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車隊,百十來黑甲軍。沿著數之不盡的鮮甲怒獸向上遊溯去。如過江之鯽般的天淵軍隊湧向邊關,首尾不可見,但是首尾應該都會發現這一不合時勢的小隊,以及這一王朝精英禁衛護送的一輛奢華香駕。

無人不為之一瞥,心底納罕到底護送的是誰,哪方貴族豪奢,經得起這般待遇,不過隨之又全不在乎,此去經年,或成枯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是未知,哪裏管的了其他。

當萬馬奔騰而下,隻有數騎回旋,香車鑾駕內的雲凡幽幽醒轉來。

雖然路途並不平坦,但是車內一點沒有波瀾,平穩如在陸地房間。獸乃是一尊玉麒麟,背生肉翼,可淩空飛行,白玉蟾考慮到踏空而去會給路過大軍帶來不必要的影響,所以便囑咐這頭頗為通靈的玉麒麟,穿過王朝大軍後再踏空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帝都。

他辦事謹密,已先一步統治帝國那邊,此時或許已經有秘密接駕的人,準備在帝都之外了。

小呼嚕的歸來,定然是十分隱秘的進行,不得走露半點的風聲,畢竟那一紙戰書分明寫的是擄殺我國公主。

雲凡的疲憊已經淹至胸口,呼吸沉重不堪,距離死亡僅僅一步之遙了。他捶了一下厚厚的墊子,感受不到絲毫痛感。

對麵的小呼嚕給他喂藥,紅如寶石一般,瑣碎顆粒混合在粘稠的藥液之中,那綿厚的元氣可以證明,這藥藥液算是不凡了。

看,恢複了公主身份的小呼嚕,再也不會為一餐飽飯發愁,甚至可以為她的大叔找來這般救命稻草。

小呼嚕一看雲凡醒轉,喜極而泣,她以為這神奇的藥液終於管用,便拚命的喂著,想要雲凡全部吞咽下去。

對於這陌生的環境,雲凡有些不解,他想出口詢問,奈何口不能言,他這才真正的從黑暗中抽身出來,但是迎接他的則是更為殘酷的現實。

他已經不能開口說話了,藥液順著喉管下去,沒有絲毫感覺,味蕾喪失了功能。小呼嚕在念叨著什麽,聲音微弱,小呼嚕的表情怎麽有些著急,她這是在大聲吼叫嗎?哦,終於聽見了,她在喊我的名字。

雲凡努力露出一個微笑,拿起小呼嚕的手,在她小小手心上寫著,我五感喪失,有什麽話湊到耳邊說。

小呼嚕小臉一皺,搖晃著禿毛老鷹,禿毛從睡夢裏醒了過來,聽著她一通胡言亂語,終於將事情弄明白了。禿毛搖頭歎息,“凡哥啊,你也要挺不過去了嗎?”

兩個人一左一右湊到雲凡耳邊,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雲凡這才知道來龍去脈,對於小呼嚕的身份他有些吃驚之餘,也無法掀起什麽波瀾了。人之將死,什麽都會淡然一些。此行到底是作為殺手,還是作為一個頤養天年的老人呢,向來著實諷刺。

雲凡用手指了指頭頂的車蓋。小呼嚕會意,將車頂用金色羽毛三下五除二斬龍,露出一個朗朗乾坤出來。

光芒照耀著雲凡的臉龐,多少恢複了一絲生機。

幸好,他的眼睛還管用,神府之中的死灰之

氣,並沒有影響到五色神瞳。他依然可以透過重巒疊嶂般的迷失之海,看到天穹,甚至天穹上高掠的一隻莫名魔獸。

對於這神奇的能力,他一直抱有期待,四色何時轉為五色,那時又會是什麽模樣,這一瞳術帶給他的驚喜太多太多了,在如此困頓難捱的時候,居然還可以發揮它應有的能力,太讓人吃驚了。

玉麒麟經過最後一隊天淵兵甲,騰空而起,優雅無比。雙翼繚繞著火焰,同它的頭顱一樣,晶瑩剔透,俊郎不凡。

隨行黑甲同樣飛起,緊隨其後。這竟是一隊造化高手!

雲凡在車內聽著小呼嚕的絮叨。

“大叔,你都成這般模樣了。你還怎麽為我報仇,原來那麽厲害的你,一怒血濺百步,怎麽就成了這幅樣子。”

“大叔,我的仇人十分變態,可惡,絕對是這個大陸上的毒瘤。他利用我發動了這場戰爭。他是一個喂不飽的大尾巴狼。”

“大叔,聽白玉蟾說人魔已經同大明帝國聯手抗天淵了。雖然我身為天淵公主,可我還是要拍手稱快,我可不管那些,能讓那個人焦頭爛額一下也是好的。”

“大叔,大明帝國是不是很厲害,聽說他們有大能者坐鎮呢,最好所有的大能者都能過來,殺他個人仰馬翻,最好連他一並殺了才好。”

“我想家了,想我的母親,她是不是安好呢,她可千萬不要出事,她的女兒已經找來了最厲害的強者了呢。”

雲凡所剩無幾的聽覺,將小呼嚕的話囊括了進去。真是如此嗎?大明帝國也加入了對天淵帝國一方,這其中究竟有怎樣的隱情?

他了解父親,不會為了野心而加入某一方的,混亂四十八國,茫茫西垂大域,足夠施展抱負了。

他當時就覺得有些蹊蹺,如今更是擴大到了百萬級別的戰爭,絕非是一城一池的小戰,而是一國之戰了。

天淵和人魔,或許隻是一個火線,背後的炸彈一定極為驚人。

這背後,混亂人帝不會不知道,難道他才是始作俑者嗎?

現在雲凡管不了那麽多了,眼下最大的危機就是如何度過寬闊的冥河,將陽氣吸攏過來,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嗝屁朝天了。

猛然間,雲凡的目眥欲裂。他以四色瞳術,看到高空中,正有一場戰鬥。而戰鬥一方的兩道倩影,他再熟悉不過。

香菱,慕靈!

而對麵則是兩個老者,一個長臉如馬,年過花甲,一個身長過丈,麵龐褶皺,卻如同金剛。

此時,一道道元力波濤已經攪亂雲層,撕扯如棉絮,在常人看來根本無法目及,可雲凡的眼眸之中的倒影,何等清晰。

而且,那馬臉老者和丈二金剛,手段出奇的成熟圓潤,一看便是成材已久的大能,不是那種剛剛晉升的強者。

縱然香菱天賦如妖,可是麵對這種擁有豐富經驗的老家夥,也有些相形見絀了,

旁邊還有一人,化作一隻神出鬼沒的靈巧黑兔,不斷刺出一記記匕首,直奔要害。

雲凡哪能看不出她就是慕靈,多月不見,慕靈也已經突破到了大能者行列,也是覺醒了意誌。和慕靈比起來,香菱更加大開大合了,所以也會處處受製於人,

錦色長江倏忽卷起,化作滿天劍雨直刺那兩個天淵護國法老。

一身農夫裝扮的馬臉老者雙目微眯,雙手一撐,蓑衣飛天,神府中茫茫然裝有一輪圓月。圓月祭出,天空為之陰暗,待圓月轉缺,黑夜出現在那一方天地之間。

這一手神府秘術,就是為了圈禁這女子二人,如墮入永夜,無法自拔。

脫胎於古老天外術式的袖裏乾坤,這一輪神府外化的明月,當空一出,就已經將此二人籠罩,再無脫身可能。

香菱眉頭簇起,不得不說,從她出傳靈塔,從未遭遇此等對手,心機深沉,絕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則是讓人為之一顫,很難有還手之力。

五彩匹練似濤濤江水一般洶湧而去,那農夫老人躲在暗處,融入月色之中,就像一個帶月荷鋤的神秘老頭。時不時露出一絲狠辣之笑。

絕大部分的攻擊都被那不動如山的丈二金剛阻擋。

他金光璀璨,周身不斷有一個個佛印環繞,時而密集,時而疏散。他吟唱晦澀難懂的經文,手掌拍出,阻擋那盡數而來的攻擊。

香菱胸口起伏,那頭頂的一輪詭異明月著實有古怪,本已經融會貫通的她,此時居然有些力有不逮,這個征兆很危險,她正在逐漸和天地元氣失去連接。神府光芒緩緩暗淡下去,每一次出手的威力,都在成倍的下降。

慕靈化作黑煙嫋嫋,正在尋找著那個馬臉農夫,隻要將這個人斬殺,脫離這詭異的明月禁製,自然迎刃而解。

不知道是那老者的過分自信,還是慕靈的幸運,她居然在穿梭虛空的一瞬間,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出於一名天生刺客的敏感,她一轉身出現在了那個位置,匕首狠狠探出,朝著那根本不見人影的漆黑深處紮去。

直到沒入了盡頭。

一絲鮮血流淌了出來,隨之那漆黑深處猛然抓住這一把匕首,順著匕首那幹枯的手掌想要按住慕靈的手臂。

慕靈怎麽可能讓他抓住,奈何匕首深入進去,卻無法拔出,有一股巨力死死的鉗住了那把鋒利的匕首,縱使魔力濤濤,也不計事。

慕靈隻能鬆手,從黑暗之中露出半張老臉,著時可怖。

“小女娃,剛剛晉升大能不去好好穩固,卻來尋釁滋事。可惜了花容月貌,留下漚肥最好。”

慕靈強做鎮定,快速後退而去,隱藏在虛空之中。

香菱和慕靈,遭遇的對手,不成想如此厲害,她們二人縱然聯手,也難有幾分勝算。

“姐姐,沒想到天淵隱藏了這種大能者。是我失算了。”

“護國法老,輕易不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誰也不會預料。天淵的底蘊,太深厚了。”

兩個人頗為黯然,這個時候,雲凡在,就好了。

正在這時,異變突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