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無進步

當真是不能說的,說了,也說不好?

微笑,梨霜看眼月光下白衣而立的堯無雙,看眼他朦朧的眉眼,再看看眼前那一片——也是朦朧,朦朧的天,朦朧的地,朦朧的各種形態的暗灰色存在,便連涼薄的月光照進去,也是滿眼的朦朧。

閉目,梨霜狠狠吸了一大口周圍明顯冷潤的草木氣息,聽著隱隱的水聲汩汩,感受著周圍異常的溫度,不由,彎了彎嘴角。

“你當真,喜歡這裏?”微笑,堯無雙的眉眼裏更多的是驚訝。

“喜歡呀,月朦朧,花朦朧,美人白衣半朦朧,素裳輕解,泉水溫溫,即便相對也朦朧。”

“你,”堯無雙的臉嗵的就紅了,便在這一片朦朧裏也是清清楚楚。

“你什麽?你敢說,你帶我來這兒,不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堯無雙有些憤恨,他瞪向梨霜,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脖頸將她提溜到自己跟前惡狠狠地問,“說!這些是不是西葉楓教你的?”

“不是呀。”好吧,堯無雙在這一點還是很體貼的,起碼自己還能好好地呼吸,平靜的說話。

“那你跟我說說,你這些話都是誰教的,難道這是陳家規矩?”

“你到底什麽意思?哎呀,你這人,都弄疼我了明知道我現在打不過你。”梨霜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堯無雙的表情,慢吞吞的說著,還撫了撫堯無雙拎著自己的手掌,“喂,你要實在想耍威風就放我臉上吧,你的手細細的,摸起來很舒服呢。”

“你,”堯無雙隻得幽幽的低歎了一聲,將梨霜放到了地上,理了理她的衣襟,苦笑,“霜兒,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什麽意思?”梨霜有些累了,索性坐下,仰頭看著,嗯,這樣清晰了些。看著,她順勢喝了口堯無雙調製的藥露,清清淡淡的,據說對內傷極好。

“你,你總是這般說話,將來若是去了堯山被娘親聽到了,你要我如何交代?”

“噗!”梨霜突然覺得,月光,很美,很美,可是,月光總是有那麽一分淒涼的,不是麽。她笑,眉眼卻漸漸地黯淡,轉瞬卻是更大的笑顏,“堯無雙,你想的可真多。”

“那你是何意?”堯無雙這時也平靜下來了,緩緩坐下,他麵色如常,眸光微亮的注視著梨霜,“霜兒,你都同意了,不是麽?”

“你覺得你娘會接受?”對啊,堯無雙他娘,怎麽從未聽人提過?

“娘親,很疼我的。而且她長年不理塵事,隻要她見著你了,覺得你好,便是叔父也無法反對的,至於其他,霜兒,我若是怕,當初就不去找你了。”饒是如此,堯無雙卻還是看著梨霜,不錯過她的一絲表情。

“你想瞞一輩子?”

卻是很長的沉默,突然出聲,堯無雙唇角是淡淡而溫暖的笑,“別這樣好不好,我們今天來,為的本就不是這個,不是麽?”

“對啊,我們還是想想該做的吧,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嗯?”梨霜頓時笑了,下一秒勾住堯無雙的脖子,她眉眼微微勾起,笑出來的卻是從未展現的魅惑,在月光下,衝著,有些迷蒙的堯無雙。

堯無雙立刻將梨霜擁進了懷裏。他有些清醒的笑著,輕輕將頭放到梨霜的肩上,低低的呢喃,倏爾出聲衝著自抱住自己後便不再說話的梨霜道,“霜兒,不管你當初是如何想的,如今,我隻告訴你,從來堯家少主所要求的事,除非天地變幻,否則,無人能夠阻止。”

“哦。”這算是,交換誓言?那自己也該來一句?梨霜卻不想說話,隻是蹭了蹭堯無雙,有些悶的道,“好啦,別再說沒用的了,反正來了,我們好好地玩玩兒吧,我這幾天都累死了。”

“霜兒!你怎麽,整天都在胡思亂想?”堯無雙身上的溫度似乎多了一分,他臉有些紅,聲音有些無奈,同時不舍的將梨霜放開,放到朦朧的月光下,自己跟前,含笑打量。

“那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你不是很能猜嗎?猜不出來?”

“切,說得我好像是神棍似的。我猜不出來怎麽了?你有意見,瞧不起我?哼,堯無雙,你有種就不要碰我。”梨霜看著堯無雙的笑,心裏不知怎麽的就升起了一絲怨氣,有些惱怒的站起身來,她冷冷的說著,還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跟著就轉了身。

“哎,你,你怎麽了?”堯無雙隻得一個箭步起來,攔在了梨霜身前,“你要去哪?”

“軍營,睡覺。大晚上的你在外麵晃悠,有病啊?”愈發憤恨的說著,梨霜冷冷道,“你讓不讓開?別以為我如今有傷就治不了你。”

“你,”堯無雙莫名想笑,也有些生氣,他隻得偏了偏頭,強忍著笑意看向梨霜,“你怎麽治我?用你自己威脅?”

“隻要達到目的就成。”

“隻要達到目的?”堯無雙頓時挑起了眉毛,笑笑,他道,“好吧。”跟著袍袖一揮就將梨霜卷了起來,跟著笑臉迎上梨霜突如其來的匕首,他眼睜睜的看著梨霜因猛地收回去而身形一頓笑的愈發溫暖,卻也不忘長指一點,封住了梨霜的脈門。接著,周身飄軟,擁著梨霜輕輕落了地,看向梨霜,眸子裏那一瞬的陰冷和恨意。堯無雙不由得呆了呆。“你,怎麽了?”

“你信不信,你再不放開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你,放就放!”堯無雙也怒了,也不思量,他直接將梨霜扔向了地麵,有些惱怒的哼哼,“都多大了還是那一幅臭脾氣,虧得你還能活到現在。”

“爺有那個能力,你不服?”梨霜登時大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直勾勾的掉向看不清的一片灰影中,她陰測測的道,“堯無雙,你給爺等著。”媽的,敢點自己,還敢摔自己,自己前幾天真是瘋了,竟然會看上這麽一個瘋子,他媽的,堯無雙!

“你,等著就等著。”堯無雙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隻是,看眼梨霜明顯虛弱的身形,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終是一揮袖子,頃刻間抓住了梨霜的腰帶,抬手,將她拽了上來,“你這回可······”

迎麵而來的,卻是梨霜淩厲而刁鑽的一掌!

“你竟然——霜兒!”堯無雙這回是真的怕了,左躲右閃,他邊化解梨霜發出來的不多的內力邊拽緊梨霜的腰帶堤防她掉下去。

邊化解,邊抓緊。可想而知,這樣的情境下即便內力高深如堯無雙,對上幾乎沒有內力卻招式淩厲的梨霜,而且堯無雙還得注意為梨霜輸送內力,防止她突然“岔氣”——真氣泄漏,不多時,堯無雙便直直的墜了下去,卻還不忘,抓緊梨霜的腰帶。

堯無雙的內家功夫不愧為堯家眾子弟之首!

即便突然下墜,他也在落地之前托著梨霜及時轉換成功的,落到了片相對柔軟的草地上,旁邊,便是一小截有些鬆動的半石半土崖。

“嘶!”草地,當真柔軟!

梨霜則相對舒服多了,一骨碌從人肉墊子上起來,一腿跪地,一腿抵住堯無雙的膝蓋,她眨眼間便按在了堯無雙的死穴上,同時一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匕首也不見如何動作,便已抵在了堯無雙的下身。冷哼,她挑釁的看向動彈不得的堯無雙,“打呀,怎麽不打了?”

“霜兒,你可真會以牙還牙。”堯無雙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委屈,有些,好吧,恐懼。

“不然呢?怕是堯少主一輩子也張不了記性。”冷哼,梨霜陰冷的掃視眼堯無雙,惡狠狠的問,“爺最討厭被人威脅,你不知道,嗯?”

“霜兒,你能不能,注意措辭?”這個字,聽著,當真不舒服。

“你要是想進宮伺候娘娘了就盡管囉嗦。”

“怎麽了,不說了?”眯了眯眸子,梨霜有些憎惡的看了眼堯無雙,忽然笑笑,“你真想進宮伺候娘娘?”

“霜兒!”若非這場景似曾相識,堯無雙真要懷疑今晚的梨霜被人掉包了,隻是,眸光暗了暗,他看眼梨霜,微微的笑笑,溫和地問,“你想我說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剛才不是廢話多得很麽?”

“霜兒!”

“幹嘛?”梨霜立刻惡狠狠地看了回去,手上卻從不鬆懈。

“沒,隻是,霜兒,你若不開心,就,隨便吧。反正我隻打算娶你。你如今也幸好同意。”

“爺說了爺討厭被人威脅!”梨霜有些炸毛,更多的卻是憤怒,很憤怒很憤怒,卻又不知從何而出。而且,低頭,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堯無雙,甚至連他臉上的月光也絲絲看得分明,“堯無雙,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喜歡你了就不敢對你動手了?”

“賴皮。”

“你說什麽?”梨霜直接開始磨牙。

“我說你啊,永遠都是個賴皮的性子,偏偏還要充當有骨氣,而且記性差的還不如個孩子。”清清點點,堯無雙的眉眼卻含滿了笑意,抬手,細細拂過梨霜的眉眼,神情專注的看著。跟著秀手擺擺,虛虛劃了幾下,接著身形忽的一閃,再一看時,梨霜,便已被牢牢地禁錮在了身下。

“你!”

“你啊,這掙不開的,不,若是前幾日的你或許有辦法,可這梅花截穴手,沒有內力是不成的。”有些好笑,堯無雙細細打量身下梨霜精亮的眸子,聽著她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淡淡的,笑。

“堯無雙,你想死是不是?”

“即便我徒手送上門去,你舍得殺麽?”堯無雙跟著就幽幽的說了出來,有些好笑,他打量著梨霜,彎彎唇角,笑,笑容,堯無雙笑著,倏爾竟笑出了聲,聲音清越,在朦朧的月下回響。笑聲愈大,堯無雙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徑直滾了過去,躺到梨霜身旁,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他笑著,拽緊梨霜的右手,和梨霜一齊,並排,看著有些冰冷的月亮。清越的笑聲,宏大而熱烈,那是曾經從未有過的聲響。

堯無雙仍是笑著,卻漸漸地低微,細細碎碎,好像灑在梨霜耳畔的呢喃,溫熱,溫軟,溫柔,便連周身清涼的月光也有了些許的溫暖。

“哼,有什麽可得意的,剛才要不是你迷惑我,你如今還不知怎麽被我收拾呢。”忽然惡狠狠地出聲,梨霜一骨碌爬起來又坐到堯無雙身上,雙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許笑!”

“好。”帶著些微喑啞的聲音響起,堯無雙的麵色如常,眉眼卻晶瑩的看向了梨霜,抬手,再次撫上了梨霜的眉眼,“霜兒,我很歡喜。”

“對啊,贏了我,高興得很,是不是?”

“嗯,隨便你說吧,隻要你開心。”依是撫著,堯無雙在朦朧中細細看著梨霜,拂過她的每一道眉毛。

“隻要我開心?就你這敷衍的態度還敢說你了解我?”

“霜兒,若是,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那該,多好啊。”突然出聲,堯無雙看著梨霜,定定的,眼裏卻有了些許的晶瑩。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你煩不煩?”

“嗬嗬,霜兒,你如今越發口是心非了。”不過,霜兒微紅的眼眶,當真,可愛。堯無雙不由得流下了淚來,緩緩細細,漸漸流入他墨色的發間,耳畔。

“你,”梨霜隻得咬了咬嘴唇,撲下去抱緊堯無雙的脖子,她強忍住眼裏的酸楚,有些委屈的問,“你到底帶我來做什麽?看你哭?”

“不是你不開心麽?”

“誰,誰不開心啦?”梨霜的淚還是流了下來,隻是,使勁兒蹭著堯無雙雪白的衣領,她一把扯破堯無雙雪白的袖子,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滴,“什麽破衣服,這麽難破開。”

“不難過了好不好?”索性在有了些微濕意的草地上躺平,堯無雙正正梨霜的身子,慢慢撫上她的脊背,輕吻她的麵頰。

“我沒有難過!”

“是麽。”

“你到底讓我來做什麽?”梨霜頓時火了,抬頭看著堯無雙,她咬牙切齒,“不說清楚,你以後休想再見到我。”

“你說呢?妄我這些天一直仔細查找,都未曾好好休息,誰想,一過來你倒給送了份大禮。”

“我又沒求你。不管了,我累了,要睡覺。”說著梨霜趴下來,當真抱緊堯無雙的脖子,準備睡去。

“你,好吧,且睡半個時辰。這地方是唯一有效的,可我們明日就要去極北,我今日才想到周全,你,霜兒?”

回應的,卻是均勻而恬淡的呼吸聲。

半個時辰後,梨霜,卻沒有起來。因為,堯無雙也睡著了!

堯無雙醒來的時候剛剛破曉,他隻覺得一陣僵硬,身下冰冷,身上火熱,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睜眼,對上的正是梨霜睡得昏天暗地的眼睛。

堯無雙不由得,歎了口氣。

“霜兒?”

“嗯,”

“起來啦。”

“不要,再多睡一會兒。”含糊的說著,梨霜愈發抱緊堯無雙,邊扭扭身子,“無雙,冷,被子。”

“好,被子,”堯無雙隻得苦笑著將梨霜抱起來,送去了軍營。

然而,剛到軍營,梨霜就睜開了眼睛。

“呃,輕風還跪著啊。”打量,梨霜拍了拍堯無雙的肩膀,“放我下來,我看看他去。”話落不待堯無雙反應便跳了下去。

“霜兒!”

“好啦。對了,他今天怎麽樣,有沒有進步?”

“你就沒瞧見我這一身衣裳麽?”

“我不管你是什麽樣的的心思,你的內傷必須盡快治好。昨夜耽誤了便耽誤了,今天留下,等今晚再過去。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淡淡說著,堯無雙看著掩映的營門,便要提步離開。

“好!”

堯無雙頓時止住了步子,看著梨霜的麵容明顯有些柔軟,“什麽意思?”

“你不是說你能看出我的所思所想麽?反正就是這樣啦。明天出發,今晚治傷。現在,你先看看輕風到底怎樣了,過幾天我可還指望著他呢。”

“從昨晚開始的,似乎有人幫了她——任慕顏?倒也不錯,短短一夜便進了一階。”

“啊,早知道就早告訴他了·······可,這小子,看著不是挺聰明的嘛。”梨霜不由得揉了揉頭發。按理自己參悟不了靠旁人提醒終歸是慢了一步,可誰想,這個陳輕風,竟然,相反!

陳輕風昨夜練了一夜的內功。

今天卻愈發精神。

直直跪著,陳輕風英氣的眉眼微微閉上,均勻的呼吸,滿眼細細的思索,周身,淡淡的溫暖流動。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二姐?”

“嗯,跪得夠舒服啊。”打量,梨霜懶洋洋的哼了哼,“今天停下來休息,你繼續跪著吧。”

“你有意見?”

“沒,我,可是,”

“行了,大男人歪歪唧唧的,我來這兒又不是讓你做決定,隻是通知你一聲。另外,你要是不想跪了就起來吧。”

“為什——阿桂她,她!”陳輕風的臉色不由一白。

“她的身份很特殊,等你的內功理順了把她調給你,直接保護,不許交談。做得到?”

“是。二姐,我,昨晚那個人,”

“做夢了?”

“不。輕風謹遵二姐吩咐,輕風想,先回去。”

“隨便,不過提醒你一句,杜思麗那幫人兵雖然不多,可領頭的都是好手,尤其是幾位世家出來的大公子,估計陳家軍裏如今也就爹可以,其他人,明白了?”

“二姐,那你,你到底,怎麽了?”

“不知道,反正到極北估計廢人一個。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沒有?”

陳家軍和討伐軍在臨近極北府外城暫歇一日的消息很快就傳了下去,介於梨霜這幾天的“獨裁”,自然沒人敢提出異議,一頓吩咐後,很快的,偌大的營帳裏便安靜了下來。

梨霜的營帳,尤其寧靜。

------題外話------

這就是打算萬更的結果啊,不說了,剩下的明天補齊吧。

是四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