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九公和林之洋兩人說著話,唐敖左看右看,忽然從路旁折了一根青草。那草的葉子像鬆針,異常青翠,葉上生著一顆籽兒,大如芥子。唐敖摘下籽兒,拿著青草說:“哥哥才吃了祝餘,我隻好以此奉陪了。”

林之洋笑道:“有陪酒的,哪有陪吃草的!”

唐敖把草吃了,又把那顆籽兒放在掌上,吹一口氣,籽兒立刻生出一根青草,也像鬆葉,約長一尺;再吹一口氣,又長一尺。唐敖一連吹了三口氣,草一共長了三尺。他把草放在嘴邊,嚼巴嚼巴,連莖帶葉都吃了。

林之洋笑道:“妹夫你這個吃相啊,你要這麽吃,隻怕這裏的青草都被你吃完了。九公,這草是怎麽回事,怎麽吹口氣就長?”

多九公道:“這是躡空草,又叫掌中芥。把籽兒放在手掌上,一吹長一尺,再吹又長一尺,三尺到頭。人吃了能站在空中,所以叫躡空草。”

林之洋叫道:“這麽好?我也要吃!”於是就到處去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多九公說:“林兄不要找了。這草不吹不生,這空山裏有誰去吹它?剛才唐兄吃的,大概是鳥雀啄食,受了呼吸的氣息落地生的。這個東西不常見,我在海外多年,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不是唐兄吹它,我還不知道就是躡空草呢。”

林之洋道:“怎麽都讓妹夫碰著了!九公說吃了這種草,凡人也能站在空中,我不信,妹夫你飛飛看,我要親眼見到了才信。”

唐敖說:“我試試看吧,這草才剛吃下去,我感覺還在肚子裏消化呢……”

唐敖將身一縱,手腳亂舞就躥上去了,離地有五六丈,兩腳蹬空就像腳踏實地,身體站在虛空之中。

林之洋拍手笑道:“妹夫真是活神仙了!這草太靈了!你要麽以後就在空中走吧,不碰地不沾土,省下多少鞋子。”

唐敖試著一走,誰知才抬腳,就從空中跌了下來。

林之洋道:“看來你隻能躥高。那邊有棵棗樹,上麵有幾個大棗,我早就看見了,你既然跳這麽高,快去摘幾顆解解渴吧。”

三人到樹下一看,原來不是棗樹。

多九公說:“這種果樹叫刀味核,果子的味道沒個準,看你拿什麽刀去切、怎麽切,所以叫刀味核。凡人吃了,可以變成地仙,今天我們吃了它,就算不成仙,也能延年益壽。就是這個刀味核長在樹梢,你們看,這個樹有十幾丈高,唐兄隻能跳五六丈,樹太高了,摘不到。”

林之洋說:“跳跳看嘛,說不定夠得著。”

唐敖道:“夠不著夠不著,一看就高不可攀,我們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林之洋道:“哎喲,你這個讀書人,什麽癩蛤蟆天鵝肉的!”

林之洋又低著頭想了想,抬頭一臉高興地說:“我有個好辦法!妹夫你先跳到空中,停一停,再往上跳,就像登梯子一樣。慢慢跳上去,不怕摘不到!”

唐敖說:“哥哥這麽想吃?”

林之洋道:“也不是,我就是渴了,你也鍛煉一下。快試試我這個辦法!”

唐敖沒辦法,隻好一縱一跳,停在空中,過了會兒,又吸口氣往上跳。他覺得自己像風中的樹葉一樣飄飄****,不知不覺又像落葉一樣飄落下來。

林之洋跺腳道:“妹夫你不往上跳,怎麽反而往下掉啊?”

唐敖叫道:“我是往上跳的呀,但不由我做主呀!”

多九公笑道:“你在空中朝上跳,兩腳勢必往下用力,你又不是腳踏實地,怎麽會不掉下來?否則照林兄的辦法,七跳八跳的,不是要跳上天去了?神仙不會答應的。”

林之洋垂頭喪氣,忽然鼻子四處嗅嗅:“哪裏飄來的清香,難道刀味核還有香味?”

多九公說:“好像是別處隨風飄來的,我們順著香味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