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嵐姐”的女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勻稱，穿一件薑黃色的鉤花鏤空裝飾的長款針織長裙，背頸挺拔，鶴立雞群一般。嵐姐一邊幫玉琴掃碼，一邊笑盈盈地和張仙女說話：“你來幫馬騁帶孩子了？這是他那個小寶吧！還是滿月見過，現在有半歲了吧！胖乎乎的，真可愛。”
嵐姐叫周嵐，是張仙女親親的姑表姐，早年考上師專，留校任教，跳出了農門，後來結婚、生子、離婚，如今六十多歲了還孑然一身，說同情人家孤苦伶仃吧，張仙女打量著，這周身的氣派，臉上的氣色，找不出同情的理由來。
周嵐幫玉琴掃完物品，又教她用自己手機支付，搞定了，同樣的流程再幫張仙女操作了一遍，不過，張仙女的手機上沒有微信，沒有手機支付，周嵐就用自己的手機幫她付了錢，張仙女見狀，又掏了現金要還她，兩人推讓撕扯了一會兒，後麵的人催了，周嵐勸張仙女：“咱姐妹間別見外了，叫人笑話。”張仙女才收起了錢，隻好作罷。
玉琴冷眼旁觀，好奇道：“你倆是親戚？”
張仙女回：“我表姐，親親的姑表姐。”
“她是你表姐？”賀玉琴嘖嘖驚歎，人比人氣死人，周嵐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比張仙女年輕二十歲不止，這女人吃啥保養品了？還是說不跟男人生活就老得慢？
周嵐在這裏偶遇賀玉琴，心裏雖然起伏，想起一些舊事，但麵上仍克製了，問：“你倆怎麽在一起？”
“她閨女家跟馬騁的房子在一個小區，街坊鄰居，一塊兒出來買買菜。你們也認識？這麽巧。”
玉琴和周嵐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周嵐說：“認識，老相識了。”
“對，老相識。”
周嵐隻買了兩提紙尿褲，再看看她們買的東西堆在地上，全都是重物，還推著孩子，怎麽搬回去？
“我開車了，我送你們回去吧！”周嵐主動請纓。
玉琴頗感不好意思，推脫：“不用麻煩了，我可以。”
周嵐也不勉強，“行啊！”
三個人提著東西往外走，玉琴手提肩扛的，好不狼狽，到了門口，仍嘴硬：“沒事，路不遠，我能行。”
周嵐的車就停在路邊，一輛寶馬三廂車，她幫張仙女把東西放進後備箱，看著氣喘籲籲的玉琴，勉為其難地勸了一句：“一起走吧！瞅你那點胸懷，我還沒說什麽呢！”
張仙女覺得一塊兒來的，沒有扔下同伴卻自己坐車的道理，不由分說把玉琴手裏的袋子搶過來往後備箱放：“都是熟人，客氣啥呢！”
賀玉琴扭扭捏捏地把自己的米啊油啊放進了後備箱，聲如蚊咬地說：“那，謝謝啊！”
周嵐款款轉身，優雅地上了駕駛座，張仙女抱著孩子坐後排，因為後排另一側放了一箱東西，玉琴隻好坐在了副駕駛。
姐妹倆大半年沒見，拉不完的家常，牙長一點路程，就已經嘮完了彼此的近況——周嵐這一年也在幫兒子帶二胎，兒子宋清讓今年評了正高職稱，主任醫師，更忙了，兒媳婦孝順，前兩天還給周嵐買了一件毛衣，大孫子上幼兒園大班，小寶一歲多了，會叫“奶奶”了。她兒孫繞膝，生活幸福。
玉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嵐，她的方向盤套著精美的刺繡套子，儀表盤旁邊的香水座上，有一瓶粉色的車載香水，幽香陣陣，香水瓶旁邊，還趴著一隻憨態可掬的毛絨小兔，周嵐握著方向盤的手纖細白皙，塗著透明閃亮的指甲油，沒有老年斑，她目光堅定地目視前方，說話時表情牽動皮膚，眼角還是有一些皺紋的，但皮膚整體水潤白皙，玉琴酸溜溜地想，哼！肯定打過水光針，肯定抹粉底了。
張仙女八卦起來停不下來，說起親戚裏某個外甥女，談了個對象，對方家裏窮，外甥女家裏不樂意。周嵐評價了一句：“那不太行啊！買豬要看圈。對不對啊？您說是吧！”正好遇到紅燈，周嵐轉過臉，問賀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