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激戰新平洋(11)

趙誌的衝鋒槍也早就是空槍了,他現在用手槍追擊日軍,還好一直有習慣隨身帶著兩倍的手槍彈夾。一個中國兵用手裏的衝鋒槍去撥弄一具趴伏著的日軍屍體,“轟”的一聲炸響,那個倒黴的中國兵和那裝死的日軍傷兵被飛濺的彈片和硝煙籠罩在了一起,那倒黴的士兵是最後一次列多送回來的補充兵中的一個。

他那張沾滿了汙血的臉,安靜而又惶然,樹林裏追擊中的人群無暇去估計他,像他這樣中了日軍陷阱的不再少數,沒有人顧得上他們。一直追出去了4、5裏地,有零星反擊的日軍終於崩潰了,還擊還是活下去,被追逐的日軍一定想過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後者,終於化整為零開始分頭逃竄。直屬連的士兵們堅信肯定能全殲整隊頑抗的日軍,但在緬甸的茫茫山野裏要尋找十幾個人的小股部隊的機率基本為零。

跑累了的士兵們終於停止了追擊,將自己的槍背在背上,翻揀著屍體尋找著屬於自己的戰利品,救護著自己的袍澤。戰死的背回去,受傷未死的也是背回去,隻不過動作輕柔了許多。不時的還是有槍聲響起,為了提防被日軍的傷兵襲擊,直屬連的士兵們不得不用撿來的三八步槍對著所有的日軍屍體補槍。

累的像狗一般喘著粗氣的趙誌蹲靠在一棵大樹下,他的身邊整齊的排著幾具遠征軍士兵的屍體,都是趙誌一具具從屍堆裏翻出來的。日軍士兵臨死前的反撲還是給直屬連造成了一定的傷亡,十八師團裏老兵居多,多是些軍齡在5年以上的老兵,這是直屬連所不能比擬的,直屬連的士兵們還是太年輕。

趙誌憐惜的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那是一個年輕人,具體的說他還是一個孩子,嘴角的茸毛還沒有退去。像他這種年齡本應該穿著幹淨的衣服,呆在學堂裏,拿著課本水筆聽老師講課,而不是和老兵油子們操著步槍、刺刀,像野獸一樣的滿身血汙的和凶殘的日軍拚殺。

趙誌的眼睛已經噙著淚水,正努力的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額頭上青筋暴起,呼吸間粗壯了許多。趙誌的模樣,狗子和饅頭他們早就發現了,可是誰也不敢上前,不是怕,隻是不敢。比較機靈的嚴世軍已經跑去叫國舅了,這種時候,也就隻有那個老頭子的話,趙誌還能聽的進去。

沒有人的時候,趙誌常常會問自己,把這麽多的弟兄重新帶回緬甸到底對不對。從先遣營開始,每打一仗就會死一批人,列多河邊、鬼門關、野人山、山穀營地,次次如此。跟著趙誌一塊殺出叢林的最初那些老弟兄現在就隻剩下了不到30個,還要算上那十幾個女兵在內。

當兵吃糧,就是要扛槍打仗,前麵的死了後麵的填進去,打生打死,自古就是這樣的定律。趙誌在昆明混進軍官培訓班的時候,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帶兵打仗,而是還是連番的血戰。這些戰死的弟兄都是活生生的一條條人命,都是爹媽生養來的,就這麽被自己給扔在了緬甸的山林裏。

“累了,就歇歇吧”聞訊趕來的國舅看見趙誌這般模樣,也是很無語,隻是扔給趙誌一包香煙,轉身背著手走開了。趙誌的壓力太大了,又不懂得調整,就像秀才曾經說過的,趙誌早晚會被自己背負的東西給逼瘋。

突然被一包香煙砸進自己手裏,趙誌好像剛睡醒一般,突然站了起來。“都他娘的看著我幹什麽?戰場打掃完了嗎?小鬼子還多著呢,看我就能把他們都看死了嗎?”見大家都是直眉楞眼的瞅著自己,趙誌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瞪起了眼睛,揮舞著剛到手的香煙破口大罵了一通。

拄著步槍的老炮幾個人麵麵相持,“娘的,這狗日的是個什麽東西托生的?咋翻臉這麽快呢?”老炮撓著頭,有些鬱悶的瞅著得瑟中的趙誌,滿臉的驚奇。

“臭不要臉的”鐵匠暗暗的啐了趙誌一口,呼嘯著帶著自己的那幾個斥候們跑去了側翼,被樹枝掛爛的一隻袖子向一麵旗子似的隨風飄舞著。

“是挺不要臉的”斯文的嚴世軍還是沒有罵出口,隻是一句不要臉就已經招來了狗子和饅頭憤怒的眼神,要是繼續罵下去,估計這幾個小子就要撲上來撕嚴世軍的嘴巴了。狗子他們幾個被趙誌帶著身邊的年輕人,早早的就折服於趙誌,誰要是敢罵趙誌,他們一準的撲上去廝打一番,當然了,幾個老狗腿子們除外。

“傷亡咋樣?”趙誌點著了一支煙,把剩下的香煙扔給了狗子他們幾個。大多數人都忙著去搜刮日軍口袋裏的值錢東西了,日軍的香煙洋火這類的東西也就隻有老狗腿子們才會在第一時間搜尋。因為他們是最差的煙民,隻要是能冒煙的都抽,不像年輕人隻抽後凱恩弄來的美國香煙。

“戰死31,重傷14,輕傷還沒有統計”嚴世軍合上了手裏的小本子。每戰之後,都是嚴世軍在統計傷亡,他早就煩透了趙誌硬塞給他的這個活計,可是沒有辦法,嚴世軍打不過狗子他們。戰死的大多數都是在叢林追擊的時候,被日軍傷兵裝死襲擊陣亡的,大部分重傷的是日軍第一輪炮擊造成的。

戰爭就是會死人的,是一定要死人的,趙誌明白這個道理,可每當聽見嚴世軍用幹巴巴的聲音拿著傷亡數字,趙誌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蜷縮成一團,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不是後悔,隻是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走吧,帶上弟兄們,咱們回去,回山嶺陣地休整”趙誌拎起自己的衝鋒槍,扣上鋼盔,率先向林子外走去。所有直屬連的人都撤走了,活著的自己走,受傷的抬著,戰死的背著,這一隊人呼呼啦啦的就這麽走出了林子,直奔山嶺陣地,那裏有他們的袍澤正在等著他們凱旋。

“回來了,回來了”剛走到山嶺下的巨石坡下,趙誌就聽見山嶺陣地上有人在喊叫,十幾個身影便衝了下來。愛德華、凱恩、袁青青、琳達、曹豔,一個個欣喜的跑了下來,臉上都是大大的笑著,瞬間溫暖了趙誌的心。為了自己的袍澤們,為了眼前的這些笑臉,趙誌覺得他們剛才的犧牲是值得的。

“你回來了”隨著話音,袁青青和琳達撲上來一左一右的抱住了趙誌,俏臉的臉上滿是淚水。趙誌身後那一長溜的傷員和屍體,袁青青他們在望遠鏡裏早就看見了,能自己走回來的人也幾乎是人人帶傷,滿身血汙。雖然剛才的那一仗,她們沒有親眼看見,見回來的袍澤這般模樣,不用腦子都可以想象的到戰鬥的凶險。

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盯著自己的大家,趙誌笑了,笑的很暢快,這讓一直注意著他的國舅和老炮暗暗送了一口氣。趙誌就是直屬連的主心骨,這種時候,他是千萬不能倒下去的,否則直屬連立馬就的散夥,還的被其他部隊瓜分的一幹二淨。

輕輕的拍了拍袁青青和琳達,趙誌從她們的手中掙脫出來,一手一個拉著她們率先走向山嶺陣地。剛才打散的隻是日軍的先頭搜索部隊,機敏的嚴世軍已經逼問過俘虜了,後麵還有1000多敵人,真正的惡仗還沒有到來。

山嶺陣地已經和趙誌離開時有了些變化,6門滿是泥水的山炮整齊的排列在兩個堡壘之間的空地上。積水的戰壕也已休整過了,多了兩條蛇形的交通壕,上窄下寬能有效的起到防炮功能。戰壕裏的積水也已排空,防炮洞也多挖了幾個,以備日軍炮擊時能有足夠的防炮洞隱蔽士兵。

長毛正帶著那幾個美軍工兵在整理挖出來的上百枚地雷,草坡上已經被他們挖的到處都是小坑,到處都是翻開的草皮看上去一片狼藉。堡壘裏的重機槍被調換了方向,十幾個不是直屬連的士兵正在調整機槍的位置,用碎石和麻包在墊架機槍,整個山嶺陣地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一個粗壯的少尉軍官快步走到趙誌麵前,利索的行了一個軍禮,“見過趙長官,我是李慶,咱們在山穀營地見過”趙誌楞了一下,眯起眼睛想了一下,的確是見過,李慶是葉天的三連長,是個老行伍出身的軍官。

“你們葉營長呢?”不知道內情的趙誌東張西望的找著葉天,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葉天在那裏。李慶的臉有些紅了,吭哧了一會才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趙長官,我們前天和日軍遭遇的時候,部隊被打散了,我的連早就和營座失去聯係了”

“啊”,趙誌不由得大吃一驚,葉天的步兵營雖說不是什麽王牌中的王牌,但好歹也是38師中的精銳部隊了,怎麽會和日軍一遭遇就被打散了。

尷尬的李慶看出了趙誌的疑問,便把實情給趙誌訴說了一遍:本來葉天的步兵營行軍還是很穩健的,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慢慢推進新平洋一線。結果是遠在列多司令部的作戰參謀趙遠誌聽說趙誌的直屬連已經前出新平洋了,就命令葉天的步兵營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在直屬連前麵拿下新平洋。

本來英國人提供的地圖就不是十分的精確,步兵營找來的2個向導也是早被日軍收買的奸細,種種原因和在一起,就造成了葉天的步兵營被日軍的混編大隊打了伏擊。混戰中,步兵營都是以連為單位,各自突圍,李慶也和葉天的營部失去了聯係,要不是剛好遇見砍刀,估計他們還在這一帶轉悠著尋找葉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