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中極品
這幾天,梨霜很忙,忙的以至於對堯無雙看都不看一眼,每日裏隻是早早起來出去,天黑的時候一臉困乏的回來,接著再出去,周而複始,卻總也不忘記內力和生之靈氣的提升。
內力,輕功,劍術,暗器,生之靈氣。一門一門係統而複雜的講述著,梨霜在任慕顏練習的時候便提筆記述,思襯,然後等她累了再繼續講述,大有將她畢生所學利用這幾天就盡數教給任慕顏之勢。
任慕顏也不多話,隻是努力學著,目光卻總是若有若無的掠過梨霜,然後,然後繼續練習,她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生之靈氣上。
神仙大夫對此倒無多大的異議,他隻是每日興致勃勃的探究著白鶴的病情,間或為堯無雙再想個續命的辦法。
雲碩——那一身白衣,這幾日卻不知為何失了原本的神采。
長身玉立,雲碩站在離梨霜不遠的地方,周身是粉白的野花,四麵的風春天特有的舒朗,注視,她的眸光隱隱流動,末了終是進了山洞,“當真再無別的辦法?”
“嗯,本來有的,可霜丫頭這個該死的,竟將白鶴放到了不知有什麽古怪的破地方,結果,本來幾天就能養好的傷,你看看。”
“師父,你以為,霜兒死了,堯少主肯獨活?”尤其是知道梨霜因何而死後。
“啊,你說他們啊,沒事兒啊,隻要能將堯少主救活就好,反正老頭子隻是對那禁術感興趣。話說碩丫頭你不想了解這麽神奇的醫術?”
“堯少主若是知道是師父你動的手,你以為他會容得下你?”
“他們鎖堯山不是最尊重學識之人嗎?那小子敢動我?堯家老頭就頭一個不允許。”
“所以,師父是要眼睜睜的看著霜兒去死?”幽幽的說著,雲碩忽然輕歎了一聲,道,“師父,不管你心裏怎麽想的,雲碩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霜兒送死的。”
“你也想以命抵命?”
“師父,你真無情。”話落便已轉身,如一朵翩翩的白雲。
午時的藥山還是很熱的,尤其是在巨蟒有心阻撓梨霜做事的行為下。而這樣的阻撓,已經持續了三天。
“小蚯蚓,你煩不煩啊,不就是我當年救了你一命嗎?至於這麽報恩?”隨意坐著,梨霜脫掉鞋襪舒服的將小腿以下浸在冰涼的溪水裏,便將上遊的水隨意的淋到巨蟒碩大的頭顱上,“哎,你認不認識鳳主?”
巨蟒又是搖頭。
“那你對那天突然能飛過溫湖的事,不清楚,隻是本能?那這還真奇了怪了。”梨霜不由得笑了笑,拍拍巨蟒的腦袋,“去自己玩兒去,找慕顏也行,我師姐從小就害怕蛇,就算你長得好看她也還是害怕。”
“你倒是記得清楚。”如雨露般溫潤的聲音很美,雲碩輕身坐下,也是如同梨霜一般的脫了鞋襪,露出秀美的腿腳,“這水真舒服。”
“嗯,所以就好好出來享受啊,整天憋在那個破山洞裏,你也不悶。”
一陣冗長的沉默。
“霜兒,若我說,不許你去——你,可會聽話?”
“你覺得呢?”
“堯少主不想這樣的,他會和三巫師合作殺巨蟒,不惜用了鎖堯山禁術,你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麽?”
“那我就願意他死?而且我對上小蚯蚓,還不一定誰殺誰呢。況且,我總覺得,我沒這麽容易死。”
“嗯?”
“師父那個人愛好可是很奇怪的。”挑眉,梨霜揪根嫩草兒嚼著,其中微甜的草汁。
“不一定,我也隻是猜測,也許他在嚇唬我,也許,隻能這樣救無雙呢。”梨霜突然抬起了頭,看著遠處晴空上純白的雲彩,雲彩後湛藍的天空。
“就為了這樣一個可能?”
“不知道。”緩緩躺到草地上,梨霜悠悠的看著天空,臉上是清淡的微笑,“也許,我這時候死了,才是最好的結局呢。”
“霜兒,”
“我累了。”低低歎著,梨霜看著天空,“活著能如何?打敗了越遙回去任西榮帝擺布,要麽假死一生藏著掖著的活著?”
“你害怕不是西榮帝的敵手?”
“不知道。可我不喜歡這種生活,一點兒也不喜歡,我討厭鬥來鬥去,一直都討厭。而且,活著,你要我怎麽麵對無雙?”
“霜兒也會介意女子貞潔?”
“我會?”低嗤,梨霜卻彎了彎嘴角,然後眸子裏便是無盡的蒼茫,“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我,不知道。很亂,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愛不愛他。”嘲諷的笑著,梨霜拽了拽自己的頭發,看眼麵色微紅的雲碩,她忽然笑出了聲,“哎呀,不好意思啊師姐,霜兒不小心說了不合禮數的話。”
“好啦。你這丫頭,”嬌嗔,雲碩的麵容仍是花朵一般的紅著,容顏卻有了些許的怔然,“那你為何還要和他,”
“我不想委屈他,一點兒也不想。我隻想他永遠快快樂樂的,哪怕永遠都是五年前鎖堯山那個傻小子一樣不諳世事,甚至聽人說句玩笑話都會臉紅。我不想他不高興。”
“那還不是,愛嗎?”
“也許嘍。不過,師姐,你什麽時候成親啊,話說我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師姐夫了,還頗為想念呢。”梨霜又變得笑嘻嘻了,眉眼盈盈,她抬眸看向麵色頓時通紅的雲碩,“莫非師姐一直想暗通曲款?”
“你亂說什麽?”雲碩登時嚷了起來,末了卻淒然一笑,扯扯唇角,“他,不肯見我。”
“成親了?”
“那倒沒有。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前些日子送藥給他,守門的人隻說他吩咐了誰來都不見,然後留我住了幾日,最後還是沒能見到一麵。”
“師姐夫的病,很嚴重?”梨霜對醫藥的事情不感興趣,自然也不知道。
“嗯,那病是天生的,後天又有些損耗,師父想了好幾年也沒想出一個辦法,從三年前開始,他就不願見我了,無論怎樣都不肯。”
“天生,後天,師姐,沒準兒我有辦法。”
“嗯?”
“白鶴呀,他很厲害的,而且生之靈氣,治個病輕輕鬆鬆,”可惜對堯無雙沒用,說到底,似乎,好像,那巨蟒的毒和生之靈氣同源!
“可,”
“他死了?”
“那倒沒有。白鶴先生,他肯嗎?”
“有什麽不肯的,就算你們素不相識,隻要你們有幸遇上,一般救人的事情他還是很願意的,那個人不錯,為人很善良。”
“那,他若好了,能不能,救堯少主?”
“無雙撐不到那時候的,而且,他的力量雖然博大,可說到底也是生之靈氣,我試過了,那玩意兒隻能維持,不能消除。”淡淡說著,梨霜平靜的呼吸,唇角浮起的卻是溫潤的笑意。
“是麽。”雲碩的眸光卻是一暗,“真的要這樣做?”
“不是每個人都能活的很明白的,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看得明白,活得明白,可結果,”扯扯嘴角,梨霜的眼眶卻不由一熱,“從無雙出現在國都裏我就後悔了,很後悔很後悔。可卻一直不肯承認。”
“既然活不明白,那就糊塗好了,反正,糊塗賬,不會有人願意翻的。反正人總是要過日子的,以前的都會過去。”無所謂的依然笑著,梨霜仍是看著天空,仿佛那便是她一生的追求。
“你就不覺得,當年的事情,很奇怪麽?”
“什麽?”
“荷苑,裏麵的氣息,很奇怪。”
“不重要了,都過去了。”低聲,梨霜的心卻突然飄得很遠,很遠很遠,遠的連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隻是,很遠,卻還在飄著,飄向,那浩瀚而渺茫的未知。未知?這世上有什麽是能瞞得住的?
“你知道?”驚訝,雲碩隻是淡淡的笑,“我隻是猜測,具體如何,我也不明白,隻是,楓王爺待你,倒是真心。”
“所以呢?”
“不是,我是離開楓王府後才發現的。”還是笑著,梨霜的語氣有些薄涼,“這件事,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誰做的?”
“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
“我就說你,以你的性子,又怎麽輕易答應,當年以你的能力,也未必不可能逃脫。”
“不論如何,西葉楓,我到底愛過他。”梨霜忽然便想起了堯無雙那日的憤怒,即便有又如何呢?又對不起了誰?誰又能保證,當年的陳梨霜一定會愛上那個鎖堯山的少年,而且,無雙,那時候也隻是單純的尊重和敬仰,不是麽?她不由得輕輕閉上了雙眼。
第四天,清晨,陽光初升的明媚。
“小蚯蚓,跟她出去。”梨霜這幾天才發現,巨蟒對任慕顏也挺好的,對白鶴更是不錯。淡淡說著,梨霜慢條斯理的坐到堯無雙身邊,喝茶——對於梨霜而言,茶具一類的經常是隨身攜帶,反正有生之靈氣。
“師父。”任慕顏卻忽然看了過來。
“嗯?”
“完事了立刻叫我進來,藥王派再厲害不過是個奴才,比不得主子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說自己很厲害嗎?”
“任慕顏的命是你給的,也可以隨時還給你。”說罷任慕顏也不跟巨蟒打招呼,直接一手將它拽了出去,同時點住眉眼突然亮起來的雲碩,帶了出去,頭也不回。
“嗬嗬。”這徒弟可比麻杆兒好太多了,不過,歎氣,梨霜看向堯無雙,取出塊絹布擦了擦他的臉顏,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生了一副好皮相呢?她不由得撫了撫堯無雙的眉眼,吻了吻他的麵頰。“可以開始了?”
“嗯。把這藥喝了。”端出碗黑咕隆咚的藥湯,神仙大夫一臉嘚瑟,“我跟你說啊,要想救這小子,必須的喝完,一滴不剩。”
“然後呢?”
“然後,然後當然是為師我治療了,除了我,你上哪兒找能醫好堯無雙和白鶴的名醫來?”哼哼,神仙大夫神氣的抹了抹鼻子,不耐煩的道,“快點兒。”
“你還真是給個杆子就向上爬啊。”梨霜突然咧嘴笑了,陰森的看向神仙大夫,“給你一柱香的時間,完完整整說出你如何救無雙,否則,我一定將你送給大祭司,大不了我去鎖堯山請罪,然後代替無雙經營鎖堯山,用我一生的自由向他恕罪。”
“你,你,你的自由,有個屁用!”
“比你的值錢,無霜的自由,這世上什麽也換不來。”梨霜居然從腰間抽出了根木棍,“我在這上麵塗了層藥粉,助燃的,我身上沒有香,就用它來代替。”
“哎,不行!那,那明明比香燒的時間短。”
“關我什麽事兒?”
“我可是你師父!”
“隻要你活著,無論怎樣我都問心無愧,反正這麽些年我也幫了你不少忙了。”
“你,我!臭丫頭!”神仙大夫隻得氣哼哼的坐下了,狠狠瞪著梨霜,他一擼袖子,惡狠狠地說,“行啦行啦,你不用死,行了吧。”
“你說什麽?”響起,這一洞的陰森。
“我說臭丫頭你不用死。有什麽可怒的啊,不是你整天這麽不尊重老頭子,為師我能用這辦法罰你嗎?”哼哼唧唧不清不楚的說著,神仙大夫卻還是一臉忌憚的看著梨霜,“你幹什麽,我可都說了,你不用死,都是師父考驗你的。”
“你確定不是公報私仇?”挑眉,梨霜喝了口茶。
“算,算是吧,可是是你先做的不對,動不動就對老頭子冷嘲熱諷不說,還搶了老頭子的徒弟,”哆嗦,神仙大夫的嘴巴卻很厲害,很硬朗,“我,為師這才,丫頭,你——你可千萬別送為師過去啊,為師錯了,為師不該這麽做的害你和碩丫頭傷心,可,可為師這也是沒辦法啊,不這樣,堯無雙也救不活啊,為師也是為你好啊,雖然有點兒報小仇的意思,可你想想,打小到大為師最疼的徒弟可就是丫頭你啊········”也不知怎麽的涕泗橫流起來了,神仙大夫一把眼淚一句話都哭喪著說著,大有追溯到梨霜的童年時代。
“停!”梨霜這才真的想噴了,她這個師父,怎麽就那麽逗呢,還一直死性不改,跟烏龜似的。清清嗓子,她強忍著笑意,“你剛才說隻有這樣才能救無雙,這是什麽意思?”
“啊,這個啊,”吸了吸鼻涕,神仙大夫拿出塊白布擦了擦臉,問,“你不送師父過去啦?”
“看表現。”
“哦,我跟你說啊,其實堯無雙這情況擱誰誰都救不了,可隻要丫頭你在,別說氣息這麽旺的,就是剩了半口氣,也能活,將來還活蹦亂跳的,武功提升的也快的要命。”當機立斷的坐到梨霜對麵,神仙大夫清清嗓子,眼裏卻是難以掩飾的眉飛色舞。
“我,怎麽救?”
“簡單啊,你的血就行!”
“我的,血?”
“對啊,啊,不用太多,一滴就行。我跟你說,丫頭啊,師父行醫這麽多年,可從沒見過你這種血,當真是血中的極品,無論是什麽病,隻要在藥中加了一滴,那,立刻,那人很快就好了。”
“棠兒,當年就是這麽醫好的?”那之後棠兒的武功突飛猛進,雖然礙於自身問題總也練不好,可後來,時間一長,幾年後,那丫頭的程度,嘖嘖。搞得梨霜還以為沉青有什麽秘密武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