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 隱流

“即便如此,你也想知道麽?”

月白亞聽完仍是定定的看著他,眼神未見絲毫怯避。

蒼月霄雷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繼而說道,

“墨心…他是我和嵐自大明帶回來的孩子。”

“你什麽時候去過明國?”

“怎麽阿月以為我沒去過?”

蒼月霄雷眯起眼睛看著他,

“雪鶴出嫁那年,是由我親自率領使節出訪的明國。當時負責接待我們的使臣是瀟瑞王爺,因為事務繁多,原本計劃月餘的留訪時間延長至兩個多月。”

“一日半夜,嵐聽聞王府內院有動靜,我命他跟出去探察,結果他似乎第二日清晨才返回,回來的時候,抱了一個周歲大的嬰孩,那便是墨心了。”

月白亞狐疑的盯了他半響,仍是不信的問道,

“你隻知道這些?那晚發生過什麽事,嵐事後也不可能不跟你稟報!”

蒼月霄雷因為說了不少話的原因,喘氣聲漸漸有些粗重,下意識的捏了下腰間配掛的銀質飾物,強打起精神回笑道,

“恩…嵐回來的時候,我見他的鎖鏈還滴著血,便知道這孩子來曆有問題,出於…出於全局考慮…我命他…咳咳!”

眼前的景象開始有些花影重疊,蒼月霄雷額間滴落些汗珠,月白亞心知他是傷重引發的症狀,一時也悔不則已,趕緊扶住他半臂撫慰道,

“我該死…你撐著,我現在就去找人。”

蒼月霄雷抓緊他的手,喘著重氣笑道,

“別走,沒事…”

阿月,這點傷能讓你我靠得如此之近,已是太值得不過。

“嵐說那孩子是那夜裏,王府暗自派出一批殺手去狙擊的目標當時…護著孩子的人有兩個,一個青年,另一個還是個模樣尚幼的少年,撕殺中,殺手近乎全滅…”

“咳…嵐…嵐與那個青年交手,竟也占不了上風,最後兩敗聚傷。他左眼受傷,搶到了對方懷抱裏的孩子。”

“如果沒估計錯,墨心的身份為當時明國的皇室所不容,所以次日,我便立即著手返回出雲…”

“孩子…當時隻有一個嗎?”

月白亞啞聲問道,長期跟著東方龍月為麒帝專政而行事滅口的經驗,使得他幾乎能眼見當時情況複雜的場麵。

“不知道…總之,墨心是重要是質子,此事可大可小,他自己不知情,阿月你…”

“我明白,你別說話了,休息會。”

蒼月霄雷半閉上眼睛此時虛弱得連捏緊腰間銀飾的力氣都沒有了,大量失血導致他臉色蒼白一片,唇色亦開始黯淡,月白亞心急如燎,思慮著要不要背著他離開,又怕扯動他背部的傷口,忍不住伸手一摸,隻見又是滿手的血。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見血,是件很痛苦的事。

正在躊躇間,隻聽聞一陣腳步聲夾雜著馬蹄聲越演越近。月白亞眼露凶光,起身護在蒼月霄雷麵前,十指並攏成刃,齊力繃直。卻在眼見佐久間嵐的馬時,眼內閃出激動的亮光。

佐久間嵐在看見月白亞身後那個全身染滿血跡的身影時,當即跳下馬,連行禮都顧不上,直奔那人身邊。蒼月霄雷此時已經處於半不省人事的狀態,抬手撫上他的額間,佐久間蘭沉聲道,

“在發熱了,先帶將軍回去,此事不得外泄,尤其是京都那邊的消息,給我封死!”

說完抽出長針刺在蒼月霄雷人中,見他慢慢轉醒,見到自己,竟然還在笑。

“嗬…來得真晚…”

佐久間蘭也笑,隻是笑裏有股殺意四溢而出。

“將軍本可在出狀況之始便召喚我來,卻在重傷至此都未見吹響過晶笛,這是嵐的錯麽?”

說罷取下蒼月霄雷腰間的銀飾在眼前晃了一下,繼笑道,

“或許嵐不該把殿下帶回來,即使最初見到他時措手殺了他也不見得是壞事。”

蒼月霄雷聞言含笑,目光也變得凶狠,

“這次,我隻當你是戲語。”

“本來也是戲語。”

佐久間嵐又恢複了以往那般的笑顏,轉頭看著墨心身邊的月白亞一臉憂鬱的樣子,有些無奈

蒼月霄雷回到將軍府便昏迷不醒,佐久間嵐以及二位醫師晝夜守在床榻前,為他處理傷口親自煎藥照看了一夜未曾合過眼。次日月白亞前來探視之時,春錦夫人跪在門外,起身為他拉開內室紙門時,眼神有幾絲埋怨。月白亞沒有理會,徑直走進去,意外的竟看見蒼月霄雷醒了。

“你醒了……”

快步走過去他身邊,月白亞關切的目光,讓蒼月霄雷心內一陣火熱。

“恩…”

蒼月霄雷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月白亞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沒有躲開,任由他握著。

以往肢體上的接觸隻要他不喜歡便絕對不會逼自己接受,然而蒼月霄雷這傷歸就起來,他有責任…

躺臥之人卻全然不覺,淡白的嘴唇張開反是安慰道,

“我說了沒事,有嵐在呢。”

“對了,我方才進來時,看見二位醫師在外廳煎藥,他們…不必進來看著嗎?”

“回殿下,二位醫師隻是副手,將軍府內論醫道毒術,嵐大人才是正主。”

春錦夫人回道。月白亞看向佐久間嵐,依舊是麵帶笑容,隻是眼眶下微深的暗色,透露著疲憊的神色。

見月白亞看著自己,佐久間嵐點頭示意,開口道,

“將軍現已轉醒即是無大礙,隻是目前身體虛弱需要休息,殿下探視過還是先請回去吧。”

“……”

月白亞對於剛來便被下逐客令有些詫異,望向蒼月霄雷,後者同樣是點頭。隻得起身返回兆合居。

月白亞走後,醫師的藥煎好,正由春錦夫人端進來。佐久間嵐知會她放下便是,然後命退左右,留吉原忍守在門口。

端給蒼月霄雷喝完藥,輕輕的扶他躺下,佐久間嵐貌似淡然的說道,

“會留疤痕…”

蒼月霄雷聞言卻笑了,若有所思的說,

“無妨,不留還虧了呢。”

隨後眼神卻瞬即變得冰冷。

“你查到什麽了。”

“應該是府內之人所為。”

蒼月霄雷閉眼示意他繼續講。

“世子殿下處事低調,在出雲這大半年裏幾乎不愛外行,見其真貌者甚少,這次卻是專衝著他而來,並有意支開將軍,可見不是囧囧上的勢力所為,其狀似私仇。”

“嗬…他在這有何仇人可言。”

佐久間嵐難得的揉起了太陽囧,歎氣道,

“所以…還要查。”

蒼月霄雷輕淺的吸了一口氣,隨口悠然道,

“無論查到是誰,一律斬殺。”

月白亞走出前院時,竟又感覺道那道飲恨的目光,這次他沒有放棄,而是毅然追了過去,然而出乎他意料,折轉過走廊,看到立在那的是一個身著淡粉色衣杉的少年。蒼白的皮膚,淡紅的唇色,細美的丹鳳眼有些無措的看著自己。

“你是誰?”

少年看著他,漸漸的垂低了頭不敢說話,見墨心也跟了過來,於是匆忙彎腰行了個禮,逃也似的跑掉了。長長留袖輕然飄起,那和衣比他們平日穿的略有所不同,穿在那少年身上似乎更顯嫵媚。

墨心走近,笑問道,

“殿下跑這來作什麽,墨心在那邊等半天沒見你呢。”

“那人是誰?”

墨心順著月白亞的目光抬眼望去,隻瞧見一個纖弱的背影,但一眼撇到那輕長的留袖,便笑出了聲。

“嗬嗬…殿下對男人有興趣麽?”

月白亞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不知道算了。”

“知道,將軍的囧囧嘛…有好幾個呢,我沒看清自然一時也說不上剛才那個是誰了。”

囧囧?月白亞有些驚訝,那人看上去不過與墨心差不多年紀,隻是模樣更為纖弱。

“你怎麽知道?”

“他穿的衣服留袖拖那麽長,那是春錦根據將軍喜好故意讓侍寢之人穿這種衣裝的,平日裏他們也不出府,下人見了隻以君位稱呼。”

墨心自嘲般笑笑,月白亞還想問什麽,見他這副樣子,複又想起蒼月霄雷說過關於墨心的事,一時也無言,隻得作罷。

二人回到兆合居,墨心先步入進室內欲取熏香,卻在回頭之時見月白亞猛的衝過來,越過了自己在擺琴的檀木台桌邊定住。

“殿下…?”

正驚異之間,忽聞月白亞低聲說到,

“有人來過。”

“額?怎麽會”

月白亞單手掀開覆蓋在那把大聖遺音上的白絨布。

赫然看見四根琴弦齊齊斷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