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弈棋易財
西榮國地處絕冥大陸西南方向,國風比北華溫雅,較南興粗獷,因而類似棋館之類的文雅之地雖不算少,但放眼天下,一般的中流棋館到了西榮國都便是最上等的。所以當一家占地近半畝,裝潢極為出彩,屬於“財神”沈連誠名下且很有可能在開張之日看到,無雙公子,無霜少俠的棋館開張時,別說平常百姓,貴族和皇族了,便連一些好幾十年沒露過麵的隱世家族都蜂擁而至,萬一無霜沒來,他們家族若是有人一不小心贏了堯無雙一局棋,沒準兒隱世家族的第一位便是他們了,到時候入朝為官也有了資本不是。故而,天還未亮,未在附近茶館找著座位的人便將棋館門前擠了個嚴嚴實實,滴水不透。
細紅木雕成的門窗緊緊關閉,其上的紋絡雖然簡單,但別有韻味,若看得久了,便會不知不覺的呆下去,楞下去,隻是癡愣愣的看著,內心一片洪瀚,外體則漸漸冰涼。這便是名傳天下,沈氏獨有的迷心奪欲紋。但凡沈連誠的店鋪,門窗皆以迷心奪欲紋做表,饒是如此,自沈家店鋪成立近十年來,還是沒人能偽造出來,這也成了沈連誠是財神的一個有力證據,神仙的東西,凡人怎麽可能會?當然,也有人懷疑這是無霜畫出來的,因為沈連誠至今為止,也就到了會寫字的程度。這是經過星府認定的!而星府的點星紀,自發布以來,從未發生過關於事實真相的錯誤,如果他們不了解,他們便會如實說明。八開八進大門之上,便是墨玉白棋形狀的匾額,圓形的匾額雖搶眼,但更惹人注目的是匾上“弈棋易財”四個大字,字跡齊正,入木三分,自是堯無雙所書了。
“弈棋易財?張兄,你可知這是何意,既是下棋,與財何幹?”
“莫非是贏了棋就有錢拿?”
“有理。”
“贏棋換錢該是棋館的行規吧,眾知之事還耗費如此貴重的墨玉,‘財富第二奇,第一進難出。’在下竟不知沈家主何時變得大方了。”
“那依成兄之見呢?”
頓時,肚子裏有點兒墨水的都嗡嗡開了。
“這沈連誠倒是個人物,明明開了無數棋館,每家的規製不盡不同,可搭眼兒一看,是個人都知道是誰開的。”棋館對麵是家茶樓,共分兩層,其中人聲鼎沸,茶客往來,正對棋館的臨窗坐上正對坐著一男一女,皆是一身的華服,珠玉翠石。男子一身金澄澄的錦袍,他的容顏並非俊美,五官也不甚精致,整個人看起來卻雍容華貴,尊雅明朗,令人見之難忘。端起茶杯,他看著“弈棋易財”四字恬然而笑。
“還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呢。”撇撇嘴,一身火紅衣衫的少女趴在桌上慢吞吞的剝著幹果,而後懶洋洋的送進嘴裏。少女生的極美,柳眉杏眼,玉麵櫻唇。頭簪金玉碧鳳釵,耳懸紫玉琉璃環,腰懸三葉墜珠珮,使得她整個人更是豔麗非凡。
“無霜若真的還在沈府,又怎可能無跡可尋?”
“別人或許不可以,可他不是別人。”
“你如此信他?”
“本來就是。”不服氣的撇撇嘴,少女坐起身子朝窗外看道,“都這麽久了,怎麽還不開門。”
“你就如此急切?”挪耶的笑笑,男子掃一眼少女慢悠悠的道,“五年已過,也許無霜已兒女繞膝了呢。”
“他敢!”瞪一眼男子,少女又道,“就算有又怎樣,娶了可以休掉,之後再娶,實在不行就殺人滅口。隻要他出來就行。”
“你就不怕父皇反對?”
“不是有你在嗎?反正我不管,這些年我幫了你那麽多,再說,你是我哥,你總不希望我孤獨一生吧。”
“孤獨?你不瞧瞧你都有幾百男寵了,全天下就屬你不孤獨。”
“那些······我不管,反正你要幫我。”眼珠兒一轉,少女又笑笑道,“再說了,他那麽有才華,一旦將我娶了,至少不會給東盛添亂不是?沒準兒還是你的一大助力呢。”
“嗬嗬,”淡淡的低笑,男子看一眼少女後低下了頭,捧起茶杯,“你可知他的模樣?”
“早晚會知道的。”擺擺手,少女端起杯茶猛灌而入,隨即用袖子抹抹嘴,趴到桌子上喃喃,“哎,真想讓時間過得快點。”
“星府從不評論美男子,你可知為何?”朝窗外略瞥一眼,男子定住神色,繼續看著窗外,突然問。
“嗯?”抬起頭,少女瞄了一眼男子,又趴下去道,“你還想成為美男子?”
“我,隻怕論及俊美我到了那人麵前頭都抬不起來了。”
“哦?”少女聞言感興趣的順著男子目光望去,但見一個青袍男子,大約二十上下,正向著茶樓走來。麵容俊逸,眉眼風流,周身修長,行走飄灑,其容貌之美,比之少女更勝三分。“西葉楓?”
“嗯,說起來,他倒是西榮皇室中唯一一個未曾出錢請星府揚名的。”
“那又如何,名頭全都出在女人身上了。”
“他的女人可不簡單。”
“嗯?”
“他手下有四個人,分開時武功平平,合起來卻是‘四葉回秋’。”
“哦,和著他娶陳王妃就是為了‘四葉回秋’。”少女不由嘖嘖歎了兩聲,“那他也太蠢了吧,‘四葉回秋’雖剛問世,可連回環派那個老不死都不是對手,他怎麽不讓陳王妃多培養幾個,好好哄著,廢人家做什麽。”
“我們不蠢不就行了。西榮繁華,不若我們多住幾日。”
“行,反正也是第一次來。”
西葉楓來了不久,西榮太子大張旗鼓而來,之後,北華使臣,西榮重臣,世家名族······茶館兒老板索性在店外又擺了個茶攤子,
午時將近,就在眾人以為點星紀終於錯誤了一次的時候,突然,一聲嗩呐聲衝天而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伴著鼓音,那聲響大極了,不負眾望的奏著最歡快喜悅,最動人心弦,最發家致富的——嫁娶調。
“誰家娶媳婦兒呢?也太不會挑路了吧。”眼見周圍人一臉呆滯,第一次進城的小青年忍不住嘀咕道。
“嚷嚷什麽呢?沒瞧見大官兒都沒發話嗎?”身旁的黑臉大哥趕緊喝住他。
“哦。”
隨著嗩呐聲近,棋館旁邊圍著的人下意識讓出道兒來,這時,小青年才發現來得既沒有高頭大馬,也沒有火紅的花轎。
這個······隻有一輛馬車。由四匹純白色寶馬拉著,車架上坐了一個一身白衣的俊俏少年,一段烏黑的綢帶將將長發高高紮起,少年麵帶微笑,身子坐的筆挺的駕著馬車而來,整個人透出十三、四歲特有的稚嫩。馬車是最平常的樣式,桂木打造,整個外表連車窗在內都雕著大片大片的迷心奪欲紋。嫁娶調正是從車廂內傳出來的。
“哦,不是娶媳婦啊。”小青年不由自主的又說了一聲。
“還說!”
不多時,馬車將人群分為了兩半兒,徑直在棋館門前停下。
“哎,來了,這迷心奪欲紋還真厲害呀。”
“就是就是,”這時,除小青年和黑臉大哥以外的人才完全反應過來,紛紛躲瘟神似的避著馬車,太可怕了,萬一一直呆下去怎麽辦?
嫁娶調繼續,少年卻已飛身而起,在眾人的驚歎中落到棋館門前,也不見是如何動作,隻聽“哐當”一聲,八扇大門已全開了,露出大片大片放著棋盤的木幾,沿著一個三尺高的高台分布著,高台上也放著個棋盤。
“老天,這莫不是哪個門派的大弟子?”
“厲害呀,快趕上無霜少俠了吧。”
“嘁,就他,個兒還沒長足呢!”
“各位好,在下沈連誠。”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當兒,嫁娶調忽然停了,從車廂裏鑽出個人來,一身的大紅衣帽如火,瞬間就奪了眾人的眼球兒。來人二十來歲的模樣,眉眼皆笑,站在車架子上對眾人拱拱手,而後跳下車來,向著棋館走去。這時,眾人才發現孫鐵嘴為何說沈連誠“周身節衣料,一生為南蠻”了,南,表麵上是指侉子,其實就是說個兒矮的男人,沈連誠也真夠矮的,白衣少年明顯正處於長個兒期,可他竟比少年整整矮了半頭!沈連誠長得不算漂亮,但很結實,很硬朗,很白淨,矮墩墩的就像是個封存多年的上好的白瓷瓶,幹幹淨淨,亮亮澄澄,帶著股難以形容的典雅味兒,好像終年隻做古董生意的,盡管他身上一件珠玉首飾也沒有。清清嗓子,沈連誠用他那像打雷似的,卻不顯突兀的嗓門兒道,“今日,是沈氏棋館開張的好日子,大家都看到了,‘弈棋易財’,從今日起,隻要這個招牌在一天,那麽,非但可以通過下棋贏錢,不會、不想下棋的還可以在一樓的高台上押注,那兒每天至少會有一局棋,從而贏錢。若是沒有客官願來下棋,隻為賭棋,那麽,我們棋館會自己出人。現在,開業!”說罷,沈連誠大手一揮,與白衣少年當起了門衛。
嫁娶調,再響;馬車,向著棋館門口左側駛去,無人駕駛。
“啊,”沈連誠話落,立即驚呆了一片。隨即,“好啊。”
“好!”
“沈家主真乃妙才!”
頓時,很多不會下棋,隻想站門口一睹堯無雙與無霜風采的人立馬撒丫子往進跑,這麽多人,趕緊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