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並沒有按照雲凡想象的那般發生。如果他昏迷之時也能有知,一定會一口老血吐出來吧。
小呼嚕,天淵帝國太子的女兒,也就是古天龍的女兒。
就在那一天,野史和正史注定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記載。
諸位史官,應該會這樣說,天淵曆585年,五月十二日,有公主古紫月遊覽天下勝跡,於六月一日,於人魔國度失蹤,據歸來者言,劫擄於人魔。人帝震怒,命黑甲軍三萬踏平人魔五都,然古紫月終歸命於天,就此引發天淵與人魔大戰。天淵帝國以正義之名義挑戰人魔國度,終獎人魔國度剿滅一空。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野史也許會有大相徑庭的記載,古紫月生在帝王家,無法忍受帝王事,私逃出宮,卻被磨拳霍霍的天淵帝國正好抓住油頭,借此以公主被劫殺的名義入侵人魔國度。後古紫月不知所蹤,帝王兒女大抵如此。
事實究竟如何,也許隻有古紫月知道,禿毛老鷹知道,白玉蟾知道。
小呼嚕望著一步步走近的白玉蟾,望著他很少會有表情的那張粉嫩臉龐,她從第一次看到這張臉就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何一個人的麵目會存在兩種極致。
善之極致與惡之極致,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也許微微一笑就會傾倒人城,可偏偏是古井無波,眼眸有絕情氣象。在他的麵皮之下究竟包藏著何等心思,就算古天龍也有時捉摸不透。
對於一切無法琢磨與揣測的事,小呼嚕向來直來直去。
“白將軍,你要如何處置我們。”
白玉蟾微微躬身,以示敬意,“公主殿下,此番黑甲軍出動,目的就是找到公主,將公主帶回,幸而不辱使命,天意如此庇佑公主,庇佑太子殿下,白謀會將公主順利帶回國都。”
小呼嚕側頭想了想,“從天淵到人魔,攻了幾座城。”
白玉蟾如實回答,“三座大城,兩座小城。”
“全部屠殺?”
“全部屠殺,不留活口。”
小呼嚕眉頭一皺,“為什麽。”
白玉蟾眉目清明,隻有唇齒微動,“擄公主殿下,應伏屍百萬。”
“嗬!”小呼嚕譏諷的一笑,卻不知這譏諷是朝自己,還是對白將軍,亦或者是那朝堂上的存在。
“不義之戰,隻拿我這個小公主做幌子。還真虧他想的出來。”小呼嚕眼神之中多了一絲與年齡不符合的疲累,這話微不可查,隻有自己能夠聽見。
她轉頭經過白玉蟾看向躺著的雲凡。白月光本是清冷的,火堆的光熱在他的臉頰上映襯出紅霞,她一摸他的臉,滾燙無比,一摸他的手,冷如冰霜。
皺紋爬滿了他的額頭,白發滋生,比月光還要銀白。
“這個人很奇怪。”白玉蟾回答完公主殿下的問詢,並沒有急著離開,黑甲軍在營帳中慶祝勝利,營帳外也有人值守,在高處有千裏眼瞭望,在石背後有千裏耳諦聽。
白玉蟾上前幾步,再次看了一眼雲凡。他回想著白日裏首
次看到這個人,他的臉上似乎還有那麽一縷生氣,如今卻幾乎無法找尋到了。
他是老死?還是病死?都不太像,這個人的死亡蹊蹺得很。他斷定此人撐不過黃昏,對公主殿下說莫要帶個累贅。然而黃昏早就過去,那人依然氣若遊絲,生硬的挺著。
難道要說此人撐不過明早,他一想還是作罷,所以隻是道出了個“這個人很奇怪”的話。
小呼嚕並不打算理會白玉蟾,她害怕,害怕自己一說話就會被他知道內心的想法,她的想法可都是大逆不道的,可都是絕對的秘密,不能透露給這顆爪牙。所以,不聽,不見,不問,不想才是最好。
白玉蟾見公主殿下沒做理會,倒是自討了沒趣,轉頭的瞬間,搭眼了一下禿毛老鷹,禿毛老鷹氣色也不是很好,靠著火堆,如白紙烤火,隨時身體都會燃燒一樣。
以白玉蟾的境地,看得出禿毛的狀況,卻有些摸不準雲凡的狀況。他閉眼再次睜眼,“還真是有趣。公主殿下或許,還真可以給殿下帶來一點驚喜呢。”
以公主殿下的名義發動的戰爭,並沒有輕易的結束。黑甲軍說是尋找公主殿下,實則是一支突襲部隊,後續還有天淵帝國的士兵緊隨其後,鋪天蓋地而來。
人魔都城,皇宮之中,此時氣氛有些壓抑。
壓抑的根由,是冒死逃回的半人馬帶回來的消息。
五座都城,連成一線,已經可以說深入人魔腹地。居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這究竟是一支什麽樣的部隊。
人魔皇帝端坐在皇位之上,如坐針氈,手裏捏著那份戰書。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戰書和半人馬幾乎同時到達,這也就不需要刺探消息的真實性了。情況屬實,國戰一觸即發。
對於戰書上所說的公主殿下被劫殺一事,人魔皇帝也是一笑置之,這種由頭不過是牽強附會罷了。
但凡戰爭,必有原因,對於發動戰爭的原因向來也是千奇百怪。諸如遺棄之地列國誌記載的就有各種原因。
比如某國皇妃與他國質子**,滅國以平辱。比如某國丟失國寶,結果在他國境內找到,竊寶如同竊國,攻閥之。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所以說,劫擄公主,此種荒誕不經的理由,和上述比起來,還算中規中矩了。
此時兩班官員之中,一位大臣出班奏道:“啟稟陛下,人魔與天淵本互不幹涉,可是天淵帝國所謀甚大,貪心不足,實則可恨。我人魔本就尚武,絕不能寄居人下,懇請陛下下令,臣願帶百萬兵馬,剿滅此賊!”
人魔皇帝一看,點點頭,此人卻是擔得起這份職責。
鬥聖戰刑天的記名弟子,神府境,由修轉仕,帶兵三十載,罕有敗績。一朝文武,無不是心高氣傲之輩,陸西星卻可以統攝武將,文臣也對其恭恭敬敬。陸地戰神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雖不曾親自出手,可是運籌帷幄之時,也可決勝千裏之外。
文臣並無異議,此次戰端心明眼亮之人都是明白,完全由他國挑起,但
是為何在遺棄之地上,一方超級大國會如此鄭重其事的挑釁另一方超級大國,這就有些不解其意了。
以前最多都是邊境小禍,互有爭執,打打殺殺小打小鬧也就罷了,此次出動禁軍黑甲,絕不可再以常理度之。
所以,武將的職責唯有你來我打,文臣諫疏之則此時無法凸顯了,說不準這是天淵帝國最頂端那位的授意也未可知。
終究不可能是一個小公主的原因就是了。人魔皇帝也心知肚明,他已然決定朝會之後,向那位老祖請教一二,心裏好有個底。
皇帝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如履薄冰,時時警醒。
人魔皇帝一散衣袖,聲音洪亮,“著陸西星率領五十萬兵馬前往邊關鎮壓禍事,半個月後出發二十萬,一個月後三十萬兵馬需準備妥當。一律軍權全部交由陸西星,統一調度,不聽命者,立斬不赦,西星,你莫要讓我失望了。”
陸西星精神一震,深深伏下,拜了再拜,揮手別去。
一場遺棄之地,前所未有之戰火,就此燃燒。起因竟是因為小呼嚕的一次意外出走,何等荒唐。
此時此刻的小呼嚕,正在給昏迷之中的雲凡大叔梳頭發。
頭發縱然如雪,也並不難幹糙,她還記得最享受的事情,就是母親為自己梳頭,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為母親梳妝。
然而總是適得其反,母親被自己弄得個大花臉,她也不惱,小呼嚕最記得她溫柔的笑,隻要和她在一起,她的母親總是溫暖如日光,給她最童真的快樂和歡愉。
然而,她無意之間卻發現了決然不同的母親的側麵。她會在無人的時候垂淚,她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塗抹累累的傷痕。
小時不懂事,漸漸長大,才發現母親還有很多事情隱瞞著她。
比如,她絕少見麵的父親會出入母親的宮殿,裏麵會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會傳來聳人聽聞的辱罵。
混亂人帝膝下隻有一子,唯有一妻。古天龍遵循父意,也隻取一妻,生有一女。
但是,小呼嚕卻很少見到過這個父親,在她的印象中,這個男人總是冷著一副麵孔。偶然之下,她看到了那個讓她永世難忘的一幕。
父親在鞭笞母親,鞭子打在母親的身上,鮮紅的血痕刺得人眼睛生疼。
母親跪在地上,任由父親淩辱,不堪入目。
過後,他會給她一瓶療傷聖藥,還會在她耳邊說著什麽,就此離去。此種情況,在小呼嚕有心觀察之下,竟然時有發生。
而母親每次和自己見麵卻笑臉相迎,宛如沒事一樣。
小呼嚕的心在滴血,怒火在燃燒。
那個男人,唯一和自己有聯係的便是血脈,再無其他。
而這份血脈,有或者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古天龍,我誓要取你項上人頭,以平淩辱生母之恨!”小呼嚕心底暗暗發誓,在她看來,古天龍,天淵帝國未來的皇帝,絕非父女,而是生死仇人。
“大叔,你何時會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