麽弄成這樣?跟瞪羚搏鬥了嗎?”卡麗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
我才發現自己臉上竟然都是血:“好惡心,你們處理吧,我去擦一下。”
旱季的水很珍貴,為了減少清潔的次數,我甚至把頭發都剃成板寸了。他們打回來的地下水儲存在大塑料桶裏,我拎著一個小鐵桶,拿上毛巾和換洗的衣服轉到營地後麵去。這裏一馬平川,沒什麽掩體,我隻能盡量遠離眾人的視線,來到一棵樹下,拔了一些草鋪在地上,避免等會腳底沾上泥土。
我脫下衣服,裏麵全是血,甚至連**上都是。我隻能全脫光,胡亂擦了一下。捧了點水從頭上灑下,真是太爽了!
就在我剛穿上褲子時,突然感到背後有視線,第一反應就是拿起地上的槍轉身。
是太攀,他靠在不遠處另一棵樹下不知看了多久,我竟然沒有感知到他的氣息。這個人很危險!假使他想殺我,我現在屍體都涼了。
“你還有偷窺別人洗澡的癖好?”
“並非如此,他們告訴廁所在後麵,我好像找錯了地方。”太攀抱臂。
我放下槍,指了指旁邊:“在那棵樹下。”
“好的。”他應聲,但沒有動彈,“這麽警覺?小隊裏有人想殺你?”
“不是,有一回一頭獵豹趁我洗澡時從背後撲過來。”
“你殺了它?”
“沒有。”
“為什麽?”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嗨,你剛剛可是拿槍指著我,真是暴脾氣的兔子。”
“……因為它是保護動物。”
沒再管他,我穿好衣服,拎著桶離開。路過他身旁時,即使他曲著腿,那個地方明顯鼓囊囊的。
看來不是個**。
作者有話說:
基桑加這個地名在前麵出現過。
機智的你們肯定能猜出太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