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或許能夠影響一次戰鬥,卻無法左右一場戰爭。哪怕這個人是天人境界,更何況許歌如今隻是天位。

他想要從武昭日身上虎口拔牙,就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西域成了兩人角逐的第二個戰場。

沙漠,駱駝,葡萄酒,夜光杯,這是許歌之前對西域的印象。這些印象多是來自於書本和說書人的嘴巴,或多或少還有他自己的想象。

曾幾何時,許歌還想過要一統西域,做個逍遙自在的西域王,不過西域艱苦,他又是個吃不了苦的人,便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小時候,他還想過當和尚,覺得留光頭特別有趣。結果被葵婆吊起來抽了兩天,他也就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後來他又想弄個掌門人當當,九霄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當老師需要整天麵對學生的提問,他自問耐心極差,這門主還是讓大胥先生繼續辛苦吧。

所謂夢想,在西域似乎人人都有。

西域商人眾多,往來沙漠,中原與大西方。沿途環境惡劣,沙暴頻繁,可是人人對這條絲綢之路心向往之。

現在倒在許歌腳下的這一夥人,也是逐夢的人,他們做著很有夢想的職業——馬匪。隻不過這個偉大的夢想,今天斷絕在了許歌手中。

“所以,你們是說,最近西域各國都在招兵買馬?”許歌嚼著馬匪自帶的烤餅,口齒不清地詢問著對方。

馬匪各自頭頂著三四塊壘起的石頭,戰戰兢兢地不敢讓石頭落下來,“是的,是的,各國都在抓人充軍,不知道要做什麽大事情。”

一個馬匪身子一晃,頭頂上的石塊險些跌落下來。

許歌立馬瞪了他一眼,“石頭落地,人頭落地。”

那馬匪趕緊繃緊皮,不敢再亂晃一下,“大人,你就犯過我們吧,我們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這才會落草為寇啊,沒想到……沒想到第一次打劫就碰到大人您了。”

許歌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你們是運氣真差。”

他也就是入了西域想要找人問問當地的情況,結果這群馬匪直接撞到了他麵前。鬼見愁在西域耳目不多,給不了詳細的反饋,更別提剛剛建立起來的月夕棟了。

“所以……”許歌將烤餅兩三口吃了下去,問起第二條消息來,“你們說的那個那個什麽烤全羊集會?”

馬匪苦笑道:“大人,是拜火大會。”

許歌隨意地聳了聳肩,“隨便你們燒什麽吧,這個大會是怎麽回事?”

馬匪唉聲歎氣,“那是西域各國首領才能參加的回憶,小人原來就是個送貨的平頭百姓,哪裏能知道呀。”

許歌拔了個根雜草剔牙,“撿你知道的說。”

馬匪哭喪著一張臉,“好像是最近大燕國那裏出了什麽事情,首領們是準備聚在一起商量對策吧。小人,小人真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好吧。”許歌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馬匪們麵露喜色。

許歌指了指他們的手掌,“你們手掌邊緣的繭子非常厚實,沒有十來年的苦練絕不可能留下。”

馬匪聞言一愣。

許歌又指了指他們扔在地上的兵刃,“兵器的血腥味比得上殺豬的屠夫,屠夫都比你們知道保養刀刃,你們殺的人該是不比屠夫殺得豬少吧。”

馬匪首領臉色驟變,索性咬牙起身,“小的們!和他拚了!”

一眾馬匪紛紛起身,迅速將手邊兵刃撿了起來。

許歌看著那些在地上打滾的石頭,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說什麽來著……”

“石頭落地,人頭落地!”

話音落,劍芒出,血灑黃沙。

千磨劍瞬間出鞘,又瞬間回鞘。

許歌牽了一頭駱駝過來,“小紅,他們剛剛說的那個拜火大會應該是那個方向吧。”許歌翻身上了駱駝,“該死,應該留個人帶路才是。”

駱駝載著許歌搖搖晃晃地走遠,那些馬匪方才轟然倒下。

黃沙卷起,瞬間遮掩了一切。

……

許歌可以肯定,這次參加拜火大會的各大國首領,必定是為了商討燕國內亂之事而來。各大首領到場,那武昭日的使者也必定到場。

好在西域民風淳樸,許歌一路上靠著“問路”和“化緣”,很快找到了拜火大會的會場。這會場被設在一片綠洲之中。

這片綠洲不屬於任何一國所有,是真正的自由之地。各大首領將會場定在這裏也無可厚非。綠洲所屬的商會更是拍雙手讚成,每一國首領都會隨身跟著親衛,所有親衛都需要吃飯喝水還出手闊綽。

雖然沒了許多來往商隊,但是這些親衛能夠帶來的收益更為可觀。再加上拜火大會將會來的名聲,綠洲商會心裏可是樂開了花,以至於對過往路人的態度好得難以置信,一切花銷減半。

許歌到達綠洲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西域沙服,花得都是“好心人”的銀兩,他並不在意。他還意外結交了不少國家親衛,在金錢攻勢下,這些親衛給許歌提供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如今西域諸國大致分成了四派,一部分建議在燕國內亂時隔岸觀火,不要貿然插手。這一夥人所占人數最少,基本成不了氣候。

西域人骨子裏充滿了冒險的氣息,如此龜縮的想法自然不會招人待見。

第二部分人數稍多一些,主張跟隨武令月討伐武昭日。他們多是和燕國做了多年的生意,或多或少成了燕國的屬國,對於大燕王室還有些忠誠。

忠誠在西域並不值錢,這夥人的數量也不算多,就是比守城派稍多一些。

第三夥人,希望搭上武昭日的戰車,想要搶奪一場從龍之功。西域人多是喜歡投機,風險越大越是歡喜,這種人在排在總人數的第二名。

至於第一名,遙遙領先,獨占半數。

這些西域首領想要趁亂進攻燕國。他們希望渾水摸魚,甚至希望燕國就此分裂,能讓他們從中得利。

貪婪,狡詐,掠奪,永不明白知足,這才是西域的主旋律。西域人信奉強者,如今燕國內亂,他們西域理應聯合起來,成為強者。主動進取,拿下燕國取而代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瘋狂的想法,卻令半數西域人趨之若鶩。

情況並不樂觀,許歌暗中琢磨,他尚未見過武昭日派出的使節,無法猜測對方是什麽路數。更重要的是,或許在與武昭日對戰之前,更應該正視西域人的貪婪。

想要做成這件事情,許歌需要幫手,而他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熟悉的家族。

旗木!

在昌隆城中,許歌與旗木德從對手變成朋友,可惜旗木德慘死於奸計之下,成了陰謀詭計的受害者。

原本以旗木家對燕國的忠誠來看,說動旗木家成為武令月的代言人完全不成問題。可是如今,因為旗木德的慘死,旗木家直接站在了最堅定的反武令月派中。

所謂物極必反,說得便是如此。

旗木德意外身死,旗木德家族大變。如今掌權之人說是旗木德的弟弟齊木慈。齊木慈不僅沒有支持武昭日,更是主動為主戰派撐腰說話。

許歌對此頗感為難,卻不願意就此放手。旗木家在西域算得上一等之國,所以當初旗木德全麵倒向大燕才會引起整個西域的軒然大波。

若是能夠說動旗木家改換旗幟,那將大大改變拜火大會的風向,進一步影響到武昭日與武令月內戰的結果。

說服旗木家,必須一試。

夜深人靜之後,許歌換上夜行衣,潛入了旗木德營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