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仙山 第一百六十一節 揮別落山

古升悄然離開亞赫魯神台,在這個淩晨,他回首身後雄壯的潔白神台,心中暗道了一聲抱歉,太陽即將升起,古升轉身沒入雲層之中,他已經接到了師傅的玉符傳訊,告知他馬上返回山門,無為劍派即將撤離落山世界。古升用蹩腳的落山世界文字,寫下了他留給無為清教的人們最後的祝福。亞赫魯神台的祭司們,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有人覺得不對,冒著打擾仙使的危險,敲了敲古升的門,裏麵沒有回答,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觸便露出一道縫隙。大祭司聞訊而來,房間內人去樓空,隻留下一片羊皮紙,紙上古升留下了兩句話,大祭司捧起最後的“神諭”讀了一遍,雙手顫抖,滿眼含淚:“神告訴我們,要靠我們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那塊羊皮紙之後成了無為清教的聖物,除了每一任的大祭司——後來的教皇之外,沒有人能夠看到它。

無為劍派山門,古升飄然落下,馬上有弟子迎上來:“師弟你回來了,掌門師伯正在等你呢。”古升連忙去見師傅,九隱的房間內坐滿了人,九字輩的弟子們都在。“師傅,我回來了。”九隱他們停下了討論,嗬嗬一笑:“好了,最後一名在外的弟子回來了,我們也該出發了。”眾人朝外麵看了一眼,朝陽剛剛升起,眾人心中對這個世界,還真是有些不舍。朱無照不知道該怎麽說,突然冒出來一句:“這麽長時間呆在這裏,都快把這裏當成我們的家了。”眾人一陣沉默,心中壓抑不住的留戀。“未方,敲鍾吧,我們出發!”“是。”傷勢已經痊愈的未方走了出去。過不多久,三清神殿內,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鍾聲,“當當當……”所有的無為劍派弟子似乎都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弟子們穿著道袍,從各個別院之中魚貫而出,聚集在三清神殿上方,一切進展地有條不紊。古升隨師傅一起離開了隱劍院,九隱低頭看看身下的山門,歎了一口氣,拂塵一擺,一點光芒落進三清神殿,頓時神殿向下一陷,地下傳來一陣隆隆的響聲,緊接著整個山門塌陷,四周的岩石拱了起來,向內一陷,將山門埋入了地下……

九隱仰天一聲清嘯:“出發!”無為劍派的弟子們紛紛駕起飛劍,一起飛出,刹那之間,天空之中百道流星射出,光彩絢爛,流星雨劃過天際,隱入雲叢,片刻之間,已經在千裏之外了。

雖然看起來修士們身無長物,其實他們的儲物空間之中,都堆得滿當當的,畢竟修士們搬家,不像平常人,空著兩隻手,卻裝滿了儲物空間。跋涉幾天之後,他們穿過了那一扇“眾仙之門”,然後麵對無盡的大山。一艘艘的石舟載著修士們闖進無盡的西方大山,行行複行行。兩個月之後,無涯國內出現了一片流星。又是一個多月,萬仞山已經遙遙在望了。馬上就要到家了,眾人心情興奮,沒有什麽近鄉情怯,隻有數月跋涉的勞累,盼望著能夠早一點回家歇息。眾人繞過了絕命崖,絕命崖上傳來一片歡聲笑語,九隱一陣奇怪:“這裏怎麽還有這麽多人?”古升暗自揣測,應該是羅羅道人先一步撤了回來。

雙子峰就在眼前了,留守的弟子早已經接到了玉符傳訊,連忙出來迎接,有許久沒有見麵的師兄弟、好朋友,闊別數年,終於又相聚了,雙子峰上的一切都是這些修士們親手布置的,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親切,他們很快從離開落山世界的失落之中走了出來,真正的家園,在這裏。

回到無涯國,一直沒有什麽事情,緊隨他們之後,靈墟隱閣、玉峰蒼虛派都陸續撤了回來,同道觀也隨後撤走,再後來就是那些世家了。古升這天正在房中無事,突然朱無照進來了笑著說道:“你猜誰來了?”他的身後,山出來兩個人,原來是萬毒道人和洪鍾老人,古升喜道:“你們怎麽來了!”有朋自遠方來,古升不亦樂乎,這幾天正是無聊的時候,整日修煉,難得和老朋友相聚。洪鍾老人和萬毒道人嗬嗬一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對古升說道:“我們,是來和你道別的!”古升大驚:“道別?你們要去哪裏?”萬毒道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該回去了,你們從落山世界回來了,我們也該回我們的家鄉去了,海外海才是我們的世界。”古升很是不舍:“不必著急啊,你們回去也沒有什麽事情,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修煉。”萬毒道人搖頭道:“不必了,這麽長時間,我已經看清楚了你所說的善惡,心中已是明鏡一塊,不會再有什麽先入為主的觀念了。我們在這裏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蒼虛派現在一片欣欣向榮,形式正好,也不需要我們兩個老家夥在留在這裏了,我們已經想好了,準備回去。”古升見他們注意已定,知道再說無用,未明剛剛飛升一年,又有兩位老朋友要離去,他心中甚是不舍。

洪鍾老人和萬毒道人在雙子峰盤桓了三天,三天之後悄然而去,沒有再和古升道別。古升早上來到他們房間,已經不見二人的蹤影,牆壁上留下了兩行字:老友已去,海外飄緲。古升悵然若失的站在門口,心知兩人是不願和他惜別,因此不告而別。

無為劍派此時,真的是一片繁榮,因為受到未明飛升的鼓舞,弟子們勤加修煉,功力突飛猛進,不少弟子脫穎而出。老一輩之中,無德道人還是那副老樣子,但是九隱已經隱隱有大家之氣,恐怕不出一百年,也要飛升了。朱無照最近功力瘋長,都快要超過九隱了。兩頭神獸,火兒和門生已經成長了不少,古升和朱無照百般無聊的時候,時常將兩獸放出來嬉鬧,兩獸似乎是冤家對頭,隻要一見麵,必定一番打鬥,直鬧得毛斷鱗裂,還不肯罷休。門生已經是五星神龍,隱隱有超越六合的境界了。而那火兒級別相差甚遠,自然不是門生的對手,幾次三番,火兒被門生撕咬得滿身是傷,朱無照後來不敢再把火兒放出來了。

看來朱無照百年之內飛升,是沒什麽問題了。現在古升最擔心的反倒是自己。他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明明很強大,卻就是不能飛升?未明都能飛升了,為什麽他還不能呢?龍狐的魔典已經修煉有成,百年之內也會飛升,到那時他是不是要龍狐在仙界等他呢?這樣的事情古升覺得難以接受,怎麽也應該是自己先飛升,然後去仙界等龍狐,要是變成了龍狐等他,那不就和朱無照一樣了嗎?紫貂一直沒有音訊,古升看著朱無照,似乎後者也並不著急。傅玉兒整天纏著他,兩人冷戰了半個多月,後來朱無照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解凍,而且迅速回春。

回到雙子峰三個月之後,古升獨自在雙子峰周圍的山上轉悠,這裏的植物防禦,是他親手布置的,還在這裏給這些植物澆水好幾個月。這些植物都很喜歡他,每當他走過都會用枝條葉片輕輕的撫摸他。一棵大樹,古升躺在樹下的樹根上,這樹根盤根錯節,好像蛇兒們糾纏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大床”。他以前就喜歡躺在這裏。“怎麽了,想什麽呢?”一個聲音從樹後麵傳來,萬事通晏福笑嗬嗬的從樹後走了出來。這一次,他獨自一人,沒有騎驢。古升驚喜:“您怎麽來了?您的驢呢?”晏福一攤手:“嗬嗬,它把我馱到這裏,便自己跑掉了,或許是看見心上人了吧。”古升笑了:“我正想找您呢。”“找我?有什麽事情?”晏福問道。古升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您說我的力量,足夠成仙了嗎?”晏福一笑,如有深意地反問:“你說呢?”古升想了一下:“我覺得我能夠從星關鎖仙陣裏麵衝出來,應該我的力量不會比一般的仙人差吧?”說道星關鎖仙陣的時候,晏福的神色微微一變,心中想到了些什麽。“……可是為什麽我不能飛升呢?甚至我連一點即將飛升的感知都沒有。”古升很不明白,索性把心中的不解一股腦地說出來:“未明飛升的時候,最後一道天雷本應該是最強大的,但是我不費什麽力氣就抵擋住了,您說我的力量是不是已經強大到足夠飛升的境界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我還不能飛升?”

晏福考慮了一下,對他說道:“你以為仙界在哪裏?”“仙界在哪裏?”古升愣了一下,回答不上來,他思索了一下,才說道:“顧無息和未明飛升的時候,都是天空中裂開一道金色的口子,將他們接了進去,仙界,自然是在天上了。”晏福一笑:“你這麽理解,也不能說錯,隻不過那是凡夫俗子的認識罷了,我本以為你能比他們更透徹一些。”古升有些慚愧,晏福接著又說道:“仙人和修士的根本區別在哪裏?”“力量。”古升毫不猶豫地說道:“仙人就是修士的力量達到了一定地等級之後,會有一個質的飛躍。”不料晏福卻搖搖頭:“你說的隻是表麵,根本的區別在於、認識!”“認識?”古升不太明白。“不錯,認識。力量的差別差著一個層次,那麽認識的差別也就差了一個層次。好比說螞蟻和大象,螞蟻能看到的,隻是眼前這一點點的範圍,而大象能夠看到的,則是整個世界。修士和仙人之間,就好比螞蟻和大象,修士們的認識,僅限於這個世界,可是仙人們的認識範圍,就要廣大的多。”古升還是不太明白,晏福笑道:“我們還是談談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仙界在哪裏,你認為仙界是一個完全和修士們的世界隔絕的地方嗎?”古升想了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我也說不清楚……”

晏福道:“這就是認識的差別,其實修士們的世界是包含在仙界之內的,隻不過修士們的認識層次過低,感覺不到仙人們的存在。”古升大驚:“這,這不可能,如果是那樣,仙人們為什麽會有‘下界’這個詞?他們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是在一起的,就根本不必用下界這個詞了。”晏福一笑:“你說的不錯,不過我說的是,修士們的世界是包含在仙界裏麵的,卻並不意味著,仙人們和你們混合住在一起,因為認識的不同,還有很多事情,你們想都想不到的。”

古升大惑不解:“究竟是什麽事情?”晏福並沒有回答,反倒是把話題扯回了古升剛剛的問題:“你問我你為什麽不能飛升,這個嘛,有句話叫殊途同歸,顧無息那樣沒有經曆天雷,叫做飛升;未明擋下五道天雷那也叫飛升,而你嘛,你怎麽知道你現在這樣的狀態不叫飛升?跨入仙界的途徑有很多種,你不用著急,很快就會有你想要的答案了。”

古升還是不太明白,晏福的話中,玄機太多,他還是弄不清楚自己現在這樣的狀態究竟是怎麽回事。不過至少晏福告訴了他一點,那就是他古升,早晚會飛升的,不必著急,隻須靜靜的等待——隻是這等待,什麽時候是個頭呢?還有,晏福口中所說的仙界,更加讓他捉摸不透。

想一想好久沒有見到羅羅道人了,他決定回壘骨城看看。

壘骨城也已經撤回來很久了,羅羅道人命人在壘骨城的後山中鑿山腹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倉庫,將在落山世界之中搜刮的東西,全部儲存起來。古升帶著一陣黑雲出現在羅羅道人身旁,這裏他再熟悉不過了。

“大哥!您可回來了。”羅羅道人興奮不已,骨聖啞著聲音說道:“你辛苦了。”羅羅道人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隻是一直不見大哥,心中總是有些不踏實。”骨聖問道:“怎麽了?”羅羅道人吸了一口涼氣,到現在還有些膽寒:“您不知道,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內,曾經來過一個自稱是您朋友的人,悄無聲息的,便把壘骨城上上下下近千弟子全部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