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日軍仰望天空,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他們聚攏而起的最後一絲血勇誌氣,終於消失殆盡。
六名天位高手,一人可與千餘甲士抗衡,更別提六人合作的威力。
甲士們全都明白,他們原本就是在勢均力敵之中。昭日軍剛剛靠攻心之計取得了主動,六名天人便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轉瞬之間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隻有昭日軍甲士自己心中知道。尚未放棄的人將目光投向了武昭日,希望從武昭日找到更多希望。
武昭日隻是凝望天空,望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你還是來了。”
遠處的許歌在武昭日眼中就是一個小點。
他用的聲音不大,但是他相信許歌能聽得清楚。
許歌的聲音**開雲層出現在他耳邊,“大王子,好久不見。我才殿下會選擇放手一搏,這才快些趕來,唯恐誤了時辰。”
武昭日歎了口氣,“你想逼本宮後退?”他抬手環指一周,“你也說了,本宮是放手一搏。”
他沒有等到許歌的回應,隻見到許歌揮了揮手。
許歌身後五人統統得了命令,先是將一人扔了下來。那人渾身冒著金光,真是金剛道境界的高手。按理說金剛道並無禦空飛行的能力,估計是被其他同伴掛在空中飛來的。
那金光宛若流星墜地,砸在兩陣之前。大地開裂,陣陣揚塵散開,吹拂在武昭日臉上。
他**戰馬受了驚,微微撩起前蹄,又被他用力按壓了回去。
眼前坑洞裏站著個僧人,身上凝實的金光,看起來就是堅不可摧。
“嗖!嗖!嗖!嗖!”
另外四道身影也落了下來,輕巧地落在葷羅漢左右。
武昭日見到他們齊齊向自己望來,他們身上澎湃無形的天位威壓更是讓他肩上壓力劇增,雙手微微顫抖。
最後,武昭日聽到一聲輕鳴。
天地間光滿一閃,一道劍芒便落在武昭日馬前,正好將他與令月軍隔開。
武昭日看著馬前劍痕,聽到了許歌的警告,“越過此劍者,殺!無!赦!”
比五位天位合力更為強大的真元壓向四麵八方。
武昭日**戰馬自覺了退了三步,若非他有動力拽著,險些跪在地上。他臉色難看,又聽到自家陣列中一聲聲驚呼。
扭頭去看,皆是倒下的年輕甲士。武昭日再看到他們時,隻能看到他們身上恐懼,半點精氣神都不剩了。
這仗還怎麽打?
“該死東西!”耳畔傳來邱哥兒的怒吼聲。
武昭日一轉頭,便見到邱哥兒正在用刀鞘抽打士卒,“把兵刃都拿起來!我們還沒輸!我們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嗎?
武昭日望天地無門,見不到去路何在。
“邱哥兒。”他抬手將邱哥兒喝止下來。
邱哥兒愣愣地望了過來。
他便抿起嘴唇,稍稍搖頭,“讓他們去吧。”
“殿下!”邱哥兒驚慌失措地叫嚷著。
武昭日向他搖了搖頭,“我們撤。”這聲音不大,卻是在一瞬間抽走了邱哥兒的精氣神。他的沮喪迅速蔓延開來,所有人甲士都在戰場上垂頭喪氣。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卻因為許歌的道理功虧一簣。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許歌,有著羨慕,有著恐懼,有著憤恨,有著咬牙啟齒。
許歌靜靜地看著昭日軍後退,他沒有出手阻攔。西域高手們在他的約束下也是一動不動,看起來樂得清閑。
地麵上的昭日軍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隻有一些殺紅了眼的山匪還在混戰。許歌並不在意他們的死活,他們這些人哪怕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他緩緩從空中降了下來,輕輕腳踩地麵。
那四名天位一名金剛立馬站在了他身後,就像是拱衛主人的獵犬,恪盡職守。
許歌還沒想好要和武令月說些什麽,最前排的令月軍及時居然向他跪了下來。
“駙馬爺萬勝!”
這一人跪下,就像是潰堤的河防,一連串甲士都跪在了地上。
“駙馬爺萬勝!駙馬爺萬勝!駙馬爺萬勝!”
呼喊聲此起彼伏,音浪刺激著許歌的耳膜他,他隻能在苦笑中朝眾人揮手致意。結果,他也沒想到,這一揮手,人群中的呼喊聲更上了一層樓。
許歌也是頗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好像最近被人跪拜的有些多了,不會有人以後給我立個神像什麽的吧。
他正在胡思亂想,眼前人牆向兩側分開,武令月向他走了過來。
這是許歌第一次在戰場上見到武令月。
她一個月前清瘦了不少,眼睛裏的光似乎也黯淡了許多。
許歌想要上前寬慰幾句,可是腦海中閃過姬雪櫻的麵孔,還有母親的臉龐,那些寬慰的話語變成了禮貌的招呼,“公主殿下,近來可好?”
他臉上掛起禮貌的微笑,同時見到武令月的笑容一僵。
“若無駙馬救駕,本宮怕是要陷在這裏了。”武令月的聲音裏同樣帶著淡淡的疏遠。
許歌見著近在咫尺的可人兒,卻覺得和對方隔開了萬水千山。他見到武令月的眼神飄向周圍五名天位高手,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戒備。”
西域五人立馬散開,分別站定幾個位置,為他倆留出空間。
武令月邁開腳步靠近許歌,就像是在覲見帝王。她有些不自然地停在五步開外。
許歌察覺到她的尷尬,主動靠近了些,“我用駙馬的頭銜做事,事先沒有提醒殿下,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事急從權,本宮明白。”武令月答了一聲。
兩人之間距離靠近了,可心的距離卻離得更遠了。
許歌覺得四周的氣氛讓他渾身難受,哪怕與千軍萬馬對戰都沒這麽費力。
他下意識地撓了撓頭,輕咳一聲說道:“我們連夜趕來,體力消耗太大,不一定能留下武昭日,所以我才讓大家嚇了嚇他。”
其實他隻是不想多造殺戮,隻是這會兒實在找不到話題,隻能隨口向武令月解釋了一兩句。
誰知武令月突然說道:“駙馬的名頭,你若是相用,可以一直用下去。”
許歌聞言一愣。
這是什麽意思?
他撓頭的手掌也是一頓,探究地凝視武令月。
目光剛剛觸及對方,她就將眼神移到了別處,“此戰沒能將武昭日拿下,隻怕接下來還要有連番惡戰。”
許歌見到她扯開話題,樂得接嘴,“連番惡戰,最終受創的還是燕國的百姓。隻不過此戰之後,武昭日怕是也沒什麽精氣神能繼續抵抗了吧。”
還是聊正事好,聊正事不尷尬。
武令月輕輕呼了口氣,“我那哥哥,是會束手就擒的人嗎?我就擔心他見到是不可為,做出什麽害人害己的舉動來。”
許歌思索了片刻。
他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武昭日向來自視甚高,他手下還有數萬精兵,若是選擇負隅頑抗,這仗還得再打下去。到時候其他國家實力入場,那事情就糟糕了。
他仔細看了武昭日兩眼,發現即便是已經撕破了臉皮,這兄妹倆之間還有著親情維係。若是可以選擇,估計她不願將武昭日逼上絕路。
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斡旋的餘地?
許歌攢起眉頭,“如果大王子不願投降……”他決定做最後一次嚐試,“我會親自去找他,和他好好談談。”
武令月眼含淚水,點頭謝過。
兩人商量了對策,又花了一夜時間打掃戰場,收攏殘軍。他們率領大軍趕到寶川城,一路上都沒有在碰到昭日軍。
進入寶川城中,許歌自然是與姬雪櫻就在武令月麵前一陣膩歪。
其實兩人隻是當眾抱了抱,許歌親了親姬雪櫻的額頭,又被姬雪櫻親了親臉頰。武令月就是看得一陣難受,借口詢問軍務找到了黃昌。
從黃昌口中,她才得知武昭日自然突襲不成後,已經從前線退兵。她硬著頭皮將這消息告知了許歌,詢問許歌的意見。
許歌當即拍板,準備深夜潛入敵陣,與武昭日當麵對峙。結果,等許歌潛入對方城中,卻發現昭日軍就連與寶川城對壘的城池都放棄了,繼續後退龜縮。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推進中,武昭日直接放棄了外圍所有城池,退守於西疆邊境的開源城中。
孤城一座,四麵無援,武昭日退入城中,再無聲息。
五日時間,西域聯軍趕到。
大軍匯聚於開源城外,將城池團團圍住。
昭日軍高掛免戰牌,避戰不出。
城上城下對峙三日後,許歌孤身一人,深夜潛入城中。