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日,再回想起這段場景,蘇蔓仍舊覺得像是一場夢。

麵前的厲天舜還在催促著,他迫切想要知道奚清涵現在在哪裏。

他藏了近十年的瑰寶,如今竟然被別人搶了去,他怎麽可能輕易釋懷?

蘇蔓眼眸一眯,嘲弄地笑了笑:“您真的很想知道奚夫人現在在哪裏嗎?”

厲天舜慌忙點頭。

蘇蔓卻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您沒有資格知道她在哪。”

過去利用完奚清涵,又將她當作金絲雀囚禁起來的男人,不配再知道她的下落。

想來厲聞川這輩子都不會再讓自己的母親和這個人渣有碰麵的機會了。

厲天舜騰地一下站起身,胸腔上下起伏得厲害:“你以為你是誰!”

敢這麽跟他說話的,整個A城都找不出來幾個。

不過是仗著厲聞川現在寵著她,竟敢到他麵前來放肆了!

蘇蔓淡淡一笑:“我誰也不是,我不過是個傳話的。說您沒有資格知道奚夫人下落的是厲聞川,說從此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您的,是奚夫人。”

厲天舜臉色一沉,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呢喃道:“清涵真是這麽說的?”

蘇蔓看著這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不過也就是一個為愛犯癡的普通男人,不禁有些唏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從奚清涵口中,蘇蔓得到了一個完整且令人氣憤的狗血故事。

十年前,厲天舜借助奚家站穩了腳跟後轉眼便翻臉不認恩情,對奚家施以打壓,甚至痛下殺手。

而這一切的行為背後,自然也有甄月如的手筆。

厲天舜當年假戲真做,真的對奚清涵動了心,他為奚清涵編織了一場幻夢,甚至在大眾麵前都演繹出了極好的丈夫和父親。

何不就這樣演一輩子呢?

反正他已經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

然而甄月如察覺到了他的變心,她以自己和年幼的厲文彥作威脅,逼迫厲天舜必須從中做出選擇,否則她將把一切真相捅到奚家麵前,到時候奚家一定會把他這個心懷鬼胎的上門女婿踢出家門!

厲天舜慌了怕了,他清楚自己隻能選擇甄月如,否則他這數十年來的蟄伏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他也清楚,如果就這麽留奚清涵待在自己身邊,以甄月如善妒又記仇的個性,奚清涵隻會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

於是他設計了一場假死的大戲,甚至不惜讓自己的兒子做第一個觀眾。

要騙過甄月如,首先就得騙過厲聞川,隻有厲聞川表現得足夠痛苦,甄月如才會相信奚清涵是真的死了。

他欺騙了兩個女人,最終沒能得到任何一個女人的愛。

蘇蔓盯著他,目錄憐憫。

注意到她的視線,厲天舜冷哼了一聲:“所以你這次來找我,就是來跟我炫耀和示威的嗎?”

在他看來,厲聞川成了厲家的正式繼承人,又迷戀她迷戀得不行,最後的贏家花落到她身上,她可不是得意死了?

厲天舜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充滿心機的毒婦!都是你害得厲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蘇蔓凝視著他,忽然笑了,笑聲很是諷刺:“我是充滿心機的毒婦,那您是什麽?”

“……你說什麽?”

厲天舜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蘇蔓繼續道:“您過去不過是一個小商人,攀上了奚家這座大山才得到機會登頂,結果您呢,卸磨殺驢,您踏上商業頂峰的每一步都是踩著奚家人血肉上去的!我的心機是深,可我至少沒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

“厲文彥會心理扭曲,是您沒做到父親的責任,而不是因為我的出現!奚清涵和甄月如會恨你,是因為您為了上位兩頭欺騙!既要又要的下場就是你最終什麽也得不到!”

她的笑聲越來越冷:“厲家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全都是您的錯,而您卻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反倒把鍋扣到了我頭上。”

“啪!”

厲天舜猛地揚起手,用盡全力想要扇蘇蔓一巴掌。

蘇蔓怎麽可能如她的願,一個撤步就讓對方撲了個空。

巴掌反落到紅木桌麵上,震得桌上的物件都挪了下位置。

厲天舜狼狽地抬起頭,滿眼憤恨,那眼神恨不得能剜下蘇蔓的一塊血肉:“你竟敢教訓到我頭上來了,你懂什麽?不過是山林間的一個野丫頭……”

哪懂得他這些年來的隱忍和謀略?

要不是他,厲家能有現如今這樣的地位與權勢?

厲聞川能一躍成為A城的王?

這全都多虧了他啊!

“我是不懂。”蘇蔓打斷了厲天舜的傲慢,“我隻知道,厲聞川這些年來過得並不快樂,甚至可以說是痛苦。”

“……”

厲天舜微微一愣。

“你說的這些,或許他並沒有那麽想要,又或許,他憑借自身努力和奚家的托舉也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再者,厲家的一切本來是您預備留給厲文彥的不是嗎?”

“厲聞川不過是您的後備選項,可他也是憑實力得到的這一切,他並不虧欠您!”

“不,應該說,這本來就是他該得的,因為他身上流淌著一半奚家的血,而厲家的大部分資產本就來源於奚家!”

“您和甄月如還有厲文彥才是實打實的掠奪者,是您毀了厲聞川原本順遂喜樂的一生!”

蘇蔓的語氣極輕,可每一字每一句都震得厲天舜的耳膜發疼。

他半晌說不出話,回應蘇蔓的隻有起伏得愈發劇烈的胸腔。

眼見厲天舜又要二次發作,蘇蔓忽然話鋒一轉道:“我馬上要走了,所以我不希望厲聞川還要嚐到您附加給他的額外痛苦。”

厲天舜的怒氣瞬間轉化為怔然。

都爬到這個位置了,這個女人竟然還要走?

迎著他驚訝的眼神,蘇蔓笑得不置可否。

奚清涵知道她鐵了心要離開厲聞川時,臉上也帶著驚訝的表情。

但更多的還是惋惜。

不過,她始終尊重著她的決定。

而不是像厲天舜這般滿腹猜疑,隻以為她憋著更大的壞主意。

蘇蔓懶得解釋,隻淡淡地說:“幫我準備好一個新身份,找到合適的機會我立馬就走。”

這本就不屬於她的位置,她也是時候讓給真正屬於它的人了。

厲聞川對她的好,在蘇蔓看來不過是一種吊橋效應。

她在他最艱難和迷茫的時候陪伴在他左右,於是他便產生了心動的錯覺,真以為自己非她不可了。

蘇蔓相信,等一切都回歸正軌後,厲聞川就會正視他心中的真實感受,找到他真正愛著的人。

在此之前,她隻需要等待。

等這段本就陰差陽錯的愛戀慢慢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