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坐吧。”古江南指了指另外一張椅子。
安悠若走到椅子前坐下,椅子很大,她雙腿斜著並攏放在椅子上,抱著抱枕在胸前,看著古江南倒了杯熱咖啡遞給她。
“做惡夢了?”古江南看安悠若接了咖啡,輕輕喝了口,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是有些熱,或者覺得有些苦。
安悠若輕輕搖了搖頭,慢慢的說:“我根本睡不著。”
古江南把窗戶關好,安悠若隻穿了睡衣,可能會有些怕冷,“我說過,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放在心上,我們可以這樣想,失憶的你,也許是天意眷顧你,給了你一次新的機會,你隻要好好的活著就好,那些以前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
安悠若苦笑一下,無奈的說:“可是,我越想忘記,那些畫麵和聲音越清晰,我洗了三個小時,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很髒。”
古江南靜靜的看著安悠若,這些言語從一向喜歡與男人打交道的安悠若嘴裏說出來,真的是非常奇怪,感覺就好像是在和另外一個人說話,那眼神在燈光下幹淨的不沾一點風塵之意,和他印象中的安悠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我以前是不是很讓人討厭?”安悠若表情有些痛苦的說,“我想肯定是的,每個人看我的表情都是我很讓人討厭,明知道這些事會讓我很難接受,卻又存著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念頭,也許一切隻是假相,其實我很好,和現在一樣心中沒有任何過去。”
古江南想了想,輕輕的問:“你一點也沒有印象了嗎?”
“沒有。”安悠若苦笑著說,“我隻知道我醒來,在一輛撞壞的汽車旁,身子浸在冰冷的海水中,耳中最後一個聲音是一輛車離開的聲音。然後就是在海邊慢慢走到了路邊,攔到了你們的車。”
“一輛車離開的聲音?”古江南一愣,下意識的問,“你能確定嗎?當時你的神誌是不是已經不太清醒了?”
“沒有,我清醒的很。”安悠若認真的說,“那是我睜開眼之前,耳邊除了海水之外的唯一聲音,是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而且,我在慢慢的接近馬路的時候,還看到離海邊較遠的地方有一行車輛開過的痕跡,不然,我也不可能找得到馬路,完全就是靠著那些車痕和遠外的燈光。而且,我也可以保證,我隻在我身上聞到酒味,卻完全想不起來我在什麽地方喝了酒,再者說,以我和古江北拚酒來看,我應該是喝很多的酒才有可能醉掉。可是,昨天安永燁過來接我的時候,我們在路上說話的時候,他說,我當時隻喝了一杯紅酒,他說他也奇怪,一杯紅酒應該不會讓我出車禍。”
古江南心中一怔,慢慢的問:“你是從醒來後就忘記了一切嗎?”
“是的,我醒來後唯一的記憶就是我叫安悠若。”安悠若有些苦惱的說,“也真是奇怪,我忘記了一切,但卻記得我是誰,還隱約記得我的丈夫叫什麽,所以,你說你叫古江南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是我的丈夫,雖然這仍然是一種陌生的概念。我記得在我醒來之前,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耳邊提醒我我叫什麽,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覺得奇怪,我唯一記得在在失憶前的事情就是耳邊這個提醒,很機械的聲音,似乎是一種儀器的聲音。”
古江南看著安悠若,她一臉的苦惱,並不像是在說謊。
“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古江南猶豫一下,溫和的說,“你以前隻是任性些,別的沒什麽,你長得很漂亮,又會打扮,那種事,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已經知道錯了,現在不再犯錯就行。”
安悠若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把咖啡杯放在旁邊的方幾上,慢慢的說:“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
隱約聽見有人在外麵大聲的說話,安悠若睜開眼,身體有些酸痛,剛一動,身上有樣東西掉在地上,是床柔軟的棉被。她斜靠在一個大大的椅子上,蜷縮著身體睡了一夜,窗外有風雨聲,很大。
“安悠若!安悠若!——”外麵是古江北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這個可惡的女人又跑哪去了,簡直是太可惡了,她竟然這樣甩也不甩自己!“立馬給我滾出來!——”
安悠若依然不動的靠在椅子裏,看著四周,反應過來,這兒是古江南的書房,她安悠若的禁地,她怎麽會在這兒?而且還在椅子上睡了一夜。
慢慢的回想,想起自己昨晚因為害怕從二樓下來找古江南,他讓自己進了書房,然後,兩個人說了許多的話。
再然後,她似乎是睡著了,現在,被古江北的聲音吵醒了。
她不動,任由外麵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過了大概十來分鍾,聽見古江北上上下下的來回幾趟,甚至有幾趟在書房外麵經過,也有嚐試推門,然後,外麵傳來摩托車暴躁的聲音,逐漸遠去。
她從地上撿起棉被,重新蓋在自己身上,重新閉上眼睛,她好累,那些事和聲音,在此時終於有些遠離她,她喜歡書房安靜封閉的環境,窗簾垂著,室內光線還有些暗,外麵的風雨聲卻清晰可聞,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覺,不是嗎?
聽見短信的通知聲,正在埋頭批改學生作業的藍月馨立刻抬頭看向對桌的閔浩民,看他拿出手機,眉頭微蹙的看著手機上的短信,輕聲問:“又是那條短信?”
今天是星期天,閔浩民不願意呆在家中,特意來學校加班,正好藍月馨也因為手頭學生的作業要在今天批改出來也在學校,這辦公室裏隻有他們兩個,所以,她才會開口問,這個短信已經非常有規律的一天一個,每次隻有三個字,“永遠愛”。
閔浩民點了點頭,有些困惑的說:“究竟是誰?也查不出號碼,你說要是萬一他或者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發錯了,會不會誤會他或者她所在意的人根本不在意他或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