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倔強地忍著眼淚沒有哭出聲,餘光看見秦醫生從轉角處走出來。
風度翩翩的秦醫生,溫柔卻有力量,位高卻更謙和,會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保護她,會關心她的喜怒哀樂,不知比她所謂的親生父親要好多少倍。
她忍不住小跑過去,撲進秦醫生懷裏,第一次很大膽地主動環住秦醫生的腰。
“秦醫生……”她埋在他胸前,悶悶地隻喊了他一聲,沒有繼續說話。
“怎麽了寶寶?”秦夢遠驚喜小女孩突然這麽主動,但又聽見她聲音澀澀的,鼻音很重。
他攬住她的腰,想把人拉開一點看清她的表情,不想她的手臂又抱緊了一些,不肯鬆開。
容顏想起他方才教的,要用軟軟糯糯的聲音跟他撒嬌。
她是不好意思喊他爸爸的,何況大庭廣眾之下,隻好清了清嗓子,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軟著聲音說:“秦醫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寶寶想走了?”他摸摸她的後腦勺。
“嗯,我要回學校了,明天還要上課。”
“好,送你回去。”
秦夢遠牽著她的手往大門方向走,路過一個中年男人,兩人眼神在空中交匯。
秦夢遠看得出來,對方在審視自己,雖然他很好地掩藏了情緒,但他的職業關係,也算閱人無數,一些泄露心理活動的肢體語言他可以分辨。
中年男人眼周肌肉微微收緊,嘴唇緊閉,這甚至是有些不悅的表現。
秦夢遠自然路過,但他身旁的女孩身子是緊繃的,他亦感覺得到。
驅車往慶城大學去,容顏在副駕駛座上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地往車窗邊倒。
秦夢遠將車速提高一些,同時他在腦海裏搜尋,並很快有了答案。
方才酒店門口的人是本市市長傅啟之。
這些年他的工作重心雖在省立醫院,但畢竟秦氏仁康那麽大的企業他不可能完全不管,隻是甚少露麵,且官商之間必然會有交往,所以對於這位傅市長他也是有了解的。
今晚容顏情緒失控是因為一個叫傅書涵的人。
秦夢遠轉頭看了一眼女孩的側臉,她是清瘦的,下巴尖尖,瞧著讓人憐惜。
但願事情不是他想得那麽不堪,否則她年紀輕輕,母親又得了重病,實在難以想象她一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
……
傅啟之此前沒見過秦夢遠,所以並不認識,但看此人氣度不凡,也知絕非尋常人家。
他是氣惱的,首先想到的是小女兒不好好讀書,禁不住城市繁華**,迷失自己,交往了富家子弟。
他又連續撥了兩通電話過去,皆顯示對方正忙,他知道是容顏故意不接。
傅啟之不禁懊悔自己當初一時心軟放任容顏考來慶城讀書。
她如今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會聽任他這個父親的安排了。
二十歲的小姑娘青春貌美,學識也不差,她若有心,想要結識幾個富家紈絝不是什麽難事。
傅啟之即失望於她小小年紀自甘墮落,也怕她如今脾氣那麽倔,會給他惹出什麽事來。
他現在正是向省廳晉升的關鍵期,容不得錯漏。
手機震動,傅啟之看了來電顯示,是大女兒的電話,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接起時,那邊還有震耳欲聾的麻將背景音,傅啟之厭煩地將手機拿遠一些,問:“你媽又在打麻將?”
傅書涵聽見父親冷肅的聲音,微驚,回頭瞧了一眼客廳裏烏煙瘴氣的樣子,也是有點煩悶。
“有什麽事。”傅啟之聽見那邊遲遲不說話,略顯煩躁地催促一聲。
傅書涵急忙走出客廳,行至前院無人處:“爸,你知道容顏來慶城了嗎?”
電話裏男人的呼吸聲沒有太大起伏,傅書涵便知道她猜想的沒錯,容顏能出現在慶城,是父親允許的。
“爸!你怎麽可以這樣?那個小賤種……”
“書涵!說話不要粗俗,容顏也是爸爸的女兒,是你的妹妹。”傅啟之冷聲喝斷女兒說話,心中煩鬱更盛,這些孩子一個兩個的都讓他不省心。
傅書涵被父親寒冽的聲音嚇得渾身僵硬,印象中父親沒有對她動過這麽大的火氣。
“爸,你這麽做對得起媽媽嗎?容顏是你的女兒,那我呢?書予呢……”傅書涵忍不住哽咽起來。
“書涵,你知道現在是爸爸晉升的關鍵時期,如果你不想爸爸對你失望,就不要再和你媽媽一起生出那麽多事端來,管教好弟弟,相比於容顏,你們姐弟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你應該懂得珍惜和感恩!”
通話強硬中斷,傅書涵在震驚與憤怒中久久不能回神。
夜風寒涼,她心裏更覺不安,因為她發覺自己父親是那麽無情的一個人,男人眼裏從始至終都隻有權力,當年他可以決然拋棄容顏,將來未必不會再殘酷薄情地厭棄他的發妻和子女。
屋內又傳出來洗麻將的聲音,傅書涵心慌意亂地離開家,一直沒有察覺身後角落陰暗處藏著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