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即將結束
日中市也就一個鎮子大小,如今卻已擠滿了人。行走的路上便是前往特級書房——專供皇室子弟讀書的地方也是熙熙攘攘,卻不顯熱鬧。人人正襟而行,麵色嚴肅,神情緊張,步履嚴謹。
梨霜沿路掃了一眼,跟著就進了小梅花。日中市總共兩間客棧,一家是沈家的,一家是秦家的。如今很是爆滿,以至於梨霜一行晃晃悠悠進了雅間的時候,還遭了不少人的目光洗禮。
沈連城竟已到了,與此同時南霽雲兄妹姐弟幾個和雲碩自然也是早早到來,毫不客氣的占了小梅花,也就給梨霜留了一間房。
誰想還沒等安得廣用武力解決一切,鎖堯山,來人了。
來的正是,堯無雙。
堯無雙一身鮮豔袍子,輕盈步伐,溫和眉眼,單槍匹馬的在一片慶賀聲過來,他抱拳一禮,對的正是安得廣和神仙大夫。
“安大師,神仙前輩,如今此處地方狹窄,叔父特命無雙,來請二位前輩往鎖堯山一聚。”
“那可不敢,你們家不是不準人進去麽,如今你還沒結婚我們就進去,可不敢,太打臉了。”神仙大夫卻率先開了話筒。“丫頭,你說是不是?”他指的是一旁一身少年妝扮的梨霜。
“嗯?一切聽安師父的。”梨霜這時卻看見了逢春法師,在二樓邊上坐著,正遙遙對自己一笑,舉起杯盞。
“鎖堯山欠了老夫樣東西。”安得廣的語調不緊不慢,陰冷的目光卻直視堯無雙,“小子,看仔細,老夫身邊這幾個人好生招待,否則別怪將來下不了台麵。”
“是。”堯無雙隻得撇嘴笑笑,再行一禮道,“前輩,請。”
安得廣就在一片世家貴族的目光中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直奔鎖堯山。
鎖堯山不大,可也不小,起碼容納個幾千人的吃住是沒問題的。這一處按著地形將整座山分為了三層,最外層是客房,專門招待有本事的人和自家子弟隨便居住的,第二層則是堯家大部分子弟包括家主少主等人住的地方,最裏層,這既是世人真正向往的地方,也是無數鎖堯山兒郎既恐懼又歡喜的地方,因為做成了事可以去書穀進修,做錯了事,便去最裏麵的地方抄書,經史子集,策論秘笈,還必須一個人待著。這活兒看著很符合堯家子弟的愛好,但其實——縱觀整個堯家,能安然對這懲罰欣然接受的隻有一個人,堯無雙。
堯無雙帶著幾人過山看河,半個時辰後便到了一處所在,周圍是鬱鬱蔥蔥的樹木,臨溪而居,溪邊是一座小樓,名曰,臨漪閣。樓共三層,不高,樣式也說不上多好看,有門有窗,有樓梯還有扶手,顏色微微的古舊,但看上去很舒服,走進去更舒服,清淡溫暖的氣息,從不停斷。
“就是這裏?”
“正是。這一處從前是祖父清修之所,前輩若是不滿意,山上還有幾處院落。”
“哎,別,這地方好,嗯。”神仙大夫卻已身先士卒的蹦到了前麵,打量,不斷地點頭,“老安啊,這回你可得聽我的,這地方,嗯,堯家還真是有錢。”
“哼。”安得廣直接揚長,抬步進去。
梨霜一行安置下來,便很快下了山。日中市雖然小,可即將過年,又逢堯家少主的好日子,自然滿是煙火氣,隨意在周圍轉著,偶爾也能淘出幾樣好東西。
棠兒和沉青逛街,神仙大夫亂竄,安得廣隨意打量,梨霜本來也想逛得,末了終是歎口氣,去了逢春法師的住處。
逢春法師住在小梅花,出人意料的隻挑了間下房,他含笑端坐,怡然自得的煮茶,“小友,來啦?”
“嗯,說吧,這次找我來到底幹嘛?”梨霜剛才還在街上順手買了把瓜子,慢慢嗑著,她邊看著逢春法師。更老了,也更狐狸了。
“自然是向堯家挑戰了。”
“目的,本來目的,殺人放火的事兒我可不敢,而且要是敢把我當槍使,反正安得廣如今很閑,我也不在乎是不是吃軟飯。”
“嗬,小友還真是······放心吧,老夫此次前來,隻是希望小友作為老夫的幫手,挑戰堯家,若然可以,還請小友替老夫送份禮物,以表對安大師的敬仰。”
“你好像比我師父年齡大吧?”
“正是,所以令師,當真是奇才。”
“哼,說得好像你是天才似的。然後呢,打敗堯家,你如今的名聲,鎖堯山的力量應該不如你吧。”“既如此,為何不換了堯淩和堯家少主?”
“什麽,意思?”
“小友想來清楚,在鎖堯山的立足之本吧。實不相瞞,老夫本是堯家人,因與堯淩之父不和,因而自立門戶,如今功成名就,自然不能忘本。”侃侃而談,逢春法師看眼梨霜的神色接著道,“聽說堯少主過不了幾日成親,小友有何感想?”
“你覺得我會因為一個堯無雙就莫名其妙的摻和進你們堯家的內鬥?”嗬,堯家,還真是本事。
“自然不會,老夫想找的,也隻是幫手,能令堯家人折服而已,說來老夫與堯家諸位弟兄並無恩怨,隻是意見不同而已。老夫終其一生,也隻是想讓堯家走出來,也好令天下人不敢直視,否則一任這所謂的皇族世家欺負······說來堯約是個好孩子,隻可惜投錯了方向,反帶累了堯家聲名。”
“堯約?”
“不錯,便是先前的越遙將軍。方才的提議,小友以為呢?”
“不知道,不過當初你總算幫了我,我照你說的做就是了。那,我可以走了?”
“小友隨意。”逢春法師一笑,禮貌的頷首一禮。
梨霜出去時,天已經黑透了。出去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南流雲,梨霜隻得笑笑,走人,她有些困。話說梨霜對堯家的飯菜也很是期待呢,畢竟飄絮如今在鎖堯山蹲著。
剛到山道上,梨霜就被截住了。
“去我住的地方瞧瞧可好,我特地求三嫂準備了些吃食,還有清桂酒,你從前還稱讚了一番的。”堯無雙一身白衣,在黑夜中亮的晃人眼睛。
“你還真好意思。”“但凡有問,知無不答。”
“我餓。”
堯無雙的房子在半山腰處,與堯家主比鄰而居,隔泉相望。房子是挨著泉水建的,甚至底部還微微的淩空,通體用細致的木材建造,房屋共分三層,一層隻有幾根木頭插在水裏和土裏,二層和三層相對精致些,一扇門,兩行窗,竹編的地板,花鏤的裝飾,整個房子周圍裏麵還纏了幾圈花藤,因著天寒隻是微黃的一圈兒,倒與那咖啡色的外表相映成趣。
不過,“這還真不像是你的風格。”梨霜在二樓剛進去的雕花桌子旁坐下,咂舌。
“這是從前我和三哥九哥一起住的地方,也是一塊布置的,後來三哥輕功太差經常掉進水裏便被趕出去了,九哥也令尋了宅院,便便宜了我。”說話間已備好了吃食,堯無雙指著其中一碟雪白小兔子狀的糕點道,“這個是娘親手做的。你嚐嚐。”
“哦,還挺好吃的,不過,為什麽是兔子?”堯無雙貌似是個大男人吧,可這糕點,梨霜可不認為堯夫人是為了歡迎自己。
“我屬兔。”堯無雙看眼梨霜不由一笑,坐下拿了塊糕點嚐了口,“我以為你知道的。”
“知道那東西幹什麽,屬相都是旁人加的,我隻知道你就夠了。”
“好。”堯無雙這一笑,當真是清豔絕麗,極美。
梨霜有些呆,她接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臉,神色有些恍惚,半晌才道,“你找我來,究竟何事?”
“除了叔父,還有誰能同意我這時候帶你過來?”堯無雙說不膈應是假的,不過揚眉看眼梨霜的神色,他終是含笑,眉目更加豔美,襯得那白衣裳也愈發幹淨整潔。
“這樣?那先等我吃完飯吧。”
飯後堯無雙施施然,帶著梨霜進了自己的房間,天青紗帳,檀木大床。他臉有些紅,卻很快清咳了一聲,將枚雪白的藥丸遞過去,“坐進去吧,外麵,有人在護法。”
“行。”
堯無雙用的,卻是當日和梨霜雙修時用的法門,卻又有些不同。當日雙修時兩人隻是將內功調集到一處,護融護催,如今,素手微抬,堯無雙的指尖,竟是青光淡淡,周身的輕靈。
“世人所謂的鳳主必嫁皇族,鳳命天定,當真,隻是誤傳。”堯無雙很快看向了梨霜,他本想含笑,唇角彎起時卻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微微的慘淡,眉眼也染上了更多難以說出口的東西,他卻仍是笑著,便將指尖生之靈氣打入梨霜體內邊道,“霜兒,當年那藥命喚琢心,是、是我和四叔一同煉製的。”
“你若要恨便恨吧,”堯無雙隻得低低一歎,他眼裏仍舊期盼,聲音低的好像未曾說出口的道,“無論如何,我,我很歡喜。”
“你在國都看見我的時候就知道了?”
“是。”
“那鳳命天定,既如此你為何還要去找我?說什麽要娶我?”梨霜的聲音亦是清淡,她的眉目卻突然的平靜,死死盯著堯無雙周身的那股氣息,毫不抬頭。“還是說,為了得到鳳主真靈,從而修煉生之靈氣?”
“不是!我,我開始不知道的,我以為,”堯無雙的氣息很快亂了,他卻指尖快速滑動,索性抿緊了唇角,倏爾看眼梨霜,終是忍不住道,“鳳主之夫必為皇族一說自古流傳,便連當年與堯家交好的鳳主也是如此說的,我,我隻想著,便與你過一日是一日,將來,將來······”堯無雙的麵色,漸白,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滴滴的汗珠。
“將來,如何?”梨霜眼裏不知為何含了淚,她的目光卻愈發陰冷,抬頭,看似平淡的瞥著堯無雙。
“我、我,好了,事已至此,你且放心,我,一切隨你。”堯無雙接著閉眼,雙掌愈發快速,靈動至極,依次的朝著梨霜周身幾個穴道打去。
梨霜周身,漸漸有橙色的光芒,緩緩,流動。
一刻鍾後。
“噗!”堯無雙麵色紅紅白白,終是忍不住一低頭,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跟著他周身青光大漲,迅猛無匹的,狠狠衝向了梨霜的眉心。“不,”堯無雙下意識的伸手一抓,接著身形一震,快速,倒向了身後。
“十七!”越遙跟著就出現在了床頭,他手一揮便將那天青色紗帳齊齊卷起,頃刻間就將堯無雙抓了出去,再一看時,堯無雙,已然昏了。
“說吧,想以此要求我做什麽。”
“你!”越遙終是抿緊了嘴唇,把了把堯無雙的脈搏方道,“鳳主且在這菱紗帳中恢複片刻吧,待得明日,家父的惡疾,有勞。”
“不用,現在就去。”梨霜接著如魂魄般出現在了越遙身邊,她一身墨衣體貼幹練,眉目冰寒,語氣淡淡,看也不看堯無雙的往外走。
“可以鳳主的功力,十七方才又心神大亂,怕是尚未恢複吧,強行運功,若然有了差池,堯約擔當不起。這菱紗帳畢竟是四叔親手製成,雖不能立竿見影,可對鳳主的功力很有幫助,否則將來醫治家父時有了影響·······”
“你記著,從前的事我不管,待我治好堯淩以後,我陳梨霜,和你們鎖堯山再無幹係,更不需要你們因為那個鳳主的身份對我手下留情。帶路。”
梨霜就這麽殺氣騰騰的衝進了堯家主的住處,大手一揮便將那人喚了出來,然後,治傷。
梨霜的生之靈氣其實尚未恢複完全,若按著越遙的建議最後應該能恢複完全,可是——梨霜衝著堯家主冷哼了聲,跟著招呼也不打的大手一揮,直接將堯家主卷了起來,跟著就將生之靈氣打了進去。
粗暴,簡單,快速,迅捷。梨霜替堯家主驅除寒疾的過程,也隻能這麽形容了。然後,揚長而去。
梨霜剛到臨漪閣就低頭咳出了一口血,剛抬頭就看見了正廳裏的安得廣。
“沒用!”照例是訓斥,接著安得廣手一伸便將樓上的神仙大夫隔空抓了下來,狠狠摔到地上,“起來,有人受傷了。”
“嗯?霜,霜丫頭?”神仙大夫本來想罵人的,他很快一骨碌爬了起來,湊到了梨霜跟前,“來,坐,師父給你瞧瞧啊,你這是,你去給堯家那老頭子治傷了?”
“快點兒,我很困。”
“哼,你去見堯小子怎麽不知道困呢,女大不中留,先把這個吃了。嗯,老安,給丫頭輸道真氣,按我的吩咐哈。”眼見著梨霜吃完藥,神仙大夫這才上下打量,開始在梨霜幾個穴道上巡邏,神仙大夫很快嘴皮子就癢了,“丫頭,你這是,堯小子真不要你了?”
“是我不要他了!”
“得了,你就裝吧,明明是人家要新娶媳婦兒,其實也沒什麽不好,你瞧瞧人家孩子長得俊的,你自己卻男不男女不女的,幸虧老頭子我隱士高人,不然人家準懷疑是我的藥把你害成這樣的。”
“行了!”安得廣一指,便完成了神仙大夫的任務,他看眼梨霜,聲音依是從前的涼,“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把堯無雙踢了。”
“功力是他幫你恢複的?”
“是又怎麽樣,他不是一心記掛他們家的鎖堯山嘛,既如此我便救了他叔父報答他,將來也好斷的一幹二淨,省的麻煩,一堆的破事兒。”
“這樣也好。”安得廣竟然沉吟了一會兒,接著,“本來以那小子的功力進冰塚倒也還是可以,可畢竟是外人,那幾個老不死的容易找事兒,如今不但簡單,將來想找別人也不容易生事兒。”
“好什麽好。你那冰塚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破打鐵的,可堯小子的厲害,哼,別說其他人了,便是再過二十年你都不是對手,不換!我家丫頭看上的東西搶過來就是,他要是一心牽掛鎖堯山就把鎖堯山滅了,不過是個小子,也想翻過大天來麽?”
“你,吃錯藥了?”梨霜本來在閉目小憩的,她挑眉,上下打量了眼雄赳赳氣昂昂的神仙大夫,“而且,你會這麽維護我?”
“為,為什麽不行?”神仙大夫明顯為那神情哆嗦了一下,他卻很快嘻嘻一笑,末了卻歎口氣道,“霜丫頭,師父沒本事,當年確實聯合堯家那幾個老頭子騙了你······可人生在世,哪是你想要就能要的,而且堯小子,哼,你打小想要什麽,師父我看不出來麽?”
梨霜愣是被這最後一句話感動的一指令神仙大夫在寒風中蕭索了大半宿。不論如何,敢騙自己,沒商量!
接著,梨霜在睡眠中迎來了堯家少主成婚的日子,沒辦法,很多事當你自以為完成的十分完美後才迎來後遺症,那天自以為萬事大吉的梨霜,愣是被那忽有忽無的生之靈氣折騰出了一層皮。
堯家少主大婚之日,到來。
張燈結彩,喜氣滿天,沸騰喧嘩,人來人往,偌大的日中市,徹底變成了一灘沸水。
按著從前的規矩應是先到山腳下的迎來廣場集合,堯家少主在廣場後的房子裏拜堂,拜完堂出來迎接貴賓,然後,開始挑戰。這期間底下安安靜靜,瓜果酒水之類的自不會少,賓客自帶,不過,今年——
“荔枝哎,香甜甜,水靈靈的大荔枝!”
“白酒,白酒,三文一碗嘞。”
“鹵豆腐小牛肉芥末幹子豬頭肉,水花生小野菜辣眼兔肉拌香菇,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遊的應有盡有哦!”
沈連城幹脆在一旁搭了個涼棚,親自坐鎮。
這熱鬧的,往年雖然也來人,可堯家畢竟是學問之地,基本上有點兒自知之明的都不會過來湊熱鬧,湊熱鬧也會規規矩矩的在一旁鴉雀無聲,可今年,四十二路水匪,六十三位當家,江湖七大門派,山林四大世家,可謂是應有盡有,熱鬧非凡。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堯家人還不能趕,畢竟是大喜的日子,就是乞丐來了也得恭恭敬敬的端碗飯過去,可如今······
“六哥,這幫人太欺負人了,我家仁慈,真當便可隨意欺負?”堯十一直接就站出來了,緊緊抓著長劍。
“正是,況且今年四國皇族全來了,怎可讓他們放肆?”堯八也有些不滿意。
“我去問問叔父。”
“不必,他們要鬧便鬧吧,權當是為堯家慶賀。”清淡含笑的語聲卻很快傳過來。
“十七?你,”
“我的傷已好了,勞煩哥哥們擔心。”堯無雙一身天藍衣袍,眉眼雪白,流轉時透出淡淡的紅,仿佛天上薄薄的雲霞,他朝著遠處看了看,輕袍緩帶,衣袂飄飄,“今日重要的是安大師,神仙前輩和逢春法師,再仔細些雲太子,應該無事。”
接著,堯家少主登場。
一身的大紅,眉眼喜慶,步履輕盈,墨發嚴謹,堯鉞跟著堯家主身後邊兒出來,滿身是新郎官的氣派,卻很快驚了在座眾人的眼。
“嘿,這不是堯三少爺麽?莫不是堯家少主不滿意這樁婚事,跑了?”郎寅那一夥竟也過來了,跟在堯家準姑爺葉飛柏身後,滿眼好奇。堯家的威名畢竟很大,出了這一樁事情眾人隻是瞠目結舌,獨他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還挺大聲。
“是堯家三少爺,”逢春隨即反應過來,一笑,“堯家主,還請解釋一二。”
“無雙那孩子自打從國都回來便身子不好,落了些惡疾,前幾日便去了書穀,說是要閉關,還主動辭去少主之位。無雙的本事在鎖堯山一眾子弟中最佳,他的要求,自然應允。”堯家主也是一身的紅,麵目卻還是板著,一本正經的道。
“那也輪不到堯三少爺吧,都說堯家少主才華絕世,世人難及,可這位堯三少爺,莫說別的,便是論及武功,小王都能贏過他。”南流雲卻挑釁的看眼梨霜。
“改了。”
“何意?”南流雲跟著問。
“無雙前幾日向我們一種兄弟挑戰,贏了,便廢了這條規矩,如今其他子弟都有了應守之職,獨個無境沒有安置,他所學之法最為特殊,因而,便推舉了他。今日大婚,之後便是堯家少主,除非有人挑戰。”堯家主看了眼逢春法師,接著,“至於這挑戰之事,從今日起,來人隻要能連贏十名堯家子弟,便可進入鎖堯山,書穀學問,傾囊相授。”
周圍嘩的一聲就熱鬧開了。片刻後又寂靜無聲。
“堯家堯鉞,見過諸位前輩,少俠!”堯鉞接著對在場眾人虛虛行了一禮,道,“堯鉞要和諸位比的,便是軍棋,恭請諸位討教。”軍棋也是一種棋,不過行來過往更自由,憑的隻是陣法,當然,規則相對單純。
“哈哈,久聞陳二小姐精通陣法,不知可能令老夫一開眼界?”逢春法師和安得廣對坐,他對著梨霜笑笑,聲音卻傳遍了整個廣場。
頓時就響起了一片嘩聲。
“哼!”安得廣一眼看過去便冷卻了那些個大俠剛要出口的豪言壯語。
“安兄這是怎麽了,在座諸位,可是對二小姐好奇得很呐。”秦九笙悠然而笑,被葉家主公然占了地方倒也不惱,隻是搖搖折扇,更多像是在說笑話。
“秦家主說笑了,我等,是對無霜少俠好奇。”追劍派掌門方尊笑笑,眉目卻不是那麽疏朗,“聽聞二小姐是少俠的師妹,少俠又是安大師的高徒,想來,無霜少俠此次應該來了,既然來了,在座諸位弟兄好歹也是見過麵的,畏首畏尾,少俠也不怕墮了安大師的威名。”
“方兄說的是。”
“得了吧,安大師,今天當著眾人的麵老子也不廢話,你那徒弟不上道,當年老子好心招待,半夜裏卻拐走了老子的小妾,這麽些年了,真當我猛虎幫好欺負?”
“哼,你那不過一個女人,算什麽,無霜少俠前幾年往我清水寨走了一遭,結果傳了幾年的刀譜不見了,而那刀法,二小姐,聽道上的人說,您從前似乎還使過。”
“哦。無霜小友如此厲害?”秦九笙直接就接上話頭了,還笑著看了眼梨霜。
“厲害個屁!”剛出口那漢子就見著安得廣朝自己看過來,眉頭不由一縮,卻很快咳嗽了聲,大聲道,“好心招待那小子卻整天胡言亂語,仗著自己有個好師父就整日作弄人,不過請吃了頓酒,結果把我爹氣死了,秦家主,你說說,我該如何?”說話的人一身江湖打扮,極為幹練,頭發緊束,眉眼陰戾,身後跟著一幫平民衣飾打扮的小子,齊齊一例的不滿又畏懼。
“噗嗤!”南流雲終是忍不住笑了,他打量眼周圍目瞪口呆或者故意目瞪口呆的眾人,軟聲,“那無霜少俠可真夠厲害的。但不知說了什麽話?”
“你們誰若不服氣,盡管找老夫來單挑。”安得廣終是不耐煩的打斷眾人的話語,他冷冷掃視眼眾人,接著,“老夫的徒弟,還輪不到你們說話。”
“單挑就單挑,安得廣,老夫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驀地一聲大喝,那聲音混若鍾聲,低胖低胖的老者跟著出來,輕身落到安得廣跟前,“敢不敢?”
“好。”
“哼,話可說到前頭,你那徒弟不地道,聯合了人算計我義弟,如若老夫贏了,交出我義弟,你那徒弟還得磕頭賠罪,聽見啦?”老者瞪得卻是梨霜。
“老夫說話,還輪得到你個小輩插嘴麽。還不滾開!”那老者麵色卻是平靜,微一揮手,直直壓上梨霜的天靈,快極,迅極,猛極。
“就憑你?”梨霜登時就怒了,那攻擊淩厲,明顯可以看出老者是奔著自己腦袋去的,而且,殺雞儆猴······梨霜飛身淩空,還不忘含笑看眼周圍逐漸密密麻麻的人群。
“好!”眾人立刻為梨霜那一手好輕功喝了彩。
老者卻還是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樣,隻懶懶看了眼梨霜冷哼,“不過是些雕蟲小技,還真當成本事麽。冰靈,還不快過來。”
“是。”令初下,一個白衣少女便到了梨霜跟前,一身短打,墨發高束,容貌平常,說不上美,也算不得醜,一身淩厲氣勢卻分外紮人的眼,那少女剛到跟前便抽出了條金燦燦的鞭子,揮動,直接甩向了梨霜的眼睛。
“夠了!”也就在梨霜直接出手的當兒,堯家主突然大喝,跟著袖手一揮便止了梨霜和那少女冰靈各自的動作,他冷冷掃視了眼那老者和安得廣,終是平聲道,“好了,今日是堯家少主的好日子,諸位來便是客,可若有意搗亂,可莫怪本家主不客氣。”
“不客氣便不客氣,老夫不過借這塊地方收拾幾個人,堯家主便真當日中市是你家的麽?”
嘿呀!梨霜不由愣了,跟著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這老頭兒,有膽色!好聲音!她慢悠悠的,落到了安得廣的下首,開始喝茶。
安得廣卻也笑了,“有聲便是這人的義弟,這人名叫天邪,以劍起家。”
“真的?可我瞧著這老頭子更適合當跳梁小醜吧。”好吧,梨霜刻意放大了音調。
“小輩,你說什麽!”
“有聲的確是晚輩抓的,晚輩那師兄不是個東西,所以在座有幾位掌門豪俠去了國都,看著晚輩是個女子便想威脅一二,晚輩武功雖然不濟,可抵擋一二還是可以的,但畢竟麻煩,所以勞煩有聲前輩,做了隻西榮國都城門口的大公雞。天邪前輩,不管您本事如何晚輩已答應了逢春法師來這裏玩兒一樁,如今您這麽一鬧,晚輩是要上,還是不上呢?”
“自然是要上的,天邪老弟,如今二小姐既在這兒,想來也跑不了多遠,倒不如先瞧瞧這些年輕人的本事,再行打算,畢竟堯家主尚在,老弟以為呢?”逢春一笑,自然是白發蒼蒼,笑茫茫。
“哼。”天邪幹脆堂而皇之的坐到了逢春法師下首,那大徒弟很是識相的挪了下去。
“既如此,開始吧。”堯家主卻已冷冷看了眼底下那**最熱烈的地方。
梨霜和堯鉞很快對坐,依次執起棋子,開始!
台下,也漸漸的,安靜。目光卻開始漸漸地不安寧。
梨霜卻很快的輸了,她含笑扔開手中棋子,淡淡一笑,“堯家少主,名不虛傳。梨霜認輸。”說話間已起身,梨霜對眾人抱拳一禮,眉目溫和瞬間卻看遍了整個廣場。
場中,立時安靜。
逢春法師的笑容很快收住,他卻很快笑笑,看似平靜的道,“如此說來,二小姐之才,當真令人驚訝。”
“打仗又不是隻靠陣法。”梨霜很快輕嗤一聲,咧了咧嘴。“不過晚輩是萬不敢在這台上獻醜了,久聞法師大才,不妨上來試試,也好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見識見識,如何?”
“對啊,聽說法師擅寫花間調,年輕時也被人稱作風流倜儻,郎寅也是萬分佩服,十分敬仰啊!”
果然,這話一出口,眾人打量逢春法師的神色,有些走樣。
逢春法師眉眼登時一變,很快卻又舒緩下來,道,“郎少俠如今在陳元帥手下辦事,可不比從前自由。不過這鎖堯山盛景,老夫倒很想細觀一二的。堯家主,老夫想比武功,如何?”
堯家,自然同意。
逢春法師接著就提出了向堯家的十位長老挑戰,他這一方自然也要出十人,逢春自己,秦九笙,天邪,方尊,安得廣,梨霜,西葉延清,南霽雲,東雲姝,竟還有神仙大夫!
對此,神仙大夫畏縮了一下,終是臉紅道,“我想要堯家的藥典。”
安得廣則是一臉的理直氣壯,“你以為當初從國都把你撈出來隻憑我自己?”
眾人更多的卻是對梨霜,西葉延清,南霽雲和東雲姝四人有異議,堯家主為了公平,自然也頗有微詞,不想逢春法師竟怡然一笑,大方的道,“便這般吧,說不得這四位小友算是人中龍鳳。而且,堯家主,老夫此次前來,為的可不隻是前往鎖堯山一觀。”
“是為了挑戰這堯家家主之位?”堯家主麵上卻毫不驚訝。
“不錯,不瞞諸位,老夫本是堯家人,後因與上一代家主不和而離家,如今按著堯家的規矩,若然老夫能在這席麵上挑戰成功,這家主之位便是老夫的,諸位,可有異議?”逢春直接看向了堯家主身後那幫規規矩矩的長老。
“不行!”
“可以!”堯家主的聲音明顯低些,話一出口插話的老者卻迅速靜默,堯家主看了眼周圍再次寧靜呆滯的眾人,笑笑,“叔祖父有要求,做小輩的自然答應,隻是按著您老人家的輩分,堯家在座兒郎,怕是沒有一個人敢冒犯。”
“噗嗤!”
“說得好!”
“正是,當日既出去便出去,如今又吃回頭草,法師好大的麵子。”
“啊呸,不要臉。”這人其實針對的是梨霜,卻很快的和郎寅幾個站到了一條線上。
“哈哈哈哈哈,兄弟,你說的可太輕巧啦!”
“不錯,不錯!”
場上再次喧嘩,也就在這熱鬧的氣氛中,一天過了大半,堯家人很快也整理出來名單,堯家太上三長老(按輩分這人管逢春法師叫叔叔),堯家主,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六長老,堯約,堯六少爺,堯無雙,堯袖菱。
比鬥,再次開始。
說是比鬥,其實無外乎琴棋書畫,刀槍棍棒,醫藥鑄鐵,雕刻琢磨。內行的底下的人基本都看不懂。當然更多的本身都沒意思。
堯家太上三長老對逢春法師,堯家主對秦九笙,三長老對天邪,四長老對神仙大夫,五長老對方尊,六長老對安得廣。堯無雙主動對上了南霽雲,堯六少爺則是西葉延清,堯袖菱對東雲姝,至於梨霜,哼哼,直接是越遙。越遙毫不客氣的換了堯無雙的地方。
這個比試,梨霜自然不會在意,可看眼堯家人的泰然自若,她忽然就毛骨悚然了,萬一,逢春法師成了呢?而且按著眼前這局麵這比試······
最有意思的比試當屬秦九笙和東雲姝的。秦九笙雖然厲害,可關於他的哪項才能哪份本事當真沒人知道,他自己估計也不知道,不過這人精明,因為是挑戰,所以是堯家人選範圍,秦九笙出題,於是他興致勃勃的邀請堯家主做豔詩·······關鍵的是堯家主還做出來了,香而不豔,風度翩翩,堯家主輸了;
東雲姝於是和堯袖菱比跳**——東雲姝的身材那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堯袖菱輸了;
堯六少爺和西葉延清比做人皮麵具,堯六少爺輸了;
四長老和神仙大夫比做麻沸散的速度,神仙大夫那輕功·····四長老輸了;
五長老和方尊比打猴拳,五長老輸了;
堯家太上三長老和逢春法師比內功,逢春輸了;
堯無雙和南霽雲比彈琴,南霽雲輸了;
三長老和天邪比打架,天邪輸了;
六長老和安得廣比鑄劍,平手;
剩下的,隻有堯約和梨霜這一戰,比劍法。
“依本家主看也不必比了吧,省的浪費小友的力氣,也圓了堯少主的好事,畢竟天色不早,如何呢?”秦九笙至今還為那首豔詩洋洋得意,他含笑打量眼眾人,問。
“家主怎麽不說幹脆法師就在這裏接了堯家家主的位子,然後受堯三少爺的敬茶禮呢?”梨霜隻得冷哼,回頭看過去。
堯約立刻就看向了梨霜,麵色微白,皺了皺眉頭。
這時,天色當真已晚,夕陽滑落,紅暈悠悠。
“好。”堯家主麵色亦是蒼白,他卻看了眼身後眾人,毫不猶豫的道,“法師若願意在此接下家主之位,未為不可。”
逢春法師直接就接了,當著這一幫人的麵兒。接完後天已黑的徹底,逢春法師卻還是精神奕奕的站著,命人點起幾盞燈,對著台下和台上大聲宣布道,“今日事畢,明日,接著挑戰,連續三天。”
這其實是一貫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