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抓住再說

梨霜今天穿了身黑白相間的衣裳,因著她如今被撤了官職,不必穿原來那一身大帥服,衣裳樣式簡單,宜女宜男,麵料精致,黑的黑,白的白,配上梨霜那一頭紮起來的頭發很是好看。

梨霜穿著這一身衣裳,上了她特地命人叫來的馬車。躺下,閉眼,這一夜奔波,著實有些累了。

少時到了宮門口,梨霜輕身跳下來,隨著陳元帥進了皇宮,禦書房。

禦書房寬敞明亮,今日的人卻有些多,左相右相,太子楓王,七王爺,西葉延清等幾個皇子,兵部、刑部幾位侍郎,中書令,以及沈林,杜仲。三國皇族竟然也來了!

“參見陛下。”隨著陳元帥行禮,梨霜麵容平和,微微斂了眸子。

“起吧。”毫無情緒的聲音,西榮帝在上首打量終是問,“陳首將,那日的事情,你有什麽可說的?”

“梨霜查探不力,看管不嚴,調兵不周,陛下責罰,梨霜歎服。”

“如此說來,爾是承認私自調兵與暗侍對抗了?”

“未曾,啟稟陛下,梨霜也不知道那批人是哪兒來的,隻不過這幾日負責國都安全,便對先前那同心雙老有些懷疑,因而想要查探一番。依著梨霜的記憶這些時日是未曾調過討伐軍的,可討伐軍如今剛剛回來,編製不嚴,興許是出了差錯也尚未可知。但終歸是害了大批暗侍,還請陛下看在當初討伐軍為護西榮前赴後繼的份上,就將那過錯全然算到梨霜身上吧,梨霜一介女子,這帥位,接了總是受之有愧的。”梨霜的語調平和,語速平常,認真說著,清朗的聲音傳遍整座房間。

“······”西榮帝,微微的呆愣。他輕咳了一聲,接著問,“那楓王大婚之日的事情,春申太子與雲姝公主失蹤,楓王府後院發生血案,爾身為國都護衛首將,有何解釋?”

“啟稟陛下,失蹤的還有梨霜的九弟。那日楓王大禮,梨霜為了避嫌便未曾拜見,因而並不熟悉,還請陛下寬限些日子,說不得是那同心雙老搞的鬼。”

“啟稟陛下,微臣以為陳首將此言實屬推脫。眾所周知,討伐軍與暗侍軍爭鬥之日恰恰是楓王爺大婚之時,首將不覺得,該說說這其中的聯係麽,也好令在座皇室眾人知曉明白,首將以為呢?”左相一下子就站不住了。

“正是,春申太子平日溫文,謙和有禮,此番失蹤,陛下大為生氣,還請首將給個交代。”

“哦,不知逢春法師想要怎樣的交代?說來梨霜也覺得奇怪,這參加婚宴的皇族多了,為何旁人都安然無事,偏偏丟的是春申太子和雲姝公主?莫不是公主瞧上了你家太子,所以先行回國了?”

“可似乎陳九少爺也失蹤了吧。”話落,東雲軒頓時僵住了。

“對啊,敢問殿下,若梨霜發現九弟和雲姝公主待在一處,如何處理?”梨霜一笑,那衣衫飄擺,容顏微亮。

“首將莫不是在推脫麽,好歹也是掌管整個國都安危的,卻當著其他皇族的麵胡言亂語,毫無證據,將我西榮國威放於何處?”侍郎模樣的老頭兒說著,搖頭晃腦,“啟稟陛下,微臣以為不妥。”

“陛下,臣等以為,不妥。首將之言,實屬推脫。”很快就呼啦跪倒了一大片。

“沈將軍以為呢?前幾日陳首將已提過將討伐軍的調用權盡數歸到了愛卿手裏,那晚出事,愛卿就沒什麽可說的?”西榮帝神色悠悠,開口卻說了這麽一句話。

“陛下恕罪,首將是曾有那麽一條命令,不過討伐軍新近回來,那批人又是半夜失蹤的,直至第二天早晨才發現,末將粗愚,還請陛下降罪。”沈林跪著說道,聲音鏗鏘。

“不錯,啟稟陛下,陳首將武藝之高,眾所周知,想來以那絕頂輕功,夜半時分巡一趟大營,也是輕而易舉的。”左相滿意的笑著說。

“左相!”陳元帥登時就怒了,他冷冷望過去,卻又說不出合理的話來反駁,隻是冷冷看著左相,麵色冰寒。

左相一笑,低聲,“元帥這是怎麽了,老夫不過效仿陳首將胡亂猜測一二,莫非,此事屬實?”

“沈左相,你再胡亂汙蔑霜兒的名譽,莫怪本帥不客氣。”陳元帥還算冷靜,他朝著西榮帝行了一禮,道,“陛下,霜兒幼年得遇名師,行事自與常人不同,但如沈左相所說私自調遣討伐軍之事,絕不可能發生。倒是沈將軍,微臣先前隻聽得杜副將的威武,不想戰事快平定了卻突然傳出沈副將的名氣來,陛下,微臣可否請沈副將解釋一番,他這討伐軍將軍之位,是如何得來的。”

“陳元帥,如今說得,似乎是陳首將吧。”微皺了眉頭,太子還是站出來,低聲道,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眼梨霜。

“對呀,爹,反正女兒對討伐軍先前也隻名義上管了一二,具體操練還是靠的杜仲程仲和軍師等人,如今沒了女兒這個主帥還是可以的,女兒也恰好落得個自在。而且,有了這位沈將軍,怕是討伐軍一眾士兵再也不怕餓肚子了,是不是?”梨霜其實有些躊躇,陳元帥的確聰明,但對這朝事上的處理可謂魯莽,如今這麽說,不過,沒準兒能撈到好處呢,梨霜笑笑,接著道,“陛下,若然梨霜查出了雲姝公主因何失蹤,那批討伐軍究竟是如何進入國都,如何和暗侍軍起衝突的,陛下可否允了梨霜的請求,日後好好做個下堂婦,安心的吃齋念佛,為父親和弟弟們祈福。”話雖說得難聽,梨霜麵上卻是盈盈的笑意,神采飛揚。

“霜兒,”陳元帥隻得低低喝了一聲,他末了眸裏滑過滿滿的心疼,眼圈微紅,便也向著西榮帝道,“還請陛下應允,梨霜不過一介女子,這護衛西榮國都之職,實在,擔負不起。”

“陳首將,打算如何做呀?”西榮帝看眼西葉楓,果然,那眉目眼瞼,一片煞白。他喝了口茶,低了眸子。

“自然是先抓住同心雙老了。不瞞陛下,梨霜前兩日犯了舊疾,因而那晚陳府周圍的大戰並不知曉,如今、若然可以,先請幾位仵作再次驗屍吧。梨霜愚魯,方才請求,還請陛下應允。”

“且先,抓住再說吧。”西榮帝麵上忽然便是一陣疲憊,“法師,雲軒太子,以為如何?”

“是。”兩人的聲音不同,卻聲調一致,微微的整齊。

逢春法師卻很快補充,“若是一個月內找不到我家太子,陳元帥,可敢擔下這個責任,為陳首將受過。”

“好。”陳元帥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若然陛下也同意。”

“好。”西榮帝答應的也同樣迅速。

“西榮皇帝,這般決議,豈非太不公平?”

“哦,允王有異議?”西榮帝眼裏明顯的厭煩。

“不敢,隻是瞧著這西榮也算地大物博,國都裏出了大案卻偏生交給一個女子,偌大的國都安危也隻由一名女子負責,陛下就不怕西榮男兒心生怨憤?”眉目流轉,南流雲侃侃而談,毫不顧忌南霽雲的眉眼。

“哼,十六弟可真會說笑,一個女子?十六弟可見過哪家女子不過一年便揮軍北上,幾乎全滅了整個北華?”這反對的,便是禮王南禮雲。

“這不就得了,若是這女子厲害,久聞西榮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為何當初戰時升的厲害,如今不過為些沒風沒影兒的事便直接降了職呢。而且這位沈將軍,嘖嘖,本王可真未曾從他身上瞧出些絕世名將的氣概,倒是那位杜副將,杜仲,本王可是很期待與你在戰場上的切磋啊。”

“流雲,你這願望,怕是此生,已成夢想了吧。”南霽雲終是低低歎了口氣,拱手對西榮帝道,“陛下,流雲年幼,一時妄言,還請陛下諒解。”

“年幼麽,本宮怎麽記得,與雲太子交手時,這位允王,總是慣做了先鋒的,不過總是戴著麵具,若非這數日熟悉,本宮當真發現不了。”東雲軒眯了眯眼睛,仔細,打量。

“那依榮華太子所見,允王,如何?”出聲的卻是西葉楓,清清淡淡,恍若沒有。

“得了吧,本王再如何也不想碰上楓王,免得一把絕冥散撒下去非但自己沒了,還禍害的那地方的百姓從此居無定所,浮萍漂泊,說不得還丟了性命。”南流雲輕嗤一聲,忽而一笑,“由此說來本王也當真佩服楓王爺,都將西榮三和府禍害成那般模樣了還能安然坐在這兒,非但新娶了美嬌娘還地位超群,都快比肩西榮太子了,莫非陛下十分喜愛楓王爺的絕冥散?”

“流雲!”

“哥哥,莫非流雲說錯了麽,絕冥散千年前就已被列為了禁藥,毀天滅地,無藥能及,如今被楓王以保家衛國的名義拿出來也就罷了,偏生還靠此地位愈高,如此一來,若有一日楓王來了興致,將絕冥散扔進了西榮,這毀家滅國之罪,莫說是流雲,便是哥哥也背不起吧,榮華太子以為呢?”

殿上,一時間,忽然便靜了下來。眾人眸光流轉,或小心翼翼,看著那高高在上的,決定者。

“既如此,楓兒,你退下吧,收去中相之職,回府,閉門思過。”

“是。”西葉楓仍是平靜,看眼南流雲,平靜起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