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橋、流水、垂柳、岸邊的人家~
一切都是靜謐,和諧而流淌。
即便是岸上看似喧鬧的街道,如織的人群也是如了流水,無時不在流逝。
一舟烏篷,自無聲的河流中來,由遠而近,漸漸的清晰,操舟的船家看不清身形,更何況麵目?
烏篷船靠了岸,那船家利索的拉起船上的繩索,一抖手,就套在岸上的木樁上,麻利而無聲。
隨後,那船家討好似的將船上的布簾掀起,似乎在說些什麽,可……無論如何都是聽不清楚,一個模糊的身形從船艙之內出來,驀然抬頭……
“啊~”一聲驚叫,月明心立刻就是從夢中驚醒,一睜眼,正是看到昏暗的燈光籠罩了房間的一角,不覺長長出口氣,用手抹去額頭那層細密的汗水。
“又做夢了!”月明心暗道。
正這時,一道雪白的光華,就是在窗外的半空亮起,緊接著,“哢嚓”一聲炸雷也隨即在窗戶外響起!
“不會吧~”月明心不及思索剛才的夢境,就從**躍起,幾步走到窗台前,剛剛將推拉的玻璃窗關了一半,豆大的雨滴就劈裏啪啦的落下,那雨滴先是稀疏,很快就是密集,如炒豆子般,也不過是片刻,整個夜空就是白蒙蒙的一片,眼見那雨線就是連了天地,無窮的瓢潑。
“航班延誤,鐵定延誤!”月明心不覺就嘴角泛起微笑:“好在今日休息,人品還行。”
想著,月明心就將窗口關到最小,露出細縫,讓潮濕的風吹進來一點兒,自己卻是退回床前。
這是個十來平米的房間,兩張單人床,兩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方還有兩個台燈,月明心這邊的正是亮著。
床腳處,則是一個桌子,上麵放著一台半新不舊的大彩電,桌子後麵的牆上又是一麵鏡子!
嗯,正是標準的商務標間的擺設。
月明心走到床前,一屁股就坐下,低頭看看床頭櫃上,一盒摩爾隻剩下寥寥數根。極為熟練的從煙盒中抽出一根,劃了火柴點上,還不等他深深的吸一口,“叮鈴鈴”,放在床頭櫃上,那每個賓館中幾乎都是一樣的黑色電話響了起來。
“就不能讓我把煙抽了麽?”月明心嘀咕著,還是將電話拿起。
剛剛拿起,一個聲音就從話筒中傳來:“媳婦兒,還沒睡呢?怎麽電話一響就接了?不會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吧!”
“去死吧。我就是想門口的服務員,也不會想你!”月明心也毫不客氣的反駁:“誰是你媳婦兒?再這麽叫,你看我明天不去勾搭劉燕煦,叫你丫人財兩空!”
“別呀,哥們兒,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就準備釜底抽薪啊,劉妹妹我還沒上手呢,您老弟一出手,還能給我留個渣兒麽?”
月明心一皺眉:“不會是開玩笑就給我打電話吧,看看都幾點了?不知道影響人家休息是不道德的表現?”
“老月,沒搞錯吧,剛十點呀,咱們台海市也算是經濟開放的前沿,這絢麗多彩的夜生活,它還沒有開始呢,您老人家就睡覺了?”
月明心一愣,隨手就是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果然,還真是剛十點零二分。
“對了,老月,餓了吧,我這裏有兩份機組餐,一會兒給你帶回去,乘務組的小麗特意留給你的。唉,我可是沾了你光,嘿嘿,若是你願意,我這裏還有兩份兒美麗的女體盛,你要不?一塊兒帶給你?”
“咦?都雷雨了,你……這會兒就能回來?”
“當然,正是雷雨,場站都關閉,哪有飛機膽敢起降?我自然……”
電話那邊的話音未落,就是傳來一陣嘈雜的噪音,一陣對講機的聲音響起,聽得不甚真切。
“奶奶的,我真成了仙人口,說什麽什麽就靈。”電話裏那個聲音氣憤道:“不跟你說了,老月,場站的領導來了,要安撫航班延誤的旅客,說是要為後天的台北首航做好萬無一失的護航工作,哥們兒,你的女體盛沒了,機組餐就看咱哥們兒幾點回了,拜拜。”
電話裏立刻就是傳來忙音。
“哼,這廝……”月明心知道,這宵夜估計是八成沒了。
叼著摩爾,月明心正要尋找電視遙控器,“叮鈴鈴~”電話又是響了。
月明心沒好氣的拿起,無力道:“沒完沒了了?黃祈,你若是還惦著我,就趕緊將女體盛送過來!”
“什麽?女體盛?”電話那邊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月明心,你……你說什麽?”
“喂?喂??喂???”月明心急忙說道:“怎麽電話噪音這麽大?黃祈,你……你這是在哪裏?隔離區有這麽亂麽?聽得見麽?算了,我掛了啊,你若是能聽到,就再打過來!”
“啪”地一聲,月明心將電話掛斷。
果不其然,立刻,那電話又是響起,月明心拿起電話,裝模作樣道:“哦,好了,聽得清楚了,老黃,又有什麽事情?”
“老黃個頭,是我!”那邊聲音異常的憤慨。
“哎喲,雨荷呀,親愛的,我還以為是黃祈呢!”月明心立刻就是解釋道:“剛才這廝正跟我說話呢,突然就是斷掉,剛才接起來又是噪音一片,根本聽不清楚,我讓他掛了再打,哦,雨荷,若是沒事兒,你先掛了,等黃祈打過來說完工作你再打,好不?”
“不用了,剛才那個電話就是我打的,不是黃祈!”
“哎喲,是麽?”月明心陪笑道:“沒聽清楚,嘿嘿,抱歉啊。”
“先別抱歉的,跟我說說女體盛的事情?”那邊的雨荷不依不饒。
“女體盛?”月明心的聲調也是高了,奇道:“我說了麽?雨荷,你是不是聽錯了?我剛才跟黃祈說後天的台北首航呢,怎麽被你聽成女體盛了?”
“唉,大半夜的,我們怎麽可能說什麽女體盛?你……你肯定是聽錯了!”
“是嗎?”對麵的雨荷似乎也拿不準了,猶豫道:“或許……還真是首航?可……”
不等那雨荷再思索,月明心就是笑道:“雨荷,你在哪兒呢?今天你不是飛福州麽?還沒回來?”
“回個頭!”聽了這話,那雨荷立刻就是怒道:“眼見再有十分鍾就能回去的,一場雷暴將所有的都毀掉,我這會兒已經返航福州了!”
“福州?”月明心微微皺眉又是看看窗外,擔心道:“這會兒台海機場正是雷雨,剛才黃祈也說了,機場已經關閉,雖然沒說幾時開放,可……就算是午夜開放,你……你能飛回來麽?”
“飛個頭!”那雨荷又是怒道:“這會兒旅客正在下飛機,聽地麵的說,已經安排住宿了,一會兒機組的車過來,我們也要安排過夜。”
“唉,乖兒,你可真辛苦。”月明心張嘴就來。
“嘻嘻,現在知道我辛苦了?”那雨荷笑道:“我們哪裏有你們這些航空公司的代表舒服啊,隻消拿著對講機,將幾個飛機轉轉,叫個餐車,尋了機務的……”
月明心一本正經道:“乖乖的雨荷呀,難道你沒聽說過?革命工作不分貴賤的,你這麽生硬硬的分成個子醜寅卯,可是個黨性問題,跟你這個準黨員十分的不般配!”
“去~這跟黨性有什麽關係麽?”雨荷似乎極喜歡聽月明心瞎貧,爭辯道:“要不,你來做乘務?嘻嘻,就憑你那張臉,就是化妝了應聘空乘,沒準兒也能通過的。”
“暈~大姐,”月明心有些憤怒道:“我就是升空了,也是空中少爺,好不好,沒來由讓我當什麽空中小姐?”
“嘻嘻,你幾時應聘空乘呀,我可認識好幾個乘務隊的頭頭,讓不讓我給走個關係?”
這邊的明月心將大手一揮,將吸成了煙屁股的摩爾扔進煙灰缸,說道:“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麽?西華航的駐場辦需要我,我就要在西華航待著,等你們乘務隊的大隊長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再來求我吧!”
“哈哈哈~”電話裏傳來了清脆的笑聲,顯是樂開了懷,接著又是一個笑聲道:“不跟你說了,乘務長叫呢,乖兒,好好地睡覺啊,親親,別想什麽女體盛了啊,那樣對身體不好!”
“暈~”月明心幾乎就是要將電話扔到的,都哄了半天了,怎麽還記得?
放下電話,月明心又是點起一顆香煙,站起身來,走到桌子前麵,牆上的鏡子裏映出一個眉清目秀的英俊男子,正是二十四、五歲的上下,摸著下巴上微微的胡子茬,月明心衝自己笑了笑:“這樣的相貌,還真是應該去做空中少爺!”
“哢嚓”一聲炸雷,又是在窗外響起,月明心側身看看依舊白蒙蒙的夜空,不覺想到夢中,那夜也是這般陰沉、壓抑的天空。
“這夢……它是什麽意思?”月明心緊皺眉頭。
夢境來得奇特,也記不得從那天始的,剛開始似乎是幾周夢到一次,後來逐漸的頻繁,而今更是數日就要夢到一次,夢中的情景也是愈發清晰,從一個個的景象,到一個個的片段,到了如今差點兒就能看到烏篷船上,那人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