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囂張慣了,以往動手的次數並不少,要不然也不會猖狂到帶著人公然圍堵淩圈圈。
更何況,他自覺能為淩圈圈做的事情很少,教訓蘇哲毅勉強算是其中一件,這會自然不願意放過他。
哪怕有警察動手攔著,他也見縫插針提著拳頭不住往蘇哲毅頭上臉上砸。
間或有幾拳砸在阻攔的警員身上,幾個人臉上明顯掛不住了。
又喝止了兩次,童卓還不停手,幾人對視了一眼,也不顧童卓的身份如何,一夥人一擁而上,人扭著他的胳膊,一人扣著他的脖子,將他製得紋絲不動。
“幹什麽!放開我,你們不想幹了,知道我是誰嗎!”
為首的警員撇了撇嘴。
他們當然知道了。
出警的時候老大特意吩咐了,這次要抓的是童家的小公子。
生怕他們沒辦成,還囑咐他們最好找個理由扣他幾天。
這下好了,哪還用得著找理由,這不是現成的襲警嗎!
強硬地把童卓掐著脖子反手按在警車上,另一人上去扶起蘇哲毅。
“謝謝。”蘇哲毅竭力表現得不那麽狼狽。
“不用謝。”扶他的警員眼底有種看人渣的嫌惡,“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蘇哲毅臉上強人羞惱的平靜終於龜裂。
“為什麽?我沒有報警,我不指控童卓。”
他以為是為了讓他指證。
要是平時被這麽暴打了一通,他勢必是要童卓付出比之十倍甚至百倍的代價。
可現在,所有人都用看蒼蠅般厭惡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看著他,他恨不得就這麽藏到地縫裏,哪還有心思計較童卓對他的無禮。
匆匆甩下這一句就要離開。
“等等!”一名警員攔住了他的去路,語氣禮貌卻不失強硬。
“不是童卓的事情,有人指證你利用教師之便引誘、虐待學生。”
蘇哲毅渾身一僵,就這麽看著對麵的警員嘴巴一張一合。
他說出的每一句話蘇哲毅都能聽見,可也隻是聽見。
他的腦子仿佛塞滿了棉花,整個人都輕飄飄地好像發高燒一般。
“請先跟我們回警局,我們已經申請了搜查令,會對您的住所進行搜查。”
蘇哲毅行屍走肉般地被推上了警車。
等等!搜查!
腦子想清楚警車說的話,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渾身冒冷汗!
他怎麽能不怕。
過去幾年,或許是為了滿足那種掌控他人的高高在上的滿足感,又或許是為了別的什麽見不得光的心思。
蘇哲毅保留著他跟他心愛的作品之間最直白而密切的溝通證據。
那些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公之於眾的罪證!
這一刻他心中生出了一個詭異到極致的念頭:他怎麽敢這麽大膽?
這個問題也同一時間縈繞在搜證的其他警員心中。
蘇哲毅,這個看似光鮮溫和、善良細膩的男人,居然將這些令人憤怒得發指的照片收藏了整整一個書櫃。
蓮蓮展示出來的傷疤不過是其中最輕的程度,甚至有人手腕上布滿新舊交疊的刀疤,發給蘇哲毅隻為證明她足夠聽話。
很難想象蘇哲毅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坐在這個書櫃麵前觀賞。
“他不會害怕嗎?”
是啊,這個問題,蘇哲毅自己也想問自己。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不害怕嗎?
他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瘋狂到接近偏執的人,他甚至可以毫無畏懼地麵對死亡。
可事實是,當一切即將暴露,當他坐在警車上,當他離他最終的結局越來越近,他居然在害怕得渾身顫抖。
如果細聽,甚至還能聽到他的牙關在顫抖地咯咯作響。
他壓根,就沒有他以為的那麽肆意無畏!
相反,他膽小如鼠,甚至隻敢伸出魔爪麵向這些最信任他的學生。
當出現了一個那麽耀眼堅強的淩圈圈,他立刻就跪地被征服。
淩圈圈……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不那麽可憐,“我可以借用一下手機嗎?”
雖然他的罪證已經板上釘釘了,但在司法程序還沒走完之前,他還算一個自由人。
坐在他旁邊的警員掏出手機丟給他,“隻能用五分鍾。”
蘇哲毅控製著顫抖得不行的手指,緩緩撥通了淩圈圈的電話。
“嘟嘟嘟——”
蘇哲毅的心一度提到胸口。
雖然他不知道要跟淩圈圈說些什麽,可他就是那麽執意地想聽到淩圈圈的聲音。
快接啊,快接啊!
蘇哲毅用盡全身力氣祈禱。
終於,電話接通,柔柔軟軟的女生響起,蘇哲毅仿佛驟然進入一個撥雲見日的世界。
“哪位?”
蘇哲毅緊了緊嗓子,“淩圈圈……”
電話那頭沉默了。
生怕她掛斷這個來之不易的電話,蘇哲毅急切地開口,“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