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各位聽好了哈,今天下午各辦公室衛生大評比,請老師們清理好自己的書和教學資料,如果實在太忙,可以請我做你們的秘書幫忙清理哦。”
下課鈴聲剛響,老師們已經陸陸續續的進了辦公室。範一萍扯開喉嚨叫囂了一番。
自從競爭上崗的通知下達,範一萍積極主動報名競聘以來,這個平時不苟言笑的年級組長突然變得和顏悅色,春風拂麵了。到哪走哪都是母愛泛濫。
範一萍走到伏案工作的葉紅身邊:“葉紅啊,看不出來啊,你性格大大咧咧的,女漢子一樣,內務整理可是一絲不苟,桌麵也是一塵不染。小牆麵還有花花草草的裝飾,蠻小資的。誰娶了你,後半生生活幸福可有保障了哦!”範一萍將滿臉褶子笑容大方的贈給了專心批改作文的葉紅。
葉紅愣了一下,待看清是範一萍拿著一抹布準備給她擦辦公桌麵的縫縫隙隙時,方才明白範一萍又來拉群眾距離了。
“範老師您過獎了!我呀,就是女人當中的一禍害,誰靠近誰倒黴,我不禍國殃民、誤人子弟那就是學校的榮幸了!”葉紅想起那天英子說的話,不無譏諷地說。
“嗯,女孩子不能這麽小看自己,一定要自信。自信的人生才精彩!”
葉紅有點想狂吐。你他媽的會不會聊天啊,我都離開幼兒園20年了,還當我們是祖國的小花花哄騙。誰不知道你們競聘的幾個馬上要民主測評,群眾打分,想從我這裏撈好處,除非晚上出太陽。
“範老師,我明白了,你確實很自信,所以你的人生才精彩無比!”葉紅嘴上應付著,心裏卻恨恨地想撕她:“你tm就是鳳姐的孿生姐妹,你的人生精彩那是因為老天安排時不小心打了個盹。”
範一萍怕葉紅不服,非常友好深入地證明自己:“女人嘛,在哪都要自強自立。我家那位時常對我說,哪天不想幹了就別幹了,又不是養不起你,我當然不願意。你賺錢再多那隻是證明你自己,我想靠自己的實力吃飯。葉老師,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葉紅原本對於她隻要逮住機會就曬老公、曬家底的惡劣行為已經司空見慣了,但今天,已經有將手中的作業本扔到某女臉上的衝動了,為了場麵不至於失控,葉紅霍地站了起來。“對對對,範老師說話哪有不對的道理。對了,我去油印室看看我的資料印好了沒有!”
範一萍無趣地繞到辦公室後麵,發現蔣小樹交替著手臂正在練太極拳,便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說:“蔣老師文武雙全,張弛有道,佩服佩服!”
蔣小樹看了一眼貌似恭敬的範一萍,心裏想,這女人不是善茬,不會出什麽妖蛾子吧。你今天膽敢放什麽壞水,我這拳頭饒不了你。這樣想著,手臂和大腿迅速移到了範一萍眼皮底下。
“我的媽呀,你這拳腳的功夫還真是不同一般。” 範一萍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後退幾步。“也好,將來哪個女孩子跟了你,不怕被人欺負,還是有安全感的。”
“哪個瞎眼的女孩子要是跟了我,後半輩子不是半身不遂,就是身殘誌堅。範老師,我是記得你是這樣給我算過命的!”蔣小樹依然張牙舞爪的拉開陣勢,雙手在範一萍不到一尺距離的胸前順時針逗留了一會兒,然後又逆時針逗留了一會兒。
範一萍以為蔣小樹光天化日下襲胸調戲,死死護住胸前的兩塊肉肉,雙眼充滿了驚恐。
“哈哈哈,範老師,別緊張,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我累了,去教室看看,找個學生練練手!”蔣小樹看範一萍狼狽的樣子,舒心地走了。
不久,吳用也回到了辦公室。
吳用的辦公桌臨近範一萍的辦公桌,中間隻隔著一條走廊。平時雙方的所作所為隻要有心關注,基本上一覽無餘。曾經吳用一度想換個位置,但礙於辦公室是個方方正正的四邊形,6個老師的辦公位早已固定也早已習慣。隻好斷了這個心思。
這兩天,吳用和範一萍的關係有些微妙。前段時間,英子和範一萍飯局失和,彼此非常給力的傷了五髒六肺,不過最終難分輸贏。範一萍哪裏容得別人對自己如此無禮,見著吳用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正想著這眼皮底下的一箭之仇如何報呢,猛聽到吳用也報名參加了競爭上崗,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想和英子吵架的導火索正緣於她評價吳用工作能力差點,原則性差點,思想散漫點,政治素質低點,離競爭上崗的距離還遠點,如是種種,才燃起了英子的熊熊怒火。學校很多老師覺得做行政瑣瑣碎碎,上壓下頂,對競聘興趣不大,隻有一個平時低調謙和的數學科組長董老師報了名。她原以為有這麽些年做年級組長的資曆,隻要認認真真的把競爭上崗當一回事,拉拉領導關係,在老師麵前好好秀一把,這個空缺是非她莫屬。而今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在他眼裏如此不堪的人物公開對她同台宣戰,這絕不是當事人的意願,背後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這個問題,她還不敢多想。那天晚上,英子咄咄逼人的架勢,範一萍至今心有餘悸。
“這是一場不能失敗的戰鬥。三選一的局麵,殘酷又激烈。平時有些老師看不慣我的積極上進,積怨很多,這一回我不能讓他們的勢力壓倒我了。” 範一萍想到自己對好些同事不夠友善,內心有些惴惴不安。之前的範一萍躊躇滿誌,誌在必得。可自從和英子搏弈了一場,嚇虛了膽,底氣不再,再看看和吳用常常嬉笑怒罵的蔣小樹和葉紅,她開始有點喘不過氣來。
範一萍眼見吳用風風火火的進了辦公室,怕受不了尷尬的場麵,一溜煙的跑了。
吳用坐定,覺得辦公室有異,但也沒多想。自從前兩天報名參加競聘,心頭有些沉甸甸的。後天就要筆試,英子比他還緊張,四處打聽前兩屆的競爭上崗筆試題。英子班上有個孩子家長是市人事科科長,她硬是讓她弄了一本打印好的資料,除此之外她還委托葉紅弄了心理學和教育學兩本書,書上還密密麻麻的在重點內容上用彩筆畫得萬紫千紅。
英子對吳用像對學生一樣要求嚴格,晚上她的心思已經不在兒子健健的作業輔導上了。吳用下班回家,平時累成狗,現在榮升為大爺了,不用買菜做飯,刷鍋洗碗,也不用管孩子了。英子早早回家,一門心思的伺候好這爺倆吃好喝好,然後把大男人端端正正的按在書房,丟下一句:“先把這些背熟,等下我過來抽背。”吳用儼然回到了媽媽監視下的孩童時代。
“革命尚未成功,就對我如此厚待,倘若我真做了行政領導,那本大爺不是農奴翻身得解放了?”吳用瞬間找到了滿血複活的動力。
得抓緊了,要不晚上可不了老婆這一關。吳用這樣想著,趕緊找資料和書複習複習。可找遍了桌麵,發現資料不見了,教育學和心理學的書也不見了。他好生奇怪。
正納悶著,葉紅進來了。
“葉紅,你拿了我的筆試資料和書了嗎?”吳用問。
“沒有啊。我拿那個做什麽?對了哦,後天你就要考試了,好好找找。”葉紅也著了急,幫著給他翻箱倒櫃。
“奇怪啊,我明明是放在這個位置的。”吳用好生疑惑。
“你們倆這是幹啥呀?”剛從外麵進到辦公室的蔣小樹看見葉紅和吳用東翻西找,驚訝的問道。
“我師傅的筆試資料和兩本書不見了!”葉紅說道。
突然,葉紅愣了一下,回頭和蔣小樹眼神對望了一眼,秒時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我知道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