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如同黃葉,紛紛揚揚落下。
許歌膽大妄為,所有人都嚇掉了下巴。
學子們詫異地看著許歌,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不少蹲著的新人嚇得放下了雙臂,還有人腿腳發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場麵詭異而尷尬。
還是王子伯最先反應過來,他瞥見眾人驚慌失措的模樣,立馬搶了一根長棍,往地上重重一頓。
“嘭”的一聲悶響,讓眾人從震驚之中回神。
王子伯雙眼微眯,從一眾新人臉上掃過,輕聲細語地說道:“誰讓你們放下了?”
那些新人悚然一驚。
放下手臂的趕忙重新抬起,跌倒在地的立馬爬起身來。轉眼間,這些下蹲的陣型再次整齊起來。
許歌眼角抽搐,冷哼了一聲。
有些人羞愧地垂下麵孔,卻不敢吱聲。
“新人,你很囂張啊。”王子伯將長棍扛在肩膀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許歌,“你想給他們出頭?我看你是不知道九霄書院的規矩。”
王子伯將長棍一揮,五六名學子便揣著長棍包圍過來。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平日裏沒少操練。手持長棍呈半圓姿態,正好保持著和許歌之間的距離。
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這些學子已經明白得浸入血骨之中。
姬雪櫻見到此狀,按住劍柄就要上前。
許歌伸手將她攔住,笑著說道:“相信我。”
姬雪櫻微微點頭,“我自然信你。”說完這話,她便向後退了半步,將舞台留給許歌。
“托大。”王子伯冷笑一聲,還想罵上幾句,扭頭時卻發現曹先令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群之後。他臉色微變,話到嘴邊又變了樣子,“新人,我奉勸你一聲,這裏是九霄,不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你鞠躬致歉,再拿上一本書到柵欄裏蹲上一個時辰,我就不治你不敬之罪了。”
“不敬之罪?”許歌不退反進,靠近幾人棍陣,“這罪是誰定的?寫在你們燕國的律法文例上了?”
“莫要狡辯。”王子伯有些動怒,“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磕頭認錯!”
許歌正要說話,王小平將他衣角抓住,“許公子,每年新人都會受些折辱。你別看這裏是個書院,其實文韜武略樣樣都學,各位師兄本事都是不小,再加上陣列之法……”
“你怕我討不得好?”
許歌歪頭看他。
王小平唯唯諾諾,不敢和許歌對視,“我們是來求學,這些折辱,忍忍也就過去了。”
“如果我不忍呢?”許歌直接望向王子伯。
王子伯冷笑出聲,“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把你暴打一頓,驅逐出龍門地界,永世不得進入九霄!”
許歌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
王子伯也是一愣,“憨貨!莫不是瘋了?”
許歌指著王子伯,“我笑你這跳梁小醜,也就隻能犬吠雞鳴。”
“往彼娘之!”王子伯勃然大怒,指著許歌大聲咆哮,“給我打!給老子往死裏打!”
許歌將長跑一擺,雙手交叉,分別按住千磨萬擊。
雙方交手一觸即發!
這時候,原本在許歌身後的王小平猛一咬嘴唇,突然張開雙臂,跑到了許歌身前,“各位師兄,這位兄弟初來乍到,還不明白九霄的規矩。若是有什麽不妥之處,還請諸位網開一麵。若是有什麽處罰,我,我願替他受罰!”
王小平說完這話,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不斷大口喘氣。
“你?”王子伯看著王小平,眉頭突然一皺,“你算什麽東西?給我打!連他一塊兒打!”
王小平臉色一白,緊閉雙眼,低下頭去。
許歌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平啊,你這家夥不差。”
王小平聞言一愣,隻覺得肩上一沉,整個人便向後倒飛了回去。他還是第一次感到這種騰雲駕霧的錯愕,雙手雙腿在空中胡亂比劃。
他身在空中,眼前景象也減了速,目光也變得敏銳起來。
那些書院老人操著木棍,同時撲向許歌。他們分成兩撥,一方蹲下身子,用長棍橫掃許歌下盤,一方高舉木棍,瞄準許歌頭頂。
上下齊攻,無論許歌如何躲避,都會被木棍砸中。
目光放遠,王小平能看到王子伯稍稍勾起的嘴角,眼神中還有那些得意與驕縱。
他能看到空地上蹲著的新人們不安發抖的雙肩,還有更遠處圍觀者伸長了脖子,準備拍手叫好。
在這副畫卷裏,似乎許歌已經成了一個死人。在他們腦海裏,沒有哪個新人能夠在龍門地界隨意撲騰。
王小平飛到了最高處,身子開始下墜。
他歎了口氣,有些不忍去看。
那些木棍幾乎戳到了許歌身上。
而這時候,許歌握緊了刀劍。
猛然,一股勁氣衝天而起。狂風迷了王小平的雙眼。他不由閉上眼眸,隨後感到後頸一沉。
等王小平再睜開眼睛,自己已被名叫肖華的少年拎住了後頸,安然落地。而之前那些氣焰囂張的書院學子們,便如雕像一般立在遠處。
木棍懸在半空,紋絲不動。
他們距離許歌隻有一寸,卻不得寸近。
場麵死一般的安靜。
“哢。”
許歌手中刀劍歸鞘。
一聲脆響,那些長棍斷成了數節。那些書院學子胸口各自多了個“犬”字,仰天而倒。直到這個時候,許歌撩起的衣服下擺,方才緩緩飄落。
許久的沉默。
王子伯看得雙眼凸起,兩股打顫。他抬起木棍指著許歌,“你,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你用了什麽妖法?”
許歌望向他,望向他手中長棍。
王子伯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將木棍扔在地上。
許歌這才微笑著說道:“放心,我就用了三分力。這刀不深,隻是剛剛劃破皮膚,流點血,留個疤而已,小懲大誡嘛。”
“小懲大誡?”王子伯看向許歌的目光如遇蛇蠍,要讓他這一輩子胸口帶這個“犬”字的傷疤,這日子還怎麽過得下去,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這麽侮辱人的手段,還叫小懲大誡?
那些等著看熱鬧的書院學子們,也紛紛閉上了嘴巴。還有不少吸氣聲響,隱約透著後怕。王子伯這次算是踢到了鐵板。
新人們目瞪口呆。
“對了。”許歌打了個哈欠,慢不悠悠地走向王子伯,“你剛剛說,要把我趕出龍門山,讓我一輩子都不能進入九霄?”
王子伯想要後退,可他就像是被獅子盯住了的獵物,難以挪動雙腿。
“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一件事情。”許歌就站在王子伯身前,對著王子伯笑臉盈盈,“問題不是九霄要不要我,而是我想不想進九霄。”
許歌抬起手拍了拍王子伯的肩膀,“我若想讀,他就是九霄。我若不想,這九霄門,狗屁不是!”
說完這話,許歌還拍了拍王子伯的臉頰,“這下,你聽明白了嗎?”
兩人說話時候,曹先令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