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後,蔣彧的房間成了擺設。每到睡覺時間,他就拎著枕頭摸進齊弩良的隔間,一聲不吭爬上他的床,鑽進他的被窩……
那天雨後的混亂是受到了驚嚇的失控。這些天,齊弩良已經盡力想讓自己正常一點。但不管怎麽白天相處得多平常,一到晚上,所有都變了。兩個單獨的人變成了兩塊橡皮泥,被情欲的手捏成一團,分不清彼此。
快到農曆十五,夜空高懸一輪明月。銀色月光透過陽台的玻璃門照進隔間,將這小小的隔間分成明暗兩半。
齊弩良睡不著,起來靠在床頭抽煙。
蔣彧睡在他身旁,像是累癱倒了,側臉趴在枕頭上,一條胳膊橫在他腰間。借著月光,能隱約看清對方安靜美好的睡顏,還有地板上,七七八八的髒紙團。
“還不睡?”蔣彧閉著眼咕噥。
“抽完煙就睡。”(吐套)
“要是睡不著,我們可以再來一次。”說完,攬在齊弩良腰上的手開始往他身下遊走。
齊弩良把那隻不安分的手抓回自己腰上按著:“趕緊睡,明天還要早起。”
“你也快點睡。”
蔣彧說完這句沒聲了。
齊弩良抽完煙,輕手輕腳爬起來,把地上的紙團都撿進垃圾桶裏係上,再去把陽台上的遮光簾拉上。這邊天亮得早,夏天不到五點就亮了,一有光,蔣彧就睡不著。
他回到**,蔣彧就黏過來,一隻手無意識地在他身上**。齊弩良握住他的手,才終於靜下來。
握著蔣彧的手,齊弩良仍是久久無法入睡。
他很矛盾。他對這樣的感情和關係驚惶又陌生,心裏充滿了負罪感。同時,他又抑製不住快樂和滿足,有一種蔣彧已經完全屬於他的錯覺,不用再擔心對方會遠離、自己去失去。然而,這種暗自喜悅一旦被意識到,他又會因為這種喜悅多生出一層負罪感和內疚。
內心被拉扯揉搓,讓他不知該怎麽辦,隻能在對方的強勢索取中,隨波逐流。
“蔣彧,起床。”
蔣彧抱著枕頭,惺忪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好困,再睡會兒。”
“你昨天說車會九點來接,現在都八點半了,快起來。”
“……再睡五分鍾……你也陪我一起睡,就五分鍾……”他拉著蔣彧的被子,蔣彧拉他的手。
“別睡了。”齊弩良將窗簾拉開,外麵天光大亮,陽光刺眼。
他再一掀開蔣彧的被子,眼前的光屁股白光閃閃,莫名讓人生氣。齊弩良一巴掌拍上去,清脆響亮的一聲:“給我起來!”
“啊……哥……你真是……”蔣彧翻身從**跳了起來。
齊弩良趕緊避開視線。
“我**呢?”
“我怎麽知道?”
“你幫我找找。”蔣彧拎起被子抖,但什麽也沒有。
齊弩良皺眉:“你自己擱哪兒了,你不知道?”
“昨晚那情景,誰顧得上啊。”
“……”
趁他抖被子,齊弩良掀開自己枕頭,一看下麵的褲頭,更是火大,撿起一把扔到蔣彧臉上:“以後再塞我枕頭下麵,我真的會揍你。”
“我以後進來不穿總行了吧。”
“……”齊弩良重新把床鋪好,“少廢話,趕緊穿衣服,別讓人專程等你。”
踩著點下樓,接他們的車已經到了。停在小區門口的,老遠就看見是一輛十分拉風的越野車。車體上噴繪著“奔途戶外”四個大字,還有一匹躍起的野馬LOGO。
兩天兩夜單人2998的費用也算得上是這項活動的高消費,至少光看這配置,還挺像模像樣。
齊弩良一看這霸氣十足的越野車就兩眼放光,蔣彧湊過去:“一會兒我跟領隊說一說,讓他把車給你開開。”
齊弩良轉頭:“可以讓我開?”
蔣彧比了個OK的手勢:“問題不大。”
“你那些同事……”齊弩良欲言又止,“沒什麽。”
“放心吧,都挺好相處的。”
“我是說我一個外人,都沒見過。”蔣彧那些同事多半也和他一樣,名牌大學精英啥的。麵對這樣一群人,齊弩良有點自慚形穢。
“其他人也帶家屬呢,有帶自己女朋友的,還有帶自己哥們姐妹的,反正都是玩,玩一玩就熟悉了。”蔣彧胳膊搭在齊弩良肩膀上,“至少你還有我,不想跟他們玩,我陪你玩。”
齊弩良甩開他胳膊:“誰稀罕。”
兩人從車尾繞到車門處,蔣彧伸手剛拉開車門,裏邊幾隻禮花筒伸了出來。“砰砰”幾聲,紛飛的彩色紙片飄了兩人滿頭滿臉。車門擠出幾顆腦袋,異口同聲:“歡迎嫂子!”
等看清了人,嘻哈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凝在臉上的笑容和尷尬的表情。
蔣彧部門同事們麵麵相覷,疑惑自己搞錯了對象,為什麽期待已久的組長老婆是個男人?
小董心直口快:“組長,你老婆呢?”
“他不愛見生人,所以不來了。”指了指齊弩良,“我哥。”
之前小董呼聲最高,此時當然最不滿:“見一見不就生人變熟人了嘛。反正都到了你家門口,你帶我去你家,我去勸她。”
“沒事,咱自己玩自己的,走吧。”
蔣彧上車,伸手拉了齊弩良一把。後排兩個挨著的座位,原本是留個蔣組長和他老婆的。現在他和齊弩良兩人坐正好。
“組長,你是不是故意藏起來不給我們看啊,你真是不耿直。”
“就是,天天炫,又不給看,你這人怎麽這樣?”
小周接茬:“這回我同意小董。咱都說一路了,專門準備的歡迎儀式都浪費了。”
蔣彧將齊弩良頭發上的彩紙片摘下來:“你們不是歡迎了我嗎,完全沒有浪費。”
小董直翻白眼:“誰想歡迎你啊。”
“我介紹下,這我大舅哥,叫齊弩良。所以歡迎他就跟歡迎我老婆一樣的。”
雖然被蔣組長擺了一道,但對組長的哥哥還是尊敬有加。女生們異口同聲“大舅哥好”,喊得齊弩良受寵若驚,又一頭霧水,還很難為情。
蔣彧忍不住笑起來:“我哥臉皮薄,你們別這樣,他不好意思。喊齊哥就行了。”
“不是你說是大舅哥嗎,我們當然跟著你喊了。”
“和齊哥頭一回見麵,自我介紹下,我叫周義軍,大家都叫我小周。這是我女朋友,陽陽。”
“齊哥好!”
“你好你好。”
蔣彧指著他另兩個同事:“這個戴眼鏡的叫小董,這個紮辮兒的叫宇妹兒,她們和小周都是我部門的。”
“你們部門女孩挺多的。”
“是啊,說出去別人都不信,我們開發部長期陰盛陽衰。”
“就是,大家都覺得搞技術的肯定女生少,實際上我們部除了蔣組長,其他技術好的都是女生,對吧,小周。”
“女朋友在呢,給我留點麵子。”
加上司機,一車七個人。這幾人都是按他們的位置順路接的,其他同事有其他幾輛車去接,大家說好在出發點匯合。
蔣彧的同事們大都年輕,一路上嘻嘻哈哈,聊不完的天。
齊弩良沒什麽話說,都是別人問句他答一句。問得多了,蔣彧就插一句替他擋回去,不讓他難堪。到底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沒什麽彎彎道道,也不往心裏去。
但他始終在意開始那個烏龍。蔣彧的老婆是誰?是之前帶回洪城騙自己的趙嵐嗎?他也用這話騙他的同事們?
稍微想一想也能夠理解他,在公司總不能和同事說自己是同性戀,喜歡男人。在那樣的場合,在意同事領導的目光也是應當的。這點道理還不至於不明白。
盡管這樣,齊弩良還是有點不舒服。
他湊到蔣彧耳邊,“老婆”這事兒不能和他計較,但可以拿“大舅哥”發難:“啥時候我成了你大舅哥?”
蔣彧也攏著手附到他耳邊:“就是剛剛,別人問你是誰,我總得給你編個身份。”
“你編也編個有譜的,編什麽大舅哥。”
“要是他們又問你是我什麽哥,我總不能說是情哥哥。”
齊弩良蹙著眉,臉膛發熱,很想生氣。但礙於他在同事跟前的麵子,最後也隻是嗬斥了一句:“嘴上把點門。”
“組長跟齊哥說什麽悄悄話呢?”坐在副駕駛的小董從內視鏡裏看到咬耳朵的兩人。
齊弩良心虛,趕緊應承:“沒什麽,說點家裏的事兒。”
蔣彧附和:“就是,聊我老婆呢,你也想聽?”
“再也不聽了。被你吊了那麽久胃口,也沒見著人,以後再捧你老婆場,我是狗。”小董轉過身,“是不是宇妹兒,以後組長再說他老婆,我們都把耳朵捂上。”
“蔣彧還經常聊這個?”齊弩良更疑惑了些。
“可不是,公認的炫妻狂魔。”
“所以說啊齊哥,你妹妹到底是什麽國色天香,把我們組長迷成這樣,能給我看看照片嘛?”
齊弩良哪兒來的妹妹,他禿嚕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蔣彧裝模作樣摸走齊弩良的手機:“哥,這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給他們看。”
齊弩良把手機搶回來:“既然是秘密就少說兩句。”
他實在對這小子很納悶,給自己編個老婆就算了,還天天這麽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