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經年猛地坐起來,驚異的看著季南!

“賀經年,她打電話給你,你沒有留她你沒有讓她回來是不是?”季南既生氣又悲傷,“你如果有一句……不,你但凡有一個字是留她的意思,她也不會這樣!賀經年,你!”

季南再說不出話!

賀經年一把抓住季南,吼著:“誰說我不留?誰說?誰說的!”

季南一向溫潤的目光冷了幾分:“那你呢?你問問你自己,你有嗎?你有留她嗎?”

“我……”賀經年語塞!

白溪正好回來,急忙倒了水給賀經年:“先吃藥。”

賀經年一把把藥和水一起打翻!怎麽能這樣?怎麽可以這樣?

“她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不說?她要是說的話……”賀經年頹然坐下,聲音從大吼,到低喃。

“你自己把她趕走,是你自己殘忍的親自的趕走,你要讓她怎麽說?要她問你你還要不要她回來?賀經年,淺淺的自尊,你以為,被你摧毀的,還剩多少?她就剩下那點點的勇氣,給你打了電話。你呢?”

你呢?

賀經年捂住了臉!

“如果你不留她,她還能在你身邊留下嗎?你腿瘸了,因為她,你覺得,她還能開口嗎?”

白溪不再說話,再一次把藥遞給他:“吃藥。”

賀經年沒接,白溪也沒有再堅持,去推季南的輪椅:“以後,該怎麽過,賀經年,你自己想。”

出了門,季南哽咽著對白溪說:“君洛說,過後,他們一次次的反複看了那次戰鬥的視頻,最終,也沒能找到突破點。”

也就是說,那時候,除非是放棄蘇淺淺的命,否則,無法結束這個戰鬥。

“所以,賀經年這樣的糾結,到底,是因為自己的傷,還是因為失去的在特警隊繼續做下去的能力?”

無論是哪個,對蘇淺淺而言,都是最無法抹去的愧疚,那樣,讓她,怎麽開口問一聲,她可不可以回來?

屋裏又隻剩下賀經年一個。

胃……很疼,賀經年卻不想吃藥,還吃藥做什麽?她不在,她又不在!

從此,你是徹底的放棄我了嗎?你真的不再要我了嗎?

半晌,賀經年倏地坐起來,不,他不相信蘇淺淺能那麽狠心,不相信蘇老爺子能那麽狠心!捂著胃部,賀經年匆忙的洗漱,剃了胡子,把自己都收拾得整整齊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賀經年先去了燒鹵店,買了半隻燒鴨。

他一邊啃著燒鴨,一邊喝著咖啡。他的胃很疼,他也才吃完了飯不久,所以吃得很慢。但是他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吃光,然後,他動用這瘸著的11路,去了蘇家。

路程不算遠,他曾經從公寓到蘇家步行的走過,也不過一個多小時,今天,他同樣選擇步行。雖然一瘸一拐,最多不過兩個小時,應該,也可以到了。時間,應該會是正好吧?

胃很疼,不過,這是可以忍受的,他甚至是挺直了身軀,仰首挺胸的,邁著屬於軍人的步伐!

很慢的步伐,因為,賀經年不想讓膝蓋的傷,讓自己的步伐受太大的影響,軍人,必須走得極正極正!

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行動力,這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走了幾乎三個小時!走了不到一半,他就感覺胃部不隻是疼,還在伴隨著灼燒感。賀經年不得不停下,依著路邊的樹,休息了一下。

可是,休息也無法緩解這種痛,於是他繼續走。

這十月的天氣,風很好,他走得開始冒冷汗,無法抑製的冒冷汗。路過的人們,有人在不解的看了看他,卻沒有人停下問詢。

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路程吧,賀經年喘了口氣,眯了眯眼望去,不行,這樣下去,他還得走上一個小時,那樣的話,他堅持不到蘇家!

胃部已經不隻是疼痛和灼燒感,賀經年已經分明的感覺到那種劇烈的疼痛在減少。這不是因為疼痛減少,而是因為人的感官在遲鈍。

不行啊……

賀經年挺直了身體,不管步伐,加快了步伐,瘸就瘸吧,反正已經是瘸了!

嗯,膝蓋的疼痛也明顯的減少了……

蘇家隻有蘇老爺子在家。

麥雲出門去蘇峰淩公司有些事情還沒回來,季南去複健。

賀經年敲開了蘇家的門,他的樣子,嚇了蘇老爺子一跳:“臭小子?”

這是疑問和問詢的語氣,因為麵前的賀經年,模樣實在有些……糟糕。

賀經年的汗,濕了衣服,前襟後背全濕了,頭上短發也都濕透,還不斷的有汗滴沿著他的臉往下流。

賀經年站得筆直,很直,隻是身體在微微的晃著,臉色蒼白無血色,偏偏眼眸無比有神!他極力的穩著自己身體,穩著自己聲音問蘇老爺子:“爺爺,淺淺呢?”

蘇老爺子哪裏還知道他在說什麽,他隻是看到了賀經年的不對勁,一下就急了!伸出雙手要扶著他,賀經年卻躲了躲。

“淺淺在哪裏呢?”賀經年再問。

蘇老爺子急了,吼:“你管她在哪裏?”

卻被賀經年聽成了不想讓他知道的意思,心裏悲愴到了極點,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不想一張嘴就噴了好大一口鮮血,繼而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倒在一邊。

倒下的時候,賀經年心裏很是開心,太好了,終於倒了……

親愛的寶貝,我倒下了……

你,會回來嗎?

蘇老爺子縱然縱橫半生,馳騁沙場一輩子,這時候也慌了!賀經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體一下一下的抽搐著,隨著抽搐,鮮血一汩一汩的從他的口中湧出。染紅了煞白煞白的臉,淺藍的上衣,還有,灰白的地……

白溪和季南正好到家,眼前一幕把他們都嚇得夠嗆!賀經年倒地,蘇老爺子驚得坐在他身邊,顫抖著雙手!

白溪畢竟是醫生,一驚之後,撲過來,把賀經年的頭扶起靠在自己腿上,把他的頭側著,迅速的清理他的口鼻,怕被血嗆到氣管。

季南著急的喚醒驚呆了的老爺子:“爺爺,叫120!爺爺!”

賀經年再一次進入手術室,急翻了所有人!

賀老爺子瞪著蘇老爺子,因為自己的孫兒就是在他麵前倒下的:“你對他說了什麽?你說了什麽?”

蘇老爺子回瞪他:“我還沒

得說話呢,他就倒那裏!”

初步診斷是胃穿孔,必須手術修補。

這本不是什麽困難的手術,但是,術中出現了意外!

血,雖然在術中止住,可是,輸進去的血,卻全都出現了溶血!

溶血,紅細胞破裂,血紅蛋白逸出的紅細胞的溶解,簡稱溶血。

賀經年沒有類似的輸血反應出現過!

醫生的第一反應就是檢驗科配血錯誤,可經過檢查,不是!那是因為血液的血型雖然相符,卻因為血液中的抗體不和而導致嗎?不是!因為胃穿孔導致的器官衰竭嗎?不是!

難道是急性彌漫性血管內凝血,DIC?不是!本身的免疫性溶血,不是!

醫生急了,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的溶血?

手術室外的醫生也沒閑著!他們檢查了術中賀經年的胃容物,除了血,別無他物!

吃下去的,賀經年早在去蘇家的路上,全都吐了出去!

原因不明的溶血,不能繼續輸血,不能隨意用藥,難道,就這樣把人晾在手術台上?

院長指示,關閉腹腔,結束手術!

不管如何,胃穿孔手術室對的,其他隻能另作打算。

白溪一遍一遍的想著自己給賀經年吃過的食物,沒事啊,沒事!可賀經年這分明不是常見的胃穿孔!

血站的送血車飛馳而來,送來了同血型的洗滌紅細胞,隻有這種成分血,能給他輸。與此同時,賀經年正在進行血液透析,在盡可能的去除身體溶血導致的膽紅素劇增,就怕留下膽紅素腦病!

蘇家,賀家所有人都齊了,集中在重症監護室外,唯獨少了蘇淺淺。

洗滌紅細胞的輸注,從一定程度上解決了賀經年的急劇貧血,但是溶血原因不解決,就無法停止貧血,惡性循環!無數種治療方法提出,又被無數次的否定,不對,都不對!

這時候,卻是莫莫福至心靈般,說了一句:“真是的,難道比鴨肉過敏還難辦嗎?”

四周寂靜!

院長一拍桌子:“這臭小子說不定就真的是偷吃鴨子了!”

試著用抗過敏的方法用藥,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葡萄糖酸鈣和地塞米鬆,用下去不過一個小時,溶血,止住了!

這時,從賀經年被送到醫院開始,已經過去了一夜!

鄧紅穎癱坐在地,失聲痛哭!這是她的兒子啊,唯一的兒子!怎麽就那麽糟蹋自己呢?老天爺怎麽就不能讓她兒子好好的幸福的這輩子呢?

賀暖茵抱著君洛激動的淚流滿麵:“我哥沒事了我哥沒事了!可以對淺淺交代了,可以給淺淺一個交代了!”

賀老爺子和賀顧強坐著,良久都無法說出一句話!

蘇老爺子從驚心動魄的搶救中醒悟過來,原來賀經年在找上蘇家的時候已經自己吃下了鴨肉!他這是自殘!故意的!就為了找他……找他要他孫女的下落!

蘇老爺子怒了,這是苦肉計嗎?還是什麽?

這時,院長走出重症監護室,麵色凝重,再給眾人一個壞消息:“小年的膝蓋……他走了太久,才恢複少許功能的肌腱和韌帶又被傷到了。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