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西海岸的一座寧靜城市裏,一個如繁花般灼華的東方女人,躺在一家私立醫院的病**,昏迷了整整三年。

三年前莊顏提出要與林玦離婚,那時莊林兩家正是最大的利益關聯集團,她的離婚訴訟立即被兩個家族駁回了下來。

莊顏不肯罷休,繼續用自己的力量與家族對抗,莊仲華無可奈何,又如當年那般把女兒軟禁了起來。

林因成這邊,則逼著林玦親自到莊家賠禮道歉,讓他務必將莊顏接回林家。

莊顏被保鏢強行塞進了轎車裏,莊仲華有些不放心,讓剛剛從美國回來的兒子護送女兒一程。

這些天家裏的氣氛可謂雞飛狗跳,莊邵也被鬧得心煩意亂,十分鄙夷莊顏的不知分寸。他一路開車相隨,緊隨其後,防止這個意氣用事的妹妹又整出什麽幺蛾子。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莊顏會從林玦高速行駛的車裏跳出來,整個人撲到他的車前。他措手不及,急忙踩了刹車,仍是將莊顏撞出了幾米之外,鮮紅的血液從她身體各個部分迸出,瞬間便將黑色的柏油馬路浸得通紅。

莊顏命懸一線,被送進醫院搶救,莊仲華從家裏趕到醫院,隻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卻像自己也經曆了一遍生死,蒼老了許多歲數。

白燁在國外得到消息,連夜坐直升機回到國內,看到莊顏從頭到腳沒有一塊幹淨完整的皮膚,她幾乎認不出那就是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白燁雙眼一白,當場暈倒在了丈夫的懷裏。

林家的人多次過來探望,皆被莊家的保鏢擋在了醫院外麵,林因成自知對不住親家,怒揮了林玦七八個響亮的耳光,恨不得將手裏的拐杖直接搗瞎他的眼睛。

林玦跪在父親麵前,低沉著頭,始終一言不發。

莊顏跳車之前,隻平靜地跟他說了一句:“我死也不會做你們兩個之間的炮灰。”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就從車窗竄了出去,他慌忙停下車,眨眼間就看到了她血肉模糊的身體。

林玦的眼睛幾欲炸裂,那一刻他們曾經一起長大的那些年,盡數如快進的電影般浮現在他眼前。

他才想起,年幼時他也曾把她當作無價之寶,也曾真心對她許下過海誓山盟。

而今卻因為自己的自私與懦弱,剝奪了一個無辜少女原本燦爛美好的人生。

這一刻,他近乎要把她害死。

她才二十二歲。

莊邵也跪在了在莊仲華夫妻麵前,為自己的失誤磕頭謝罪,也懇切地請求父親不要再把妹妹往火坑裏推。

莊仲華搖頭歎息:“兩個集團聯姻,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林玦有錯在先,但……”

他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女兒的這樁婚事裏,利益不倒,婚姻不散,其他的恩恩怨怨,在身家利益麵前,根本輕得不值一提。

白燁也流淚不止:“即使真能離婚,顏顏也不一定能醒過來。”

莊邵沉聲問道:“如果,妹妹死了呢?”

白燁聞言,滿臉的哀傷皆轉為憤怒,一巴掌打在繼子臉上,厲聲訓斥道:“我們沒有追究你撞傷你妹妹的事情,你倒好,竟然詛咒她去死!”

莊仲華聽到那清脆的一道耳光,浮紅的巴掌印出現在莊邵剛毅孤傲的臉上,忙攔住了情緒失控的妻子,替兒子辯解道:“當時的監控你也看了,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麽偏激。”

“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從小看著他們一起長大,這是一群什麽樣的白眼狼?”

白燁捶胸頓足,為女兒的人生感到憤恨:“她喜歡林玦二十多年,跟容家那丫頭比親姐妹還要親,我女兒怎麽能忍受這麽大的屈辱?”

“所以,我們隻要對外宣稱莊顏車禍搶救無效身亡,再悄悄把妹妹轉移到美國接受治療,給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重新活下去。”

莊邵筆直地跪在醫院的地板上,血絲密布的雙眼裏,倒映著莊顏倒在血泊裏的場景。

她宛若一個折碎的破線木偶,絕望地躺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盡頭。

他把她從人間煉獄裏救了出來,可是她再也沒有醒過來。

莊邵在美國陪了妹妹整整三年,每一天工作結束後都會過來陪她說說話,哪怕她從來都不會回應他。

那場車禍讓她的頭部受到重創,醫生說,她極有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

莊仲華六十歲大壽那天,莊邵回國給父親賀壽,才得知容家將與西都赫赫有名的紀家聯姻的消息。

有人跟他說,或許是莊顏的死亡喚醒了那對渣男賤女的良知,林玦沒有再和容玥糾纏不清,三年後,兩人形同陌路,容玥已經準備另嫁他人。

莊邵讓人去調查了一下紀鄢,線人告訴他紀鄢的風流韻事最為著名。

紀小少爺一直對家族安排的婚姻嗤之以鼻,所以在風月場上格外浪**不羈,花名遠揚。

即使他家大業大,生得又風流俊俏,在西都與紀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仍是不願意把女兒的一生托付給這樣驕傲輕浮的人。

在一次夜宴上,莊邵主動結識紀鄢,投其所好,給他送了幾個蜂腰翹臀的美女,出乎意料的是,紀鄢竟然全都拒絕了回來。

莊邵借著敬酒問他原因,紀鄢十分正經地回答他道:“我已經有了婚約,不會再去拈花惹草。”

那股端莊之氣從他俊秀的眉梢眼角流出,風流多情的五官凝著最讓人心動的克製保守,令人不得不為他對未婚妻的忠貞不渝拍手喝彩。

莊邵忍著怒氣離席,回到公司後對部下發了一頓怒火,把給他提供假消息的線人通通開除。

他回到美國後,又去醫院看了莊顏,他的妹妹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一般,終日躺在**長眠不醒。

莊邵心裏又氣又痛,忍不住揚聲斥道:“林玦繼承了家族的產業,容玥正準備風風光光地嫁入豪門,你究竟還要躺到什麽時候?”

莊顏依舊靜靜悄悄躺在原處,身上猙獰的傷疤已經慢慢修複,整個人卻依舊毫無知覺,毫無反應,似乎真的完完全全與世隔絕。

莊邵自知失言,可是她又聽不見,說得再難聽又如何?他仰頭大笑了幾聲,將淚水逼回眼眶,闊步走出了病房。

過了一個月,莊邵正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跟他說莊顏小姐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